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憐在修羅場焦頭爛額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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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歸暄神情不變:“是,臣勸過小殿下幾次,不管用?!?/br> 說話間,他抬起了眼。 云康挪開視線的速度很快,尋常人可能留意不到,但他不一樣,他習慣關注每一個人的神態,從進門后他就看到云康有兩三秒的視線停留。 就在那張床榻上。 云康還在想如何懲戒成事不足的小皇子,沒看這邊,岑歸暄輕抿唇,靜靜地望向了那張床。 能容納兩人的床榻上,放著一張絲綢被褥,被褥團成一團,靜止不動,但在他的眼中,卻能看出很細微的起伏弧度。 里面有人。 很快,這點就被證實了。 那床被子里包著的人可能悶久了不舒服,又以為沒人注意到他,悄悄地把被子掀開了一條縫,一分鐘不到的功夫,又重新合上。 岑歸暄眼力上佳,奈何被子開的縫太小,什么都沒看到。 只看到很嬌的一段手腕。 白白細細的,可能不用一只手都能握過來,在靠近腕骨的軟rou上有幾個濕紅濕紅的圓點,把岑歸暄看得眼皮都跳了一下,他自小沒看過什么秘戲圖,感情經歷更是一張白紙。 但他能猜到那些痕跡是人為的。 是有人抓住他的手,吮咬了很多回。 而在他進來前,寢殿里只有皇上一個男人。 第55章 后院里飼養的鮫人(11) 腦袋有個念頭呼之欲出, 但他不能問。 他是臣,云康是君,問了就是不敬。 岑歸暄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的皇帝身上,可失敗了,他腦中幾乎不受控地在想, 雪郁和云康到底干了什么? 一只手都成了這樣,其他地方呢?會不會更糟糕? 他心浮氣躁地想了幾種可能性, 在想到雪郁有可能是主動的,嘴唇向下抿了抿。 云康已經想到了怎么治小皇子的法子, 眼皮撩起, 看向前方頷著首沉默不語的岑歸暄, 下令道:“你去和他說, 這個月末朕會去檢查他練得怎么樣, 如若不堪入目,從下個月開始, 朕親自教?!?/br> 小皇子無法無天,最怕的就是他這個哥哥, 每次都把他的話當金科玉律。 岑歸暄拱手, 臉上卻沒半點卸下心頭重石的喜色, 低聲道:“是?!?/br> 云康嗯了聲:“你出去叫外面的人把這些東西收拾了?!?/br> 他指的是桌上吃剩的午膳, 岑歸暄剛才就奇怪菜品和云康的口味差太遠, 現在想來,午膳根本不是為云康準備的。 岑歸暄又抿了下唇, 唇色被抿得泛起白, 他拱手后退, 在離開殿前, 掃了眼那張床榻。 沒被動幾口的午膳被奴才端了出去,還留下一碗有些發涼的藥膳。 云康嘖了聲,大步走到床邊,想把人叫起來喝藥,他掀開被子,一個字音剛吐出,表情倏地頓了頓。 有些人天生不勝酒力,說得就是雪郁這種,一點酒也不能沾,一沾就睡得很快。 被悶成這樣都能睡著。 眼睛緊閉著,眼睫毛長得過分,額邊冒出了汗,頭發被濡得緊貼在剔透的臉邊,青澀的唇rou被他吻得熟透,腫脹著兩瓣蹭過他的被褥,大股大股被悶出的香味散了出來。 云康看了會,無奈地幫雪郁把被子重新蓋上,又把人就著被褥往上抱了抱,舒舒服服躺到了枕頭上。 分明是他的地盤,他的桌子卻要用來給別人吃飯,床也要用來給別人睡覺,他只有在用不到的時候,才能用一用自己的桌子。 云康沉默了幾秒,回到御桌旁邊,翻開卷軸重新看起來。 雪郁睡得沉,到申時方才醒過來,一醒,他切實地感覺到兩個身體部位的變化,先是他的嘴巴很痛,再是他好像能慢慢控制自己腿的形態了。 “醒了?”云康瞥過來,唇色已經淡了,他衣襟整理過,似乎是要出去,“藥剛熱過,喝了再回?!?/br> 雪郁困倦地點了點頭,把被子拿開,下地穿了鞋,慢騰騰走過來端起藥喝,云康過會還要去見個大臣,他喝完也沒久待,回了自己殿里。 …… 京城外。 一隊秘密出宮的人馬,出現在了嵐水山附近的海域。 辛國雖然攤上了個昏庸君主,國庫卻很豐裕,從不縮衣減食,連船只都用的最好的材料,任海面翻起多大的浪潮,船只都是穩穩的。 此刻船頭,一個白發須須的老人正扶著船邊眺望遠處,他面容蒼老,眼周皮膚失去了彈性,變得干癟發皺,目光也變得很渾濁了,但在某些時候,又仿佛能看到銳利的鋒芒。 好像老了,又好像沒老到那種程度。 若是宮里隨便來個人,都能認出他是誰。 為辛國效勞多年的欽天監。 趙褚錫。 身后傳來腳步聲,是個年輕人,他給趙褚錫遞過一些干糧,忍不住問:“師父,陛下之前說了,辛國只要一個鮫人便夠,我們為何還要來這里?” 趙褚錫接了干糧,摩挲了兩下沒吃,而是看了眼自己的小徒弟:“我來不是為了捕鮫人?!?/br> 小徒弟一頭霧水道:“如果不是要找新的鮫人,那更沒有理由來了?!?/br> 他嘀咕了兩聲,沒想過要從趙褚錫那里聽到什么答案,他從來看不懂自己的師父,師父有什么想法,也不會和他說。 但趙褚錫今天卻破天荒和他多說了幾句:“我和你說過,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辛,此行也不例外。陛下身邊的鮫人對辛國存在隱患,我來便要看看這個隱患是否屬實?!?/br> 小徒弟瞪大眼睛,想起了什么:“師父,陛下和您說的那個夢,就是隱患?” 那日趙褚錫在庭中歇息時,云康來了一次,和他促膝長談,說自己近來頻繁做夢,夢中的鮫人似有禍亂朝政之心,在皇城待了幾日,便引起一場空前的浩蕩。 由岑歸暄引起的浩蕩。 那夢很簡短,是由幾個片段相接而成的,透露出的消息不多,除了能看出鮫人是禍害、岑歸暄會造反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趙褚錫掰了塊糕點,和著清水咽下去,回道:“夢是其一。其二,季御醫擔憂那鮫人是否會摻毒性?!?/br> 小徒弟皺眉,脫口道:“既然那鮫人如此多隱患,為什么陛下還執意要帶回來,當初不去嵐水山不就好了嗎?” 干厚的眼皮緩慢掀起,趙褚錫拋過來一個情緒頗多的眼神,那眼神帶著對他言辭的警告、又帶著一種說不清含義的提醒。 小徒弟噤聲的同時,恍然想起了那段諱莫如深的關系。 云康與先帝不和在皇城不是什么秘密了。 先帝熊熊野心,辛國大半個疆域是他在位時打下來的,和現在的卓厥一樣,燒殺搶掠、以勢欺人,所過之處民不聊生,這也是為什么大辛藩屬國多的原因。 都是他用上千上萬個無辜百姓的人頭換來的。 想終止戰爭,不得不屈從于他。 先帝死后謚號為厲,他是個野蠻人,對百姓野蠻,對自己的妃子亦然,當初后宮受害最深的便是云康的母妃,也是當時的皇后。 皇后出身名門,上下幾代人皆是肱骨心腹,她性子溫柔,知書達理,是京城名動天下的美人,后來因為外貌出眾被先帝看上,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嫁進了王宮。 誰想這一嫁,沒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反而是噩夢的開端。 先帝愛極了她那張臉,第一晚翻牌子就選了她的寢殿,那時的她很高興,和所有新出嫁的女子一樣,羞澀而靦腆,對保衛大辛的帝王有著與生俱來的憧憬。 那一晚她見到了有過幾面之緣的帝王,也是那一晚,她的憧憬被打破。 她想起太監來匯報皇上翻了她牌子時,臉上那番憐憫可惜的表情,起先不理解,這一天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宮里有些嬪妃為何面黃肌瘦,為何有氣無力。 源頭全是因為眼前這個酷愛掐著她的脖子、邊親邊虐待她的帝王。 有好幾次她以為自己會命喪皇城,會再也見不到阿爹阿娘,可沒有,每每在她只剩最后一口氣時,那把她掐得淤痕遍布的皇上就會大發慈悲放過她。 然后溫柔地擦著她的眼淚,恩威并施地警告她不許往外聲張。 她倚靠的家族和家族攀交的世家都以文、商為重,沒什么兵權,她若想家里人平安,只能把受的屈辱全部嚼碎了咽回肚子里。 世道就是如此,長得美的女子能因為一張臉踏入囚籠,也能因為一張臉獲得福分。 她的安分守己讓皇上對她很滿意,她的妃位也因此一路晉升,一大箱一大箱賞賜在眾人欽羨的目光中運進府邸,阿爹阿娘都以為她過得很好,久而久之,她也麻痹自己安于現狀。 偶爾幾次回府,阿娘會眼尖地看到她胳膊上的一點青紫,問她怎么來的,她則笑著撫慰,是夜里熄了燈看不著路撞傷的。 阿娘被她屢次搪塞,雖心生疑慮,卻也沒往深處想。 皇上近來挑起了許多戰事,攻的都是些小國,邊疆不斷傳來捷報,宮里宴席接連舉辦,皇上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將士一走,他便摔東西踢門,吃人架勢般進了她的寢殿。 喝醉的皇上更愛使蠻力,她好像流了血,又好像暈了過去,最后又被用鞭子生生抽醒。 她受了好幾晚的虐行,藏在衣服下的rou爛的爛、青的青,她每早照銅鏡,都生出想把白綾懸于房梁,一了百了的想法,可他還有阿爹阿娘。 更可悲的是,她有孕了。 阿娘信佛,信因果,她不能讓這可憐的孩子同她一起死。 孩子的到來,讓皇上消停了對她的暴行,可能有另一個妃子要開始受難,可她已經無暇悲憫他人了,她全身心放在了肚子里的新生命上。 她體弱,聽穩婆的話喝了許多安胎的湯,可接生的那一天,還是狀況百出,雜亂的腳步、紛亂的人聲、還有她自己的呼吸,最后在鬼門關險險走了一趟,才把孩子生下來。 皇上替這孩子取名為云康。 沾了皇后位子的光,云康一生下來便得到了足夠的重視,衣食是最好的,嬤嬤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往后長了年歲,也不會缺人教他國語、教他習武。 她身上的爛rou在坐月子期間好了個七七八八,除了些已經消不去的疤痕,還有肚子上略微松弛的rou,她還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 所以宮里妃子懷孕后等同于進了冷宮的事在她身上沒有發生,皇上還是會來,等她身體稍微一好轉,那只手又攀上了她的脖子,讓她記起無數次午夜夢回的窒息感。 她還是裝作若無其事,教自己孩兒識字,給孩兒做喜歡吃的糕點,還會帶孩兒喜歡的撥浪鼓,小皇子長得標致,每次一見她來就咯咯笑,化開的眉眼承了她的好坯子。 也是在云康面前,一直如行尸走rou的皇后才多了些笑容。 先帝在位的第十七年,云康十二歲,她這一年蒼老了許多,那震驚世人的相貌被一條條皺紋覆蓋,皇上來得少了。 她借此喘了口氣,想著這樣也好,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 那天晚上她久違地夢到自己小時候,阿娘在給她買糖葫蘆,旁邊擺著個算命的攤,那先生看了她一眼,搖著頭說她命途不順,將來會郁郁而終。 阿娘把她拉走,罵那算命的信口雌黃、張嘴亂來。 她也覺得是那先生在嚇唬他,可翌日醒來,她想,那先生大抵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