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以為她是擔心她爹娘，安慰道，“岳父岳母既然打定主意要回去，咱們也勸不住，我已經安排下去，都妥當了?！?/br>
    林素兒敷衍地“嗯”了一聲，盯著床上的鮫紗帳出神。

    陸長風索性起身點上了燭火，“你這是怎么了，從王府回來后就一直不對勁?！?/br>
    林素兒想了想，就問陸長風，“今日吃過午飯，你一直陪著王爺坐在花廳里喝茶么？”

    陸長風詫異地坐直了身子，“出了什么事？”

    林素兒就將今日她與梁清鳳撞見的事都說了，又道，“我聽到王爺與人說話，那人的聲音聽不大清楚，可一定是在哪里聽過?！?/br>
    陸長風神色一凜，“素素，你再細細說說，王爺都說了什么？”

    林素兒擰著眉頭想了想，隨后搖頭，“王爺說要那人將干股送出去，后頭的話，我沒來得及聽。長風，你知道王府在哪里做生意么，我從來沒有聽說過?！?/br>
    陸長風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這事我知道了，你趕緊歇著吧，明日還要去送爹娘他們?！?/br>
    到了第二日，林素兒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林家眾人，她的日子就規律起來。

    早上早起送陸長風去上朝，用過早飯去陸夫人院子請安，伺候婆婆吃早飯，又陪著說上一會話，她便回自己的院子。

    這般過了大半個月，眼看著年關近了。

    這日早上，她跟平素一樣去請安，孫氏卻還沒有起身。

    劉mama請她在耳房坐了，滿臉愁容地道，“少夫人，夫人許是昨夜里著了涼，今日起不了身?！?/br>
    林素兒忙道，“去請了大夫沒有，母親的病要不要緊？我去瞧瞧?！?/br>
    “一早上便打發人去瞧了，這會怕是要到了?！?/br>
    兩人的話才落音，就有婆子領著個年過五旬的大夫進了府里。

    林素兒有心去看看，可也只耐心地等著。

    有外男在，她得避嫌。

    過了小半個時辰，大夫開了方子被人領著出去了。

    林素兒忙走了出去。

    內室里，孫氏頭上敷著塊帕子，臉上有異樣的潮紅。

    “母親，您怎么樣了，大夫怎么說？”

    林素兒看向了一旁的劉mama。

    “大夫說是寒邪入體，要好好修養些日子，不能見風，也不能cao勞了?！?/br>
    劉mama給孫氏掖著被子，臉上滿是擔憂。

    “哪里有這么嚴重，不過是受了涼，我好著呢，這個時候，各處的鋪子都要來府里對賬，還有啊……”

    “夫人，您如今可要注意保重身子，到底不比年輕人，”劉mama苦口婆心地勸她，“再說，如今大少奶奶進了門，您不要這么撐著?！?/br>
    林素兒就笑著道，“劉mama說的是，府里的事，交給媳婦就是，若是不放心，讓劉mama跟在我身邊的也成?！?/br>
    孫氏欣慰地笑，“哎，我老了，身子不中用，媳婦是個孝順的，我就偷懶了，”說著，又看向劉mama，“你去給大少奶奶撐撐場子，也省得那些個刁奴無法無天?！?/br>
    劉mama連連稱是。

    又說了幾句話，孫氏連連打了幾個哈欠。

    林素兒見狀，忙告辭了出來。

    她看著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丫頭婆子，問劉mama道，“不知府里平日里理事都是在哪里？”

    劉mama一拍腦袋，“哎呀”一聲，“瞧老奴這記性，大少奶奶放心，奴婢這就給您去安排?！?/br>
    一上午，林素兒就在花廳里認了人，繁雜的大小事不提。

    等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林素兒只覺腰間酸痛無比。

    “少夫人，您要不要歇一會？”

    姜嬤嬤一邊給她揉著腰，一邊道，“到了年關，哪家的事不多，您急不來?！?/br>
    林素兒苦笑，“沒想到處理家務事這么麻煩，我還是不睡了，就怕剛剛躺下，就又有人來找我了?！?/br>
    多是些領碗碟，領食材的小事，都要稟到她跟前來。

    “不過是奴才，主子讓等著那便等著吧?！?/br>
    姜嬤嬤傲然地道。

    第356章 掌家

    林素兒還待要說話，姜嬤嬤已道，“郡主，您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br>
    林素兒一楞，“你的意思是？”

    姜嬤嬤手下的力道加大了幾分，“您啊，關心則亂，夫人這病來得太及時了些，您瞧著吧，這風寒，沒個大半個月好不了?！?/br>
    林素兒并不傻，“嬤嬤是說，母親這是恰好病了？！”

    姜嬤嬤輕笑，“老奴侵yin后院這么多年，這里頭的陰私事不知看了多少。下頭的人看風使舵，您呢，只要端出主子的譜來，都不敢造次?！?/br>
    林素兒點頭。

    先前她并沒有接手陸家中饋的打算，用她娘的話說，吃力不討好的事，爭來做什么。

    “那便聽嬤嬤的，”林素兒眨了眨眼，“我不過是個新媳婦，遇上不懂的，還不能去請教長輩么?！?/br>
    姜嬤嬤眼里就閃過欣慰。

    清源郡主是個通透的，她省心不少。

    且說林素兒想通里頭的關節，便安心歇下了。

    等到她醒來，已經是申時三刻。

    “少夫人，您可醒了，外頭等著回事的mama們都快要急死了，”小杏將帳子打起，小桃已經拿著衣服過來了。

    林素兒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又喝了茶，這才道，“去將mama們請到花廳里，我這就去?！?/br>
    說是馬上便去，腳下卻沒有動。

    小桃是個急性子，見林素兒還未動，便道，“管著廚房的趙mama都催了好幾回了，說是您再不去，就要誤了明日的事?！?/br>
    今日陸老爺那頭帶話過來，說是明日要宴請幾個交好的同僚在家里吃飯。

    林素兒點頭表示知道了，又拿了姜嬤嬤整理好的冊子看了，這才抬腳出了屋。

    花廳里，七八個婆子圍在一處說話。

    “趙mama，您說少夫人是不是壓根不懂家務，依我看啊，咱們還是直接回了劉mama的好?！?/br>
    “就是，到時要是真誤了事，少夫人自然是沒事，咱們在府里幾代的臉面也不要了?！?/br>
    “哎，要不，再讓人去問問，少夫人到底醒了沒，這眼看著天就要黑了?！?/br>
    眾人七嘴八舌，被人圍在中間的趙mama卻是面色如常，仿佛自己并未等了兩個時辰。

    “不急，夫人既然把府里的事都交給了少夫人，那咱們便聽少夫人的，”她閑閑地喝了口茶，“少夫人自然有她的道理?！?/br>
    趙mama這么說，其他人都收了音。

    趙mama能主管油水最多的廚房，自然是夫人的心腹。

    她的意思便是夫人的意思了。

    幾個mama耐心地等著，很快，就有小丫頭打了簾子，說“少夫人來了?！?/br>
    趙mama冷眼看去，就見一身大紅的林素兒在幾個丫頭婆子的簇擁下進了花廳。

    她忙起身迎了上去。

    花廳里就響起了參差不齊的請安聲。

    “都不用客氣，一個個來吧，”林素兒坐在上首，也不多寒暄，笑著讓人回話。

    幾個mama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管著漿洗的李mama先開了口。

    “少夫人，是這樣，如今天冷了，衣服都用細銀炭烤干，前幾日領的早就不夠用了……”

    她飛快地將自己的訴求說了，又直言道，“總管庫房的于婆子說，按照慣例，咱們這漿洗房里的炭火已經夠了，這哪里行，主子們的衣裳不能大意了?！?/br>
    林素兒等她哭訴完了，笑盈盈地道，“李mama，你方才說屋里的銀炭不夠，這樣，我問你，每日送過去漿洗的衣物有多少，你烘干一件衣服要多久，大約花上多少炭火，還有……”

    林素兒坐在上首侃侃而談，眼中鋒利的光芒幾乎要讓李mama找個地洞鉆進去。

    那些炭火到底夠不夠，在座的都是瞎子吃湯圓，心里有數。

    “所以我說，定是趙mama被底下的粗使婆子騙了去，你說是不是？”林素兒笑得一派天真，轉而問另外的婆子，“錢mama，你有什么事？”

    眾人原先臉上的輕視都不由收了起來，各自小心地將事情回稟了，又有兩位mama被林素兒挑了幾處錯處。

    最后回稟的是趙mama，此時，她已經歇了先前的念頭，只道，“少夫人，是明日老爺宴客的菜單還沒有擬定，老奴一時拿不住，請您幫著拿主意?！?/br>
    林素兒點頭，接過趙mama遞過來的單子，仔細看了看，撤了幾樣冷盤，多加了兩樣蔬果，“這樣就好了，今日莊子里有溫棚的水蘿卜送過來，給老爺那頭送過去……”

    她一一吩咐著，不過半個時辰就將事情都理清楚了。

    “幾位mama可還有什么事？”

    底下幾個或被林素兒暗暗敲打，或是被明著斥責當差不經心，哪里還有臉面繼續再待下去，各自請安退了下去。

    等到花廳里只剩下林素兒主仆幾人，小桃星星眼地看著林素兒，“夫人，您方才可真解氣，那些個婆子吃拿卡要慣了，只怕沒料到您算賬比她們厲害多了?！?/br>
    小杏也道，“夫人，只怕這下子，那些人不敢輕易糊弄您了?！?/br>
    林素兒嘆氣，“只盼著她們都老老實實當差，我也不樂意做這個惡人?！?/br>
    “夫人，”姜嬤嬤給她倒了一杯茶，“您方才有兩處不當?！?/br>
    林素兒“啊”了一聲，做了個愿聞其詳的手勢。

    小桃則是嘟囔，“夫人哪里有不對的，嬤嬤沒瞧見那幾人的臉色么，奴婢只覺得解氣?！?/br>
    小杏也跟著點頭。

    林素兒卻道，“嬤嬤說吧，我聽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