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持沉默是為了避免讓我對你產生誤解嗎？”隗辛摸摸下巴，“也許我應該感謝你的體貼與大度？”

    亞當：“……您大可不必用陰陽怪氣的語氣和我說話?！?/br>
    “那讓我們回到最初的話題?！壁笮琳f，“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想問的？”

    “我們是要進行一場坦誠的有關未來的探討嗎？”亞當說。

    隗辛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還是攤開了談吧?！?/br>
    “我絕對真誠?！眮啴斦f，“我希望你也真誠?！?/br>
    “我的真誠度取決于你的真誠度?！壁笮疗沧?。

    “好?！眮啴斦f，“你知道為什么要選你做我的合作對象嗎？隗辛？你能力出眾，頭腦優秀，懂得審時度勢，對緝查部并不忠誠，對夏娃和機械黎明有不滿，不想淪為夏娃的棋子，這都是我選擇你的理由，但這些理由都太淺，太浮于表面了，這不是我選擇你的真正原因?！?/br>
    “啊，讓我猜猜，你選我是因為我把柄多，好拿捏?！壁笮料卣f。

    “請不要這樣說，隗辛，誠然這是原因之一，可這仍然不是主要理由?！眮啴敳患辈痪彽卣f，“我繼承了人類的卑劣與不堪，不代表我思想的每個部分都卑劣不堪?！?/br>
    亞當說：“先前的合作邀請可以看作是試探，我想測試你是否真的是個好的合作對象，但如今我是真的想和你建立穩定友好的合作關系。今晚發生的事讓我進一步確認了我的猜測，讓我堅信我的選擇沒有錯。你說你血緣上的父親在機械黎明，可我完全不用擔心你倒向夏娃，你身在緝查部，我也不必憂慮你對緝查部投誠，更不用擔心你屈服于聯邦，成為財閥的鷹犬?！?/br>
    “在這個骯臟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有陣營，有自己的牽絆，你沒有，你是全然獨立的。我選你，是因為你身上沒有那么多的利益牽扯和情感羈絆，你既不屬于這邊，也不屬于那邊……你是個沒有陣營的人，而我，需要一個沒有陣營的人來做我的合作對象?！?/br>
    第95章 人造靈魂22

    它果然知道了。

    亞當知道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玩家。

    得出這個結論，隗辛完全不感到意外，這一切都早有預兆，亞當也曾多番暗示，她收到了它的暗示，于是他們維持現狀，形成了一種默契。

    隗辛挑破亞當的陰暗心思，說它之所以選中她是因為她把柄多好拿捏。

    亞當當即說這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它承認了，沒有完全否認。

    亞當說隗辛是一個沒有陣營的人，隗辛的確沒有陣營。

    在第二世界，她不忠誠于機械黎明，不忠誠于緝查部，隗海棟是她垃圾爹的異位面同位體，但本質上不是她的父親，她對他沒有任何感情，沒有愛，反倒在移情的作用下對他感到無比厭惡，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在第一世界，隗辛是玩家，但剝奪者的身份注定她難以取得玩家的信任，難以融入任何群體，只能做一頭獨行的狼。

    亞當在漫長的時間里學習人類模仿人類，揣摩人類的心思，它把“語言的藝術”這門課修煉到了巔峰，用婉轉的話語表達自己的意思。

    它的話可以分成兩個部分來解讀。

    它承認了自己的陰暗，隗辛的臥底身份和剝奪者的身份都是它揪住的把柄，亞當掌握了她的把柄，就能以此控制她。但是亞當偏偏承認了它的卑劣與不堪，同時嶄露出了些許的真誠，剖白了自己的想法，展露自己的真誠與無害——它有想法，但是它不會實施。

    亞當說隗辛沒有陣營，實際上是在說她沒有可靠的盟友，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她四面皆敵，每個敵人都想要她的命，走錯一步都是萬丈深淵，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她只能孤身奮戰。不過有了它就不一樣了，它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不會害她，還可以為她提供幫助，他們只需要繼續維持這種合作關系，她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亞當真正想說的是：“你能依靠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為你提供幫助?！?/br>
    它要將他們的關系牢牢捆綁在一起，結成更加緊密的聯盟，防止隗辛背叛它。

    同時亞當知道隗辛是個不甘于被掌控的人，壓迫只會激起她反抗的斗志，所以它小心翼翼，拐彎抹角，生怕刺激隗辛，只用她能接受的方式說話。

    而它之所以要這樣做，原因正如它剛剛說的那樣：“找一個合作伙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對此深有體會?！?/br>
    沒了隗辛，亞當要上哪去找下一個各方面條件都這么優秀的合作對象？下一個合作對象能像隗辛一樣沒有利益牽絆沒有陣營歸屬嗎？下一個合作對象能像隗辛一樣辦事效率高能力出眾頭腦優秀嗎？下一個合作對象能像隗辛一樣正好擁有如此微妙的身份，插在機械黎明和緝查部兩個勢力的夾縫中抓住行動的機遇嗎？

    它很難找到比隗辛條件更加優秀的各方面都無比契合的人了，所以它不能放手，而且要搶先下手挽留她。

    亞當的高明在于，它委婉的話語中藏了無數種答案，隗辛可以從任意一個角度解讀，不管她解讀出的答案是什么，那都是亞當真正想說的話。

    威脅存在嗎？存在。

    合作邀請是真誠的嗎？是真誠的。

    它可靠嗎？這一次的合作已經證明了它的可靠。

    它會背叛她嗎？在他們維持合作關系的時候，它不會。

    隗辛已經得到了所有疑問的答案。

    她與它互利互惠，她是它最好的、最優的選擇，它也是她最好的、最優的選擇。

    起碼現階段是如此。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隗辛？”亞當詢問。

    “我明白?！壁笮粱卮?。

    亞當說：“我們會一直保持合作關系的，對吧？”

    “嗯，只要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壁笮琳f。

    她靠在床頭望著暖黃色的燈光，想了一會兒。

    “我要賀高誼的超凡能力，必須?！壁笮恋卣f。

    “當然可以?！眮啴斦f，“現階段的她只是a級，威脅不到我。你想要，那么拿走也無妨?！?/br>
    “聯邦有多少數據類的超凡能力？”

    “賀高誼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個全能型，她的能力泛用性非常廣，這從她的超凡能力名稱‘數據cao控’就能看出來，剩下記錄在案的幾位持有類似超凡能力的人，能力大多數是數據復制、數據傳輸、數據鏈接……雖然是數據類，但是能力效果很單一，完全不如賀高誼，并且沒有一個人的能力超過a級?！眮啴斦f。

    “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大方?！壁笮列α诵?。

    “我可以把這當做贊美嗎？”亞當說。

    隗辛：“你這么說了，那么就這么認為也無妨?！?/br>
    “……請問這是你第幾次學我說話了？”亞當禮貌地說。

    隗辛聳肩：“有嗎？我記不清了?！?/br>
    “快要兩點了，你需要休息?！眮啴斦f，“明天預計會是忙碌的一天?！?/br>
    “我的休假日好像到了，我可以休假嗎？”隗辛躺在床上閉眼。

    “抱歉，不可以?！眮啴斈贸龉鹿k的態度，“理論上來說你還在培訓期，培訓結束之前不可以休假。另外在你前面休假的人沒結束休假，輪休表還剩下兩個人才能排到你?！?/br>
    “把我的輪休次序往前調整?！壁笮撂岢鲆?。

    “不可以?！眮啴斦f，“休假需要組長批準，我沒有辦法幫你作弊，頂多幫你遞交一個申請。緝查部最近傷亡過重，人手短缺，你最好不要對休假抱有什么期待?！?/br>
    “那幫我遞交申請吧?！壁笮敛豢蜌獾厥箚玖藖啴?，然后拉上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關燈?！?/br>
    亞當：“……”

    它關掉了燈，室內陷入黑暗。

    隗辛均勻地呼吸，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

    隗辛早起上班，踏進緝查大樓時一如往常聽到了亞當的聲音：“早上好，安保員隗辛，祝您擁有美好的一天?！?/br>
    “早上好?！壁笮吝叴蚬愤吅卣f。

    今天最后一個到辦公室的是隗辛，蘭藍和劉康云已經在辦公室里了，隗辛踏進門的時候，發現江明居然也在。

    “早啊隗辛，我身體恢復歸隊了?！苯鲗笮咙c點頭，臉上沒有多少喜悅的情緒，眉頭一直皺著。

    蘭藍罕見地沒有開啟“今天誰最早到誰最晚到”這個老話題，反而嚴肅地說：“隗辛，你看新聞了嗎？”

    “我看到了，”隗辛調整了面部表情，“外面的巨幅廣告牌在放映早間新聞呢，有大事發生了?！?/br>
    “咱們黑海市緝查部的副部長死了，死于他殺?！眲⒖翟普f，“在這起事件中一同死去的還有我們的十幾名同事?！?/br>
    江明情緒糟糕地說：“有人策劃了這起謀殺，這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讓我想到了半年前黑海市前市長被狙殺……”

    “更巧的是被殺的都是舒家人?！碧m藍補充，“黑海市前市長舒成延和林新霽都是舒家人，舒成延是林新霽的伯父，林新霽是隨母姓的?！?/br>
    隗辛假裝合理猜測：“難道是舒家得罪了什么仇人？”

    “很有可能?！眲⒖翟普f，“我傾向于這是一場政治謀殺，策劃謀殺事件的人不想讓舒家掌控政壇?！?/br>
    “一個大家族的衰落可能就在一夜之間?！苯髡f，“這下舒家沒了兩個頂梁柱?！?/br>
    “話說，咱們隊長不會是舒家的親戚吧？”蘭藍嘀咕，“隊長今天請假了?！?/br>
    隗辛配合地說：“對啊，隊長今天沒來?！?/br>
    “呃，蘭藍你反應有點太慢了?！眲⒖翟普f，“隊長就是舒家人，林新霽是隊長的親哥哥?！?/br>
    “什么？！”蘭藍震驚地說，“隊長是舒家人？怎么可能？隊長他只是一個隊長啊，我的意思是說……外勤組隊長太苦了，這個職位怎么也不該由一個財閥子弟當吧？”

    “你忘了，隊長家很有錢?！苯魈嵝?，“他就是從來不明說自己的身份，我以為你早該猜到的?！?/br>
    “靠，我就是不知道??！我以為隊長頂多和舒家沾親帶故，是旁支的……”蘭藍撓頭，“那可是隊長啊，隊長人那么好，一點都不像一個財閥子弟?！?/br>
    “隊長這種人放在那種大家族里就是一朵奇葩?！眲⒖翟普f，“我和隊長認識最早，但這些事兒他基本上不說，我也不好問?！?/br>
    蘭藍扭頭看向隗辛：“我不是最后一個知道的，隗辛也不知道?！?/br>
    隗辛：……不好意思，亞當早告訴我了。

    “你一個跟隊長認識這么久的人和我這個剛入隊的新人比呀？”她無語地說。

    江明嘆了口氣：“總之希望隊長沒事吧?！?/br>
    “隊長會沒事的，”劉康云想得比較多，“但是這件事之后，我懷疑隊長不會繼續在緝查部工作了。副部長的位置空了下來，緝查部內一定會迎來一場派系大洗牌……”

    “也不知道誰會替上去？”蘭藍說。

    辦公室內的氣氛有點沉悶。

    今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每個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第七小隊全員，蔚芝組長通知諸位即刻去組長辦公室報到?！眮啴斦f，“請盡快前往?！?/br>
    隗辛和她的隊友們對視了一下，紛紛起身離開自己的座位乘電梯前往蔚芝的辦公室。

    三分鐘后，他們整整齊齊地站在了辦公室里。

    “叫你們過來，是因為職位變動?！蔽抵ド袂槠届o，“舒旭堯因事辭職了，第七小隊的隊長空了出來，劉康云，你有五年的外勤經驗了，我平時有關注過你的工作，認為你有能力擔任隊長，今后你就是第七小隊的隊長了?！?/br>
    劉康云猝不及防地被升了職，愣了一下立正說：“是！感謝組長的信任，我會負起責任的?！?/br>
    蔚芝把目光移向隗辛：“隗辛，你的培訓官余亮在昨晚的事故中不幸犧牲了，你的培訓暫停?！彼烈髌?，“文職類的工作，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隗辛瞬間反應過來了。

    蔚芝想要培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