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歲頓了頓，沒說什么，回過頭看了一眼門縫離的祁輕筠和鐘雪盡，忽然彎下腰，沉默地將寄安抱了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寄安不知道祁有歲要做什么，但仍舊乖乖地抱著祁有歲的脖子，跟著祁有歲走出了醫院門。

    祁有歲這幾天都有斷斷續續地在吃藥，精神難得有些好，抱著寄安在醫院里走了幾圈，才往醫院大門走去。

    在經過花壇邊上時，白日里見到的小女孩還沒有走，坐在花壇外邊看月亮，身邊多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年婦人，看上去像她的奶奶。

    祁有歲不認這爺孫倆，但也不妨礙他目不斜視地往醫院外面走，目標直奔醫院外面的警局，看上去是想將寄安放到警局后再離開。

    寄安還不曉得祁有歲的真實意圖，經過花壇邊上時還禮貌地抬起手，和小女孩以及老婦人打招呼：

    “jiejie好，奶奶好?！?/br>
    “噢寄安，今天找到新朋友啦?！?/br>
    借著夜色，老婦人并沒有看清祁有歲的臉，自顧自笑開，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眉眼卻帶著一股溫柔慈祥的氣息：

    “今天又一個人跑到醫院來啦，很危險的哦?！?/br>
    說完，老婦人還暗地里打量了一眼祁有歲，生怕對方是什么騙子或者拐賣犯，把寄安拐跑了。

    “沒關系，我等mama呀?！奔陌矟M臉天真浪漫的稚氣，咬著指尖，眼睛笑的和月牙兒似的：

    “我快等到了哦?！?/br>
    “........”祁有歲聞言，不知為何，腳步倏然一頓，一寸一寸地抬起頭，看向這位老婦人，一邊暗中打量一邊禮貌詢問：

    “您好，你認識寄安？”

    如果認識，那就好辦了，可以托熟人把祁有歲帶走。

    祁有歲思忖著，渾然不知話音剛落，天上厚厚的云層忽然如同被風吹散的霧紗，悄然褪去，露出一輪明亮的月亮，如同泠泠的波光，瞬間照亮了他俊秀似瀟竹的臉。

    “........認識的?！崩蠇D人看見祁有歲的臉，下意識愣了一下，表情像是見了鬼般浮起些許錯愕，許久，才慢半拍地回答道：

    “六年前，這孩子被遺棄在我家小區旁的垃圾桶里，誰也不知道是誰將他丟在這里的，然后，他被一個好心的單身女人收養了?！?/br>
    “這個女人原來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后來和一個很有名的富豪結婚，有了繼子。富豪對非親生的寄安特別嫌棄。所以，半年前，寄安又再一次被遺棄了，女人和富豪舉家搬遷去了國外，寄安一直不肯接受這個事實，有關現實的記憶也出現了很嚴重的錯亂，常常覺得自己還沒被人拋棄，所以也不肯再被人領養，有時候會從一旁的福利院悄悄溜出來，來醫院里找mama?！?/br>
    “.........”祁有歲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看著懷里滴溜溜轉著大眼睛、表情無辜的近乎單純的寄安，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緊，呼吸微滯：

    “所以，他記憶里，那個口中的mama，其實就是那個女人？”

    “這我也不太清楚?！?/br>
    老婦人笑了笑，“實際上，那個單身女人收養寄安的時候還很年輕，所以女人只讓寄安喊他jiejie，也沒聽寄安喊過誰爸爸mama，只是我們默認這么稱呼罷了?！?/br>
    “那女人結婚之后，還有個繼子，繼子身體不好，常常生病，年紀輕輕就去世了，死的時候年紀就和你差不多大吧?！?/br>
    老婦人比劃了一下祁有歲的身高，笑道：

    “女人就經常讓寄安照顧繼子，認識他們的人都調侃，說他和寄安，都不知道誰是哥哥?！?/br>
    “.........”

    所以寄安.......是把他當做了那個已經死去的哥哥？

    祁有歲心中復雜不已，感慨于寄安的身世，又不知道為何，聯想到自己之前被父母親拋下的經歷，此時心中某個堅硬的地方忽然塌陷了下去，露出柔軟的內里。

    他此刻，竟然，竟然..........竟然有些莫名心疼對方屢次被遺棄的經歷。

    “......嗷?！奔陌膊恢来笕嗽谡務撔┦裁?，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白天折騰了一天，已經有些累了，當下趴在祁有歲的肩膀上，揉了揉帶著淚意的雙眼，勉力打起精神，小小聲道：

    “我好困了?！?/br>
    “..........”

    祁有歲頓了頓，身體先于意識伸出手，掌心壓在寄安的后腦勺，將對方的小臉蛋壓進自己的鎖骨，低聲道：

    “.........睡吧?！?/br>
    寄安聽話地點了點頭，在祁有歲的懷里窩成小小的一團，像是一只又乖又軟的動物幼崽，眉眼柔軟和潤，看得人忍不住舒眉。

    “需要我幫忙把他帶到福利院去嗎？”

    老婦人人很好，貼心道：

    “我知道地址?！?/br>
    “不用了?！逼钣袣q掀起眼皮，露出一雙清凌凌的雙眼，語氣很平，“他跟著我就好了?！?/br>
    ..........

    “咔噠——”

    祁有歲抱著睡著的寄安回到病房，心中心事重重，熟料剛打開門，入目即是發現兒子不見了的祁輕筠和鐘雪盡。

    夫夫兩人面上是如出一轍的心急如焚，正在著急忙慌地互相給對方和自己整理著裝，鐘雪盡匆忙間甚至連左右兩只鞋都穿反了，隨意披好一件衣服，就急沖沖地往外跑，正好和回來的祁有歲撞了個滿懷。

    “..........”

    祁有歲被沖出來的鐘雪盡和祁輕筠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幾步，伸手護住在他懷里、揪著他的衣領熟睡的寄安，驚愕地看著祁輕筠和鐘雪盡，訝異地挑起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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