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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本就是他們府中的人,算不得丫鬟,陪同沈融冬嫁進東宮,是怕她在宮里苦悶無伴。 他的阿妹自幼氣性高,無論什么都想要最好。 太子殿下幼時便是汴京城中最令人神往的夫婿人選,可她嫁給了最好的夫君,性子日漸被磋磨,他最后見過的一面,她竟憔悴纖瘦得他認不出。 現今,太子做主將青荷送人? 他瞥了趙朗一眼,神色頹靡,言語恭維,是他平日里最瞧不上的人。 “將人好好伺候著,”沈溫茶都來不及喝上一口,與正送茶進來的小二打個照面,擦肩而過,“若是人有任何閃失,小爺唯你是問?!?/br> “哎,”趙朗結巴應著,擦擦額間的汗,又問道,“沈公子,您這是去哪兒?” 沈溫壓低了聲音,但仍卷著戾氣:“去將太子的花花腸子打出來!” 第5章 沈融冬的腰被晏君懷箍了一夜,醒來時,身側他宿過的地方一片空蕩。 她記得依稀間,晏君懷起身下榻,不忘在她的額心烙下一吻。 他溫言軟語道:“待孤下朝歸來?!?/br> 他是太子,每日天未破曉便前往早朝,這不可避免。 沈融冬昨夜的夢里,青荷來走了遭,她在綠竹伺候她更衣時,還恍惚如在夢中。 沈融冬款款抬起若蔥根的手,云錦摩挲過肌膚,綠竹生怕擦傷太子妃,將荼白的衣帶在腰側利落打結,正欲進行下一步,殿外傳來嬰兒啼哭,聲聲不止,仿佛是抽噎得沒了勁兒,耳朵里的聲音愈來愈啞。 她與太子妃同時往外殿看,乳娘不過幾瞬,抱著小皇孫的襁褓從外來,聲音憂喜參半:“太子妃,小皇孫怕是離不了您,自從昨夜將他抱走,便一直哭鬧沒停,老奴好不容易將小皇孫哄睡,不曾想一大早給他喂奶水時,又開始鬧了,這實在沒法,才抱著過來,太子妃您聽聽,這嗓子怕是都快啞了?!?/br> 沈融冬從她手中接過盼兒,時下天光大亮,粉雕玉琢的臉蛋在朝曦陪襯下更柔潤,眼瞳墨黑絢爛,如西域年年上貢的葡萄。 或許是嘴唇剛沾過奶水的緣故,潤澤瑩滑,癟起的嘴在她拍上襁褓時,逐漸安靜下來,抽噎成了哼哼唧唧的咕噥。 綠竹捧著衣裳在旁側,望見小皇孫的變臉,嘴角不自主沁出笑:“太子妃,小皇孫這般伶俐,長大了定會孝順?!?/br> 沈融冬淡然道:“本宮只盼他日后安樂無憂?!?/br> 至于孝順,自是不必。 - 用早膳期間,沈融冬先將銀勺盛好米糊,給盼兒小口喂著,宮人低眉順眼,眼見太子妃無暇顧及自己,不免唏噓。 她終于放下銀勺,乳娘將小皇孫暫時抱走,纖纖十指未曾碰著碗筷,殿外闖進來小太監的稟報,字字透露慌張:“太子妃,沈小將軍在殿外求見?!?/br> 沈融冬手停在半道,遲遲未回過神。 她昨日里回將軍府探望,曾從二老的口中聽聞過三哥近日要歸京,可是不曾想,竟然這般快。 小太監見她恍惚,神色更為難道:“沈小將軍看著在震怒,像是來找麻煩,而不是特地來瞧太子妃?!?/br> 找麻煩? 沈融冬收斂神色,低聲道:“你同他說,本宮先整理儀容,隨后再見,領著在院里兜幾圈,打上些趣?!?/br> 綠竹聽聞太子妃的答復,臉上呈現些許茫然,不禁問:“太子妃,您這是…” 沈融冬抬眼,看向乳娘吩咐:“您將盼兒抱遠些,從側門走,也在別處多打些轉,莫讓沈小將軍聽見聲音?!?/br> 綠竹更迷茫:“太子妃,您為何要讓乳娘將小皇孫殿下抱走?” “本宮的三哥不喜歡孩童,”沈融冬只言片語揭過,“若是讓他瞧見,想必會更震怒?!?/br> “這沈小將軍,”綠竹縮了縮脖子,喃喃道,“當真是好兇一人?!?/br> 沈融冬溫雅揚唇,沒多做解釋。 只有她心底里知道,沈溫自年幼便將她寵上天,后來匈奴侵擾邊境,他請戰出征,到現今回京的次數寥寥無幾,可沒一次落下看她。 盼兒在去年過繼她的膝下,打那次起,她連他的一封家書再沒收到過。 過上些時辰,沈溫被宮人迎進殿內,沈融冬親自為他不慌不忙沏茶,還未等問候半句,沈溫將掩人耳目的面巾一把扯去,吊兒郎當問:“原來太子妃出嫁東宮,竟要靠賣侍女來拉攏兵部?” 茶水漫出盞沿,在桌面洇開一大片水漬。 “三哥何出此言?” “若不是我聽聞蛐蛐斗場趙朗同他好友的對話,得知青荷下落,你準備瞞我到幾時?” 沈融冬無言,眉眼微跳,不知應對的舉止。 沈溫更進一步道:“兵部左侍郎府中的二公子趙朗是活生生的紈绔,他同他一眾狐朋狗友在蛐蛐斗場里大放厥詞,這件事如若在市井里傳揚開,汴京城上下沸沸揚揚,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不止是你和太子殿下的臉面丟盡,連沈府,都會被波及!” 沈融冬自年幼到如今,沒被他這么嚴厲訓斥過,當下鼻尖一陣酸,又連忙問道:“青荷現在是在兵部左侍郎府中嗎?” 沈溫看她一眼,悠悠道:“到時我會將她接回沈府,就不送到這來了?!?/br> 沈融冬思慮片刻,這的確是節骨眼下最妥帖的辦法,沈府于青荷而言,無疑是最佳的庇蔭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