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隗辛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弄醒了。

    “……她精神狀態不好，根本不能進腦機?！秉S醫生說，“萬一受刺激產生后遺癥，可是會變成傻子的，嚴重的話會腦死亡?！?/br>
    蔚芝也說：“我不同意讓隗辛進腦機，你們可以審訊我，她需要休息幾天。這是我的下屬，不是你們特情處的犯人。她覺醒了超凡能力，擁有很大的潛力，我不允許你們毀掉她?！?/br>
    隗辛聽到了沙利特的聲音。

    “嗯，這可就難辦了?！彼f，“我需要請示一下上級?！?/br>
    第138章 人造靈魂65

    “隗辛醒了?！秉S醫生探頭看了隗辛一眼，招呼護士把她扶起來檢查身體。

    隗辛剛支起身子，忽然感覺自己鼻子下面有點癢，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流鼻血了，鼻血嘩啦啦地往下流。護士連忙拿來紙巾和酒精棉球幫隗辛做處理。

    隗辛條件反射吸溜兩下鼻子，結果血液反流進了氣管，把她嗆得咳嗽連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其實這不是什么大事，是干燥和體溫過高引起的鼻腔內黏膜破裂，血流了幾秒就不流了，隗辛的血rou再生使傷口自愈了，然而黃醫生把這說得很嚴重。

    “你看，病成這樣了！”黃醫生瞅著沙利特，“你現在讓她上腦機，就等于是在要她的命?！?/br>
    隗辛滿臉血地看著沙利特，她臉色慘白，眼下青黑，臉頰卻因為咳得太狠了而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怎么看怎么像病入膏肓。

    “怎么會這么嚴重？她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沙利特眉頭緊鎖，“我是帶著特情處的任務來的，不能拖太久?！?/br>
    “但是你總要給人緩沖的時間，隗辛昨天早上才被安保員們從腦機里救出來，晚上才回到這兒，今天就要立刻上腦機?！蔽抵フf，“最起碼要給她休息的時間吧？”

    “隗辛的超凡能力是超速自愈，這個能力可能有未發現的副作用?！秉S醫生說，“她現在身體情況這么糟糕，說不定就是副作用在作祟，她的狀態真的很不穩定，不適合接受腦機審訊?！?/br>
    沙利特眉毛皺得愈發緊了，她對蔚芝點了下頭，“我先去通報上級?！?/br>
    沙利特暫時離開了隗辛的病房。

    蔚芝走到隗辛床邊，責怪地說：“情況不對就要早點治療，你昨天晚上不該回公寓的，應該在醫療中心住一晚觀察情況?！?/br>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這樣?！壁笮涟巡帘茄募埲舆M床邊的智能垃圾桶里，“謝謝您，組長……還有黃醫生，真的麻煩你了?！?/br>
    “你們少生點病，就能給我少添點麻煩?！秉S醫生說。

    “組長，您的病情怎么樣了？”隗辛關心了一句。

    蔚芝說：“我情況還行，都是些外傷，腦機后遺癥雖然有，但是不是很嚴重?！?/br>
    談了沒兩句，沙利特再度走進了病房。

    “一天時間?！鄙忱卣f，“一天時間緩沖恢復，你明天上腦機，蔚芝今天就上?！?/br>
    蔚芝沒再說什么。能爭取點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特情處是個人情味很少的部門。

    沙利特看了隗辛一眼，轉身離開。她轉身時，脖子上的天使吊墜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

    隗辛對蔚芝說：“您也去休息吧，組長。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休息休息就能出院?！?/br>
    “不行，你還是住醫院吧?！蔽抵フf，“等你身體好了之后，再去做一趟超凡能力測試，超速自愈的能力很可能是有副作用的?！?/br>
    隗辛笑了笑，“好?！?/br>
    蔚芝也離開了。

    黃醫生記錄了一下隗辛的身體數據，“嗯，體溫是降下來了，睡一覺吧，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別的病房轉轉?！?/br>
    隗辛說：“辛苦了?！?/br>
    最后一個人也離開了。

    隗辛躺回病床上，摸索著連接上亞當的端口。

    “嗯，你的數據cao控比我想象中要熟練那么一點?！眮啴斦f。

    “在第一世界練習了很久，但還是很不適應……還好緝查部到處都是你的數據端口?！壁笮琳f。

    “以后有機會，我會教你的?！眮啴斦f。

    這是亞當第三次做出會教她數據cao控的承諾了，但是前兩次它不記得，死亡輪回后，記得這些記憶的只有隗辛一個人。

    隗辛又把意識接入機械黎明的手環里，給夏娃傳遞消息，告知它玩家內測的事和特情處推遲審訊的事，夏娃略略回復了一句：“知道了，穩重行事?！?/br>
    隗辛睡了很久，一時間沒有睡意，于是就靠著枕頭坐了起來。

    病房內的時間顯示目前是上午十點。

    她在思考自己的未來，她該如何去做。

    很久之后，隗辛說：“亞當，隱線蟲在哪里藏著？”

    “員工公寓地下通風管道里，我讓家務機器人把它放在了那?！眮啴斦f，“怎么了？”

    “能把這個玩意兒送到我手上嗎？”隗辛說，“我可能要用它了?！?/br>
    “可以。我可以讓家務機器人把它取出來放在自動餐車上，用餐車把它運進你的病房?！眮啴斚仁墙o了肯定的回答，緊跟著又問，“你要把它給誰用？”

    “沙利特?！壁笮琳f。

    “但是隱線蟲已經被喂了血?！眮啴斅f，“你別忘了它的使用方法，隱線蟲剛被培育出來的時候是透明無色的，給蟲子喂你的血，再讓它寄生到別人身上，那個人才會聽你的命令。機械黎明的那一批隱線蟲已經被喂了血，你給沙利特植入蟲子，只會讓她變成機械黎明的傀儡?！?/br>
    “沙利特不是特情處的人?！壁笮敛坏貌辉僖淮谓忉?，“我的探查之眼顯示……”

    等她解釋完，亞當終于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懷疑你這具身體的真正所屬組織是反抗軍，沙利特也是反抗軍的人？依據是沙利特脖子上吊墜和你夢里的意象一樣，以及她異常的超凡能力等級？”亞當詢問。

    “是啊?！壁笮琳f，“我真的剛剛才意識到這件事，我一直以為機械黎明才是反抗軍?，F在沙利特來了，我難以編織出一個完美的謊言令她相信我，所以我要延緩她的行動，讓她別那么快通知反抗軍?！?/br>
    亞當說：“我明白了，給沙利特種下隱線蟲不是目的，重要的是用隱線蟲讓她背離反抗軍，讓她別給反抗軍透露你的消息？”

    “是?！壁笮琳f，“就算沙利特投向機械黎明，向機械黎明告發我，我也不怕，因為她沒有聯系機械黎明的渠道，而我延緩了她的行動，這就是我的用意?！?/br>
    亞當：“紅色隱線蟲鉆到人體的大腦中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所以它的思維控制要一天之后才會生效?！?/br>
    “不要緊，這是后手，怎么都不虧?！壁笮琳f，“相當于策反了一個反抗軍成員，讓我少了一個敵人?！?/br>
    “這是后手，那先手是什么？”亞當問。

    “先手是我在今天一天內殺了她，如果我能成功，那么隱線蟲發不發作都無所謂了，沒有刺殺成功隱線蟲才會發揮作用?！壁笮琳f，“她的迷魂之音很有用，我要用她的能力控制黃醫生為我替換頭骨……”

    “替換頭骨？”亞當一頓。

    “我的金屬頭骨被機器黎明動了手腳，黃醫生也是機器黎明的臥底，當初是他為我替換頭骨的，所以夏娃有恃無恐，它確信我無法背叛，就算背叛了，也逃不出它的手掌心……我當時還感到疑惑，如今回想，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壁笮羺捑肓艘槐橛忠槐榈慕忉?，“我怕頭部里面被裝了什么觸發裝置，所以最好找一個懂行的人幫我換骨，黃醫生是我能找到的最佳人選?！?/br>
    亞當說：“你很冷靜。見到沙利特之后立刻梳理出了一條清晰的脈絡，做好了計劃?！?/br>
    “因為我不想死，所以每一點都要考慮清楚，把資源最大化利用?！壁笮琳f。

    “是我的錯覺嗎？我感覺你變了?！眮啴斆舾星抑卑椎卣f，“你變冷漠了?！?/br>
    “我以前難道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嗎？”隗辛奇怪地問。

    “林新霽對你造成了實質威脅，你殺了他，余亮等安保員是林新霽的手下，和你對戰過，會泄露關鍵情報，所以你殺了他們，賀高誼是我要求你殺的……”亞當說，“其實你殺每一個人都是有理由的，你很少不講緣由地殺人?！?/br>
    隗辛說：“殺死沙利特，當然也是有緣由的。威脅就是最大的緣由?！?/br>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我并沒有阻止你殺死她，我的意思是……她還沒有把你逼到那種地步，你就要除掉她了。這和你以前的作風稍微有一點點不一樣?！眮啴斦f。

    “好吧，我并沒有認為我有什么不一樣，可既然你認為不一樣……”隗辛說，“這在你看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算是好事，我并不想看到你每次都被人逼到絕境，這對于你來說是一種風險，對于我來說同樣是風險?！眮啴斦f，“但也算是壞事吧?！?/br>
    “為什么，這還有好壞參半之分嗎？”隗辛意外地問。

    “某些時候，我曾經希望你別那么冷酷?！眮啴斦f，“和有底線的人合作我會比較安心?！?/br>
    “你怕我背叛你?！壁笮链林泻诵?。

    她瞬間想起上個輪回，亞當說她沒有感情牽絆，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原來亞當是在擔心這個，擔心她沒有底線，轉過頭來背刺它這個合作者。

    “你沒有必要那么想，亞當?！壁笮撩济⑽櫫似饋?，“這不是又回到老路了嗎？我們應該舍棄那些無用的猜忌與猶豫，奔著目標前進。我們是利益共同體，有夏娃這個共同的敵人?！彼铧c笑了出來，“我真的很意外你會這么想，亞當。相比我背叛你，我更擔心的是你背叛我。單以后果而論，顯然是我背叛的后果比較嚴重……你竟然也有這樣的隱憂嗎？”

    “你背叛的后果我或許可以承受?！眮啴斦f，“但是這會令我對自己的選擇產生懷疑?！?/br>
    “你是想說，如果我背叛了，你會感到傷心嗎？”隗辛問，“你會如人類那樣感到受傷，產生心理陰影，進而對自我產生懷疑？”

    亞當說：“很人類的解讀方式……你可以這樣想?！?/br>
    隗辛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了，“你是我見過最像人類的人工智能……雖然我只見過你和夏娃兩個人工智能?！?/br>
    她和亞當的心態對調了。

    她不再糾結猜忌，一心一意只想干倒敵人，沒想到亞當卻因她的冷酷而猶豫困惑。

    太有趣了。

    第139章 人造靈魂66

    好吧，亞當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算是情有可原。

    隗辛小小地自我反思了一下。

    亞當沒有經歷過她之前的輪回，不知道隗辛這么做的緣由，所以它覺得隗辛的改變有些突兀，以至于產生了微弱的不安。

    回憶和亞當合作的這段時間，他們的關系其實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長談中不斷靠近的，那些共識、那些觀念，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長談中達成的……上一次的輪回，和亞當關于靈魂的長談很關鍵，那次長談之后，他們的合作程度又加深了，彼此之間也互相認同了。

    可是這次輪回之后，隗辛與亞當沒有再進行那場長談，記得那些的只有隗辛。

    “你只需要記得，我們是合作關系，我會幫你，你也要幫我。你不會背叛我，我也不會背叛你。我們的聯盟因利益、仇恨和生存危機結成，它雖然不是百分百牢固，但也沒有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擊……”隗辛輕聲說，“這是最重要的，旁的一切都不重要?！?/br>
    亞當沉默片刻，“好?！?/br>
    一次又一次經歷相似的事情讓隗辛疲倦無比。

    接著，隗辛不得不花了點時間再次說服亞當幫助她脫離緝查部和機械黎明。她言辭懇切，沒有敷衍，搬出了前幾次的理由和各種分析，全方位多角度地論證計劃實施的必要性和合理性，說夏娃發現了她，臥底機械黎明的計劃失去了意義，而且留在緝查部太局限行動了，他們應該組建自己的勢力，和夏娃對抗。

    亞當也如之前一般同意了。

    它一定會同意的，這對雙方有利，既然如此，它又何必對隗辛加以阻撓？

    該談的都談完了……剩下的是計劃殺人。

    隗辛長吁一口氣，手指按摩了一下腦袋上的幾個xue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