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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兒,那天,你疼不疼啊....” “.......”鐘雪盡抱著鐘知春拼命搖頭,哭的直打嗝,一張臉被眼淚水浸透,眼睛腫的如同核桃般,半晌又被鐘知春慢慢用指腹擦去。 鐘玉容半蹲在地板上,讓蒼老的父親和年幼的弟弟靠著自己,垂下頭,似乎也在極力忍著心頭的酸楚,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眼看著眼前這幅父子相認的畫面,祁輕筠終于忍不住眨了眨酸脹的眼眶,淚意在某種暈開,模糊了一片面前的景色。 他微微抬起頭,心想這世界大抵,骨rou親情是最難以割舍的。 死亡可以將人分開,但思念不能,它像是最烈最醇厚的酒,在記憶里發燙,灼燒著人的喉嚨和肺腑,折磨著人的神志。 或許不管什么時候,什么地點,只要你愿意回頭看,總有人站在身后遠遠地望著你,在等著自己回去,在深深愛著你。 那些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家。是不管在外歷經多少風浪,受盡多少苦楚和委屈,有多少心酸和血淚,總有人會包容你,永遠在準備愛你的地方。 祁輕筠想自己是何其不幸,又何其幸運,親身經歷過、見證過最好的愛情、最真摯的友情和最感人的親情。 站在二十多歲的人生坐標上回望從前,他從孤兒院一路走來,有了知己鐘玉容、林微時,妻子鐘雪盡、兒子祁有歲,和他們的相處經歷共同組成了他人生中最珍貴、最溫暖的記憶碎片,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構成支撐著他在歲月的長河中行走的燈塔和力量。 思及此,祁輕筠不愿意再去打擾這對團圓的父子,準備給他們留下互訴思念的空間,于是腳步一轉,正準備朝面對著花園外的走廊走去。 然而,他剛剛轉過一個角落,腳尖卻倏然被一個淡淡的陰影覆蓋下來,將他整個人的去路攔住了。 那個人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聽了多久,反正一動也沒動,甚至在祁輕筠發現他的時候,都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反應,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呆滯地轉著眼球,看向前方抱在一起痛哭失聲的鐘知春和鐘雪盡。 祁輕筠不由得微微一愣,停住了腳步。 他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僵硬著身軀,一寸一寸地抬起頭,朝前方看去。 那人依舊沒動,甚至在視線觸及那個挺拔身影的那一刻,還慢慢和祁輕筠對上了視線,露出一雙和祁輕筠有著七分像的眉眼,臉龐因為沾染了病氣,還無端摻雜著些許虛弱的病態感。祁輕筠見此,瞳孔不由自主地驟縮,心中重重一沉,腳步倏然頓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失聲喊道: “......有歲?!” 第38章 “....有歲,我是mama?!?/br> “......有歲?!” 祁輕筠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祁有歲.......準確的說,是沒想到能在鐘知春和鐘雪盡父子相認的這個緊要關頭遇到祁有歲。 祁有歲正站在他前方不到兩米處,身上還穿著寬大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垂落下來,蓋住了伶仃的手腕,俊秀的臉上帶著病態的蒼白,雙唇干裂起皮,皮膚在月色的照耀下幾乎有些透明,聽到祁輕筠叫他,遲鈍地轉了轉漆黑的眼珠,看上去僵硬的有些不自然,慢半拍地應聲道: “......爸爸?!?/br> 他的嗓音很低很啞,像是用粗糙的砂紙磨過瀝青路,尾音不一會兒就被吹散在夜風里,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 “.......” 祁輕筠看著祁有歲不同尋常的反應,心中一緊,開始無意識地摩挲著指尖,沉默了好半晌,才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無言中,飛速想著對策,許久,才忐忑不安地抬起頭,試探性地開口: “你.........什么時候下來的?” 祁有歲聞言,茫然地“啊”了一聲,抬腳就往祁輕筠身邊走來,邊走邊慢吞吞道: “就剛剛啊......我想下樓來喝水來著?!?/br> “........” 祁輕筠看著祁有歲算不上震驚甚至還有些平淡的反應,一時間還琢磨不清對方剛剛究竟看沒看到鐘知春和鐘雪盡相認的場景,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鐘雪盡的身份,正猶豫間,祁有歲就已經扒在了墻角,一雙圓溜溜的漆黑雙眸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鐘知春和鐘雪盡,像個剛出生的貓崽子般好奇地歪了歪頭,疑惑道: “爸爸,外公他們為什么在哭???” 話音剛落,祁輕筠一顆心重重落了下來,心虛和無措等負面情緒如同被丟進池水的池子,在祁有歲的一句話里恍然消失不見。 既然是不知道鐘雪盡他們為什么在哭,那就肯定不知道鐘雪盡的真實身份。 畢竟,祁輕筠和鐘雪盡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祁有歲,現在貿貿然被撞破身份,還不一定會引起什么樣的風波。 祁輕筠腳步一頓,轉過身,將掌心搭在祁有歲的肩膀上,稍微一使力,就讓祁有歲倒進自己懷里,拉著對方往花園里走去,不讓對方繼續往下看,低聲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只道: “爸爸出去再和你解釋?!?/br> ......... 花園里涼風習習,花浪此起彼伏,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望鶴蘭和白山茶花散發著悠悠的淡香,一眼望去花海在月色下折射著銀色的光彩,如煙如霧,美輪美奐。 考慮到祁有歲還在病中,祁輕筠去花園之前,還取了一件外套給祁有歲披上,手里拿著保溫杯,讓祁有歲到遠離客廳的秋千上坐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