“這里有作文，試卷，”劉老師眉頭微皺，略顯疲憊問道，“這段時間，你課間還是放學有空過來改？”

    “放學吧?！?/br>
    荔枝說。

    “行?！?/br>
    劉老師把桌子書本整理了下，又用紙巾擦了一遍，“到時候你坐這兒就行，別亂動其他東西?！?/br>
    她行事謹慎，最后不忘提醒荔枝。

    荔枝說:“好?！?/br>
    偌大的辦公室，只有劉老師和荔枝在，其他老師大概去食堂吃飯了，顯得有些冷清。劉老師翻了翻裝滿東西的紅色皮包，頭也沒抬說道，“你也趕緊去吃飯吧?！?/br>
    “出國有什么好的，錢多了沒處花……”

    “總比國內教育質量好?！?/br>
    門外傳來對話聲，荔枝剛準備離開就撞上了李森和另外一個任課老師走了進來。李森話音剛落，就瞥見了荔枝，對她開玩笑道，“做壞事了？”

    “老師好?！崩笾忉屨f，“過來幫忙改語文試卷?！?/br>
    “去吧?！?/br>
    李森斯斯文文的，眉眼掛笑朝她揮了揮手。

    從那件事之后，他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班里無數低俗的外號落在她的頭上，用鋒利的語言當成玩笑般中傷她的自尊心。

    明明高中才剛開始，她卻迫不及待想要逃離。

    程眾訓練完回來后聽到了班里的一些風言風語，他朝荔枝座位看去，拿著手中的牛奶送到了她的桌上。

    “裕哥給你買的?！?/br>
    荔枝臉色蒼白，以至于顯得眼神有點黯淡無光，她抬頭看了程眾一眼，溫聲說:“謝謝?！?/br>
    “你跟他說了嗎？”程眾問。

    荔枝搖頭，“沒必要，他有事要忙?！?/br>
    “你千萬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程眾想了想，絞盡腦汁拼湊了一句安慰她的話，“流言蜚語是為了擊垮你才存在，人們都喜歡看同類悲慘時刻?！?/br>
    “我知道，沒事?！崩笾Τ⑽⑿Φ?。

    “那就好?！?/br>
    荔枝感受到四周看過來灼熱的目光，似乎在笑指著她私語，那些看熱鬧的人大概在猜想她是不是又在勾引男的。下流的人思想不變的下流。

    “你先回座位吧?！?/br>
    程眾走后，荔枝陷入沉思。

    她其實很想奮起反抗，破口大罵，可這只會讓他們得逞，畢竟氣急敗壞的樣子更能成為他們的笑料。不僅如此，她最后還得去跟所有人解釋，唐如山是她養父，唐懿是她養父的兒子，王錚裕是她的……

    她不想作不必要的解釋，所以選擇了忍耐。

    *

    這天時間過得無比緩慢，一分一秒如水滴“嘀嗒”落下在荔枝心里留下了痕跡。午休出去接水回來，桌椅就被班上調皮搗蛋的男生潑上了飲料，五顏六色的水漬在書上流出了一幅丑陋的水彩畫。

    空氣中充斥著冒泡汽水的味道，她從未發覺這么難聞。

    李森走進教室，課鈴聲剛好響了起來，趴在桌上睡覺的人都將頭抬了起來，而荔枝正在彎身擦椅子上的水。

    水滴沿著桌角滑落，越擦水漬擴散得越大，速度不停加快掉進了抽屜里，其它書也無法幸免陷入這場災難。

    “同學們，上課啦?！?/br>
    李森的聲音從講臺上傳過來時，荔枝手忙腳亂把書全都放在了一堆。若無其事抬頭看向黑板。

    令人困頓的春，難熬的午后，枯燥的教學內容無論怎么闡述都無法栩栩如生，哈欠滿天飛的教室里沉悶得不像話。

    課才上一半，荔枝仿佛被感染了倦意困得不行，她強撐著睡意，努力抬起厚重的上眼皮看書上的字。

    王錚裕戴著黑色棒球帽，手指插在褲兜，氣定神閑走到班門口時，荔枝抬頭朦朧著雙眼，還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僅維持了短短一秒，下一秒他緊迫地直視著李森，“打擾幾分鐘?！?/br>
    李森愣了幾秒，還沒點頭，眼前男生便像狂風一般邁開大步走到了教室后面，在全班人注視下指了指某個位置，冷聲問程眾:“是他嗎？”

    李森在班里的嘈雜聲中一頭霧水。

    荔枝連忙回頭看，心一驚，停一拍，之后劇烈又快速地跳動著。

    程眾抿嘴不語，點了點頭。王錚裕盯著那個男生勾嘴笑得邪氣，二話不說拿起桌上極厚的課本劈頭蓋臉朝著男生重重地砸過去。

    “你媽沒教過你說話？”

    王錚裕怒火中燒，拿著一本接著一本往他臉上用力扔。他覺得這遠遠不夠自己發泄心中的憤怒，于是抓住男生衣領，將他整個人提到了半空中，揮起手就是重重一拳。

    “老子來教你怎么做人?！?/br>
    王錚裕笑著說出狠話，抬手清脆的一巴掌打在那個男生的臉上。

    班里有女生的驚嚇聲，尖叫聲。很多人站起來看那個男生，他表情扭曲，嘴角滲出了血絲，肩膀顫抖嚇得不敢還手，任由氣勢洶洶的王錚裕欺負。

    荔枝差點就要過去攔王錚裕，是李森搶先一步跑過去拉住了他們倆，表情嚴肅對王錚裕吼道，“鬧什么呢？”

    “你他媽別管?！?/br>
    同樣一聲怒吼回道。

    此時他仿佛一只兇猛的困獸，用沾血的獠牙惡狠狠對每一個阻攔他的人。他扯著男生衣領，幾乎是拖著他往外面走，男生不情愿地抵抗在他的力量下如同徒勞。

    “王錚裕，”李森大聲叫他，試圖喚醒他憎惡的意識，“這里是學校，不是決斗場?！?/br>
    被揪衣領的男生也用害怕求助的眼神看著李森，死活都不肯跟他去外面。

    可王錚裕好像鐵了心要弄死他。拽著他往教室外面走，冷笑道，“小子，跟我出去玩?！?/br>
    班里沒人敢幫男生說話，畢竟毫不顧忌在老師眼前打人罵人的學生聞所未聞，王錚裕的目中無人讓他們膽戰心驚。

    “王錚裕?！?/br>
    荔枝在喧鬧嘈雜聲中輕輕喊他。他在議論紛紛中抬頭看了過去。

    兩人目光匯合，短暫的相撞，仿佛在傳遞一種別有深意的情感。王錚裕松開緊拽的衣領，若無其事拍了拍手，看著癱坐在地上不敢跟他對視眼神忽閃的男生，“接下來，該做什么，懂嗎？”

    程眾中午跟王錚裕說的，那些人今天所作所為，而他是說話最臟的那個。殺雞儆猴，他今天就在這里看還有誰跟荔枝作對。

    “還有不服的嗎？”

    王錚裕環顧四周，眼神里流露著莽撞的狠厲，凜冽氣場下無人吱聲。

    大家恍然明白，荔枝傍上的這位是個狠角，欺負她會為此付出代價。

    “荔枝，對不起……”

    男生聲音微微顫抖，在全班人面前公開向她道歉。

    李森目光落到荔枝身上，又看了一眼始作俑者王錚裕，語氣清冷道，“跟我去辦公室解釋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