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270年，四方初定，玄武北遷？”

    路遙抬起頭，問道：“太初270年？”她好像還沒聽過“太初”的年號呢。

    現在的修真界里，都是按仙魔大戰后的紀年來算時間的，如今是戰后1028年。

    蒼天跟她解釋道，“太初”是更久遠之前的年號了，是妖族鼎盛的那段時期，人族與魔族那時都還在不知道哪個角落里玩泥巴。

    太初元年就是妖族一統修真界的那年。

    太初270年，應該正是妖族推舉四方鎮守種族那一年，根據記載，也正是那一年，玄武一族北遷，在北域的冰天雪地里建立了綏口古城。

    “所以這本城志其實是玄武們修訂的？”

    “嗯?！?/br>
    路遙驚奇地往下接著看：“......建綏口于冰原，鎮守北域......太初271年，城口破？”

    她嘶了一聲，翻到下一頁，繼續念道：“稚兒習訣，破城門......？”

    這城志怎么不太正經的樣子。

    建城第二年，族里幼崽就把城門挖穿了，這究竟是城門屬于豆腐渣工程呢，還是玄武一族戰力超凡，連幼崽都這么猛呢？

    蒼天翻了翻傳承記憶：“妖族......都比較隨性?！迸c人族的認真嚴謹不一樣，大妖們還能記得修城志，就已經是妖族中難得的文明之光了。

    路遙快速往后翻了翻，發現這本城志上幾乎沒什么正經事。

    基本上就是某年城門又垮了，某年某家孩子又卡墻里出不來了之類的雞毛蒜皮。中間還有很多段空白。

    空白的時間段，從幾年到幾十數百年不等——這是他們集體冬眠了。而冬眠的時間，根據心情而定。

    只要還有一個同族沒醒，玄武們就會默認這是“休息時間”，堅決不會在城志上多記一筆。

    可以說是非常的倔強了。

    雖然并不需要長時間的睡眠才能保證精神，但性子慢吞吞的玄武們非常熱衷于有事沒事就睡一覺。

    他們甚至有專門的集體休眠假！

    反正北域里一邊也沒什么外族來，除了少數雪原種族平日里都安安靜靜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宅著之外，玄武們其實日常也過得挺枯燥的。這種情況下，睡個覺打發時間也很能理解。

    說整個北域全員死宅也沒什么問題。

    因此城志上記錄的時間跨度非常大，上一頁可能還在“太初776年北域俱安”，下一頁就可能直接跳到“太初1457年，風雪甚大”了。

    流水賬一樣的瑣事一直記錄到太初11578年，戛然而止。

    蒼天解釋道：“那一年是崛起的人族與妖族爭奪統領地位的時間?！眱勺迥銧幬見Z了數百年，最終人族登頂，妖族從此就逐漸沒落了。

    有些妖族不喜人族，便早早避世，眼不見心不煩，也有些妖族對人族很是友好，愿意與他們共同生活。

    蒼天又從角落里翻出一卷比較薄的古籍，上面赫然是《綏口城志·仙元卷》。

    路遙翻了翻仙元卷，發現這應該就是人族續寫的城志了。

    因為里頭的仙元元年，赫然接著上一本末尾的“太初11578年末?！?/br>
    看來玄武們是對人族比較有好感的妖族，不僅慷慨地與人族分享了鎮守北域的任務，還順勢將城志的記錄丟給了新來的人族。

    在人族續寫的仙元卷里，玄武一族幾乎隱形了，除了最開始的幾頁還能看見幾句“玄武眠于北”“玄武眠于野”，到了后面就沒有關于玄武的記載了。

    不知道是睡死過去了，還是人族們在那時就徹底侵占了玄武們的地盤。

    路遙看到上面玄武族最后出現的時間：仙元7763年。跟龍族鳳族避世沉眠的時間段大致是吻合的。

    在那之后，妖族就徹底銷聲匿跡，再后來，人族與魔族就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

    路遙捻了捻書頁：“這上面也沒寫玄武們最后去了哪??？”看上去也不像是搬家了的樣子。

    蒼天把兩本城志放回原位，拉著路遙繼續在通天門里轉悠。

    玄武的消息依舊沒著落，但在一個廢棄的庫房里，路遙發現了一枚熟悉的指環。

    它被隨意地扔在了裂開的土塊里，路遙撿起來后，看到指環里似乎還有一縷殘余的黑霧。

    “天哥，你能看出來這是什么嗎？”路遙把指環遞給蒼天。

    蒼天眼神飄忽了一瞬，接過指環：“好像是魔氣??？”

    “魔氣？樓堅明身上的？”路遙問道。

    蒼天沉吟片刻，“唔”了一聲：“有可能是?！?/br>
    但路遙又發現了盲點：“如果是樓堅明身上的魔氣，小狐貍不應該沒見過??？”

    而且這石塊不是有隱匿功能嗎，怎么連樓堅明本身的氣息都遮不??？

    蒼天也不清楚，他現在本體還在緩慢恢復，只能翻一翻過往的傳承記憶，要是遇到需要動用更多“注視”和“思索”的情況，他就跟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了，頂多能給路遙當個有掃描功能的掛件。

    路遙也一頭霧水，暫且將指環收了起來，不管怎樣，有進展總比沒有好。

    至于玄武們的下落，還得繼續往下轉。

    但他們把通天門內轉了個遍，再也沒找出任何跟玄武有關的東西了。

    回到禁地附近，丹任之和小白虎也沒什么收獲，湖底那個小老頭一直沒動靜，連呼吸心跳都難以察覺，小白虎還一度以為他已經歸西了。

    大家都沒什么收獲，小白虎想了想，問道：“不然我們再出去外面看看？”

    通天門里沒有，那外面會不會有呢？

    路遙也覺得有道理，干等著也不會有什么結果，那就出去多找找附近的地方吧。

    小白虎提議干脆把通天門外面圍著轉一圈，再從原路折返，重新把來路再細查一遍，以防滄海桑田，有什么地理位置發生了變化。

    于是他們又在通天門外查探無果后，踏上了來時的那條路。

    路上的情形依舊，除了通天門直轄的那幾個需要出入令的城池外，其他的城池里都沒什么不一樣的。

    那幾個需要出入令的城池路遙也帶著蒼天隱去行跡，進去搜索了一通，確定沒有玄武的任何相關消息后才出來趕往下一個地點。

    她和蒼天隱身進城時，小白虎就和丹任之在城外的隱蔽處等他們。

    等這幾個城池查探下來，小白虎與丹任之的關系突飛猛進，已經不怎么拔劍砍丹任之了，最多給他一把梅花鏢，有時候還會跳到他背上蹭一點暖和氣。

    不過路遙他們一回來，小白虎就會若無其事地跳下來假裝無事發生。

    丹任之笑得像個盛開的向日葵，巴不得路遙他們多在城里轉一轉，好讓他和心上虎多一些貼貼機會。

    蒼天摸著下巴看著他倆日漸友好的相處模式，若有所思。

    看來這個老龍確實有點東西，蒼天心想，那些秘笈以后得仔細研讀一番了。

    一行人逐漸走出了通天門的勢力范圍，很快又到了一望無際的萬里雪原上。

    雪原不僅寒風更頻繁，也沒什么產出的資源，因此整片雪原上都沒有人修的蹤跡，連其他生物都很少。

    到了這一片，小白虎又支棱起來了，跟丹任之打打鬧鬧地互相丟雪球。

    蒼天擋在獨苗的前面，不讓那兩個憨憨的雪仗波及到這邊。

    丹任之團起一個小雪球，噗地一聲扔到小白虎身上，小白虎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呆了片刻，正好被雪球砸了個滿頭。

    松散的雪球碎塊噗噗噗地往下掉，里頭裹著的花瓣也跟著亂飄。

    小白虎站在雪地里出神，丹任之以為她生氣了，趕緊上去哄，小白虎卻忽然跳起來朝路遙那邊跑：“路前輩！我想起來了！雪山！你還記得那個雪山嗎？！”

    路遙正在蒼天身后支著下頜掐指頭算自己什么時候閉關，聞言抬起頭：“??？雪山？”

    小白虎風一樣刮過來，大聲說道：“就是那座忽然冒出來的雪山！我想起來了！那片地方以前有一個玄武族的村子！”

    只不過后來他們都跟隨大部隊搬到北域深處去了，那個村落就漸漸地被遺忘了。

    小白虎的小姐妹曾經說起過，她們那一支以前在雪原上住過一段時間，算算范圍，差不多正好在雪山那邊！

    路遙刷地站起來，他們現在剛剛踏上雪原的邊緣，離雪山還有一點遠。

    “那我們現在立刻趕過去？”路遙看了看小白虎，加急趕過去就要御空，不知道她扛不扛得住凍。

    “好??！”小白虎興沖沖地變回原型，熟門熟路地往丹任之背上跳。

    路遙的話卡在嘴邊，笑著搖了搖頭。

    丹任之飄飄然地變成比小白虎大一點的原型，馱著她就跑了。蒼天也不服輸地掏出重劍，一把薅過獨苗，嗖地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蒼天莫名的勝負欲讓他率先帶著路遙停在了雪山下，丹任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隔了好一會才落下來。

    他變回人形攬著心上虎過來時還用微妙的眼神地看了一眼蒼天。

    蒼天：？

    他是不是又漏了什么知識點？

    路遙一下重劍，就放開神識把這里掃了一遍，但仍然沒有發現什么。

    蒼天也再試了一遍，他特意往邊邊角角的地方多注意了一下，忽然，他一頓：“地下！地下有玄武的氣息！”

    那氣息非常淡，如果不是他親自來，又格外地仔細查看，換了誰估計都發現不了。

    在這方面，路遙的神識都沒他本體加持的“注視”好用。

    小白虎從丹任之身邊跳過來，甩甩頭變成人形：“??？那我們要挖洞去地下嗎？”

    路遙還沒開口，丹任之就搶白道：“我可以！我來！卿卿你去歇一歇！”

    真爺們兒從不放棄每一個可以跟對象顯示勤勞能干的機會！

    于是小白虎就快樂地拉著路遙，窩在丹任之帶的隨身小樓里，隔著透光不透風的窗戶看他哼哧哼哧地挖坑。

    蒼天一臉不高興地坐在臥室門口，把一顆靈果咬得嘎吱作響。

    路遙坐在床邊，眼饞地看了看又變回原型拱到被窩里，只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的小白虎。

    啊，這圓潤的腦勺，這亮亮的眼睛，這順滑的毛毛，好想摸！

    可惜她現在還在有期徒刑中，啥也不是。路遙遺憾地轉頭，跟小白虎一起看老龍刨坑。

    丹任之用壓縮過大小的原型，舉著鋒利的龍爪在雪山前方的冰面上一劃拉就是幾道深深的溝壑。

    他每刨兩爪子，就要回頭看一眼窗邊探著腦瓜圍觀他的心上虎，然后再像加滿了油的挖掘機一樣，飛快地鏟出一大堆冰坨坨。

    不得不說，龍族的硬件真的是得天獨厚，鱗甲爪牙無一不是極強的武器。

    刨起堅冰來也輕輕松松，不比刨泥巴費力多少。這才一會兒工夫，他就已經把封凍萬年的寒冰刨出老大一個冰窟窿了。

    小白虎裹著厚厚軟軟的毛毯子，嗷嗷嗚嗚地跟路遙跨種族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