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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薄紗般籠罩下來,隱隱綽綽的,床鋪的輪廓只在角落里半隱半現,不太看得清楚。 祁輕筠沒敢開燈,借著月色和直覺指引,慢慢摸索著走到床邊,將睡著祁有歲放到床上,幫他蓋住了被子。 房間很暗,祁輕筠有點兒看不清前面的路,衣角差點帶倒床邊的凳子,好懸被他下意識用手扶住,才沒讓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吵醒祁有歲。 祁有歲的校服卻還掛在椅背上,椅子一歪,校服也順勢掉在地上,發出幾不可聞的悶聲。 祁輕筠轉過身去,似乎想將校服撿起來,卻不慎在上面踩了一腳,愣了愣,心中不免有些懊惱,深吸一口氣后,后退幾步,輕手輕腳地將校服撿起來,往門外走去。 祁有歲的校服是藍白拼接款,后背的布料是大片白色,此刻卻突兀了落了一個臟臟的腳印,分外顯眼。 祁輕筠招來傭人,將祁有歲的校服交給他,叮囑他將其洗干凈。 傭人點了點頭,習慣性地檢查校服里有沒有紙或者其他重要的東西,省的到時候丟到水里洗壞了。 祁輕筠余光看了一眼樓下還在吵架的鐘知春父子,掐了一下時間,覺得應該下去看看情況了,腳步一轉,正打算離開,卻倏然被傭人叫住了。 “祁先生?!?/br> 傭人的聲音不大,卻很急切,令祁輕筠下意識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去: “怎么了?” “.......您看這個?!?/br> 傭人在祁有歲的校服口袋里翻找了一頓,掏出一個纖細的、外形像筆一樣的東西,交給了祁輕筠,忐忑道: “這個,你還需要嗎?” “........這是筆嗎?” 祁輕筠視線落在那根像筆一樣的物體上,有些不確定,眸光微凝,打量了好一陣,才伸手接過,慢慢道: “你給我吧,省的放水里洗壞了?!?/br> “好的?!眰蛉诉@才松了一口氣,拿著祁有歲的臟校服退下了。 祁輕筠白皙的指尖把玩著那根“筆”,眉目逐漸變的凝重起來,神情晦暗不明,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將“筆”放進口袋里,轉身朝樓下走去。 鐘知春和鐘雪盡對于祁有歲的去向還是沒有達成一個一致意見,反倒是吵的面紅耳赤,到最后兩人都沒力氣了,嗓子吵啞了,就隔著一張桌子抱臂坐著暫時歇戰,一個頭朝左,一個頭朝右,誰也不想理睬誰。 祁輕筠在靠鐘雪盡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余光瞄了鐘玉容一眼,對方心領神會地沖他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以及雙方沒有達成一致意見的意思。 祁輕筠的指尖放在口袋里,不動聲色地摸索著那根不同尋常的“筆”,面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斟酌了半天,方打破了沉默,慢慢道: “其實,我有一個意見?!?/br> “........你說?!?/br> 鐘雪盡向來聽祁輕筠的,聞言馬上接了話,剛剛還盛怒上揚的眼尾逐漸乖軟下來,湊過去親親貼貼蹭蹭祁輕筠。 鐘知春見此,不爽地哼了一聲,暗地里用眼睛剜了祁輕筠一眼,很想陰陽怪氣幾句,但又想知道祁輕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打破現在的僵局,所以想了想,還是忍著沒有吭聲。 在一片靜默中,祁輕筠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其實,我覺得有關有歲去向這件事上,我們各執一詞,但卻忘記了,其實還有一個人,他的選擇,才具有決定性的作用?!?/br> “是誰?” “祁有歲本人?!?/br> 祁輕筠的表情很淡定,但話音剛落,卻仿佛在人群中投下一個重磅炸彈一般,將所有人的意識都炸蒙了,都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呆呆地看著他。 在場的人里,有祁有歲的外公、舅舅、mama和爸爸,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思維去衡量、決定祁有歲的最優去向,卻忘記了,無論祁有歲最后去哪里,最先同意這個決定的,應該是祁有歲本人。 祁輕筠坐在下方,氣勢卻不輸久居上位的鐘知春,很平靜地和他對視: “我想,我們應該親自去問問祁有歲本人,是想跟著爸爸mama,還是外公舅舅?!?/br>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強權可以改變一個人身體所在的地方,但卻不能改變他的思想和行為,就算強行將他留在身邊,可能也達不到想要的教育效果,你覺得呢,爸爸?” “......”鐘知春沒有說話,盯著祁輕筠看了一會兒,無可無不可道: “你覺得我教不好你兒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逼钶p筠指腹慢慢摩挲著冰涼的“筆”,心中有關這個物品的大體名稱已經大致有所猜測,面上卻還是一派淡然,慢慢道: “只是我覺得,在教會一個人學會更多東西之前,首先要他體會到被尊重?!?/br> “只有被尊重,才不會自卑、畏縮,才不會在日后和人的相處中心生恐懼,產生偏激、隱瞞、害怕的心理,最終傷人傷己?!?/br> “你覺得呢,爸爸?” 祁輕筠掀起眼皮,面上似乎是在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金黃的月色穿透進偌大的客廳中,卻只在他的肩膀上打下淡淡的暗色邊線,襯的他容貌俊秀似謫仙,鋒利的眉眼卻顯示出些許不容置疑,再次低聲問了一遍: “你覺得呢,爸爸?” 鐘知春聞言,臉色rou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蒼老的手握緊拐杖的頭部,手背青筋乍現,看樣子似乎被問的很不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