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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鳥兒大都在秋日時便南遷了,也因此每年冬天禹京的天空極為單調,唯有幾只覓食的留鳥偶爾點綴。 喜鵲通身羽毛烏黑發亮,腹部的白羽潔凈發亮,于這蒼白的環境中填上一抹亮色。 喬茉看得有點呆,順手也在宣紙上畫了起來。 夫子的聲音依舊絮絮叨叨,喬茉畫著畫著便開始上下眼皮打架,她放下筆桿,腦袋枕上手臂,半瞇著眼朦朧地聽著。 就睡一會兒,一小會兒,應該沒事吧。 ...... 另一邊,夫子手持書卷叫了好幾聲姑娘皆沒聽到回應,又礙于禮數根本不敢繞過去。 他額角冒汗,來回踱步。 被殿下抓來當這差事當真是還不如發配到北淮洲教書來得自在。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夫子忙要行禮卻被男人抬手打斷。 夫子被無聲遣退,衛君樾視線朝內,屏風上隱隱倒影出女子嬌小的身影。 他看著那方毫無動靜,心中估摸了八九不離十。 衛君樾冷笑,隨即邁動腳步往屏風背面走去。 ...... 喬茉幽幽轉醒之時窗外的那只喜鵲早已不在枝頭,同樣消失的還有夫子的聲音。 她猶疑著坐直身,剛想伸懶腰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男人深沉的瞳孔。 砰。 啪。 喬茉倒吸一口涼氣,袖擺一抖便將那裝墨的硯臺打翻了一桌。 她大驚,又忙手忙腳地伸手去收拾,卻不想越慌越亂,不僅沒能收整干凈,倒是將自己的衣袖全部沾染上了墨色。 喬茉頭皮陣陣收緊,因這番動作額間耷拉了幾縷碎發。 她胡亂地把發絲撥到耳后,然后低垂下頭絞著手指,面如菜色。 眼前小姑娘渾身臟兮兮的,左臉被沾了墨的手撥弄地黑了一塊,右邊臉上還有剛剛睡醒的紅痕。 衛君樾睥視著她,無言。 喬茉腦袋快要埋到胸口上去。 突然,她視線所及之處,男子修長如玉的手指捻上了她身前的一張宣紙。 喬茉心臟驟縮,來不及伸手阻止,那繪著外面喜鵲的涂鴉便落到了衛君樾手上。 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了。 喬茉心如死灰。 “畫的不錯?!毙l君樾掃視一眼,倒也并非胡謅。 寥寥幾筆便將活物畫得這般栩栩如生,饒是他也難有這般水準。 “這也是夫子教的?” 她縮了縮脖子,搖頭。 “那便是你母親教的了?”他笑,“本王聽說你母親是前朝宮廷畫師的后人?!?/br> 前朝二字既出,喬茉心口一凜,身體比思緒更快地跪到了地上。 在當朝攝政王面前說到前朝可不是什么好事。 交握的雙手止不住地發抖,可她卻無從辯解。 衛君樾既然能這樣問她,必然是將她的背景了解地一清二楚。 “你怕什么?”男人聲線帶笑,他半蹲下身,將指尖的宣紙遞到她眼前,倒也沒再繼續就此事為難于她。 “來,寫你的名字給本王瞧瞧?!?/br> 喬茉:“......” 他......是真的要考查自己?? 見她不動,衛君樾明知故問:“怎么?有何疑慮?” 喬茉下唇咬了又松,終是手腳并用,從地上無比緩慢地站了起來,然后顫顫巍巍地握住了筆桿。 只此一眼,衛君樾便知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寫字。 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坐到了一旁的案幾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下一步行動。 男人的視線太過灼熱,灼熱到喬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攝政王都這么閑的嗎? 怎么日日將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再有,她是被送來做藥人做妾的才是,怎么還要學起寫字來了?? 心中腹誹不斷,但表面卻不敢暴露分毫。 喬茉猶疑了會,用筆尖點了幾滴墨,取了張干凈的宣紙往上落筆,然后—— 畫了朵茉莉花。 衛君樾眼尾抽搐。 沉默半響他開了口,語調帶了幾分荒唐:“這就是你寫的......你的名字?” 喬茉眨眨眼,又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她以前不會寫字,可作畫又要落款,便就以此茉莉代替了。 “......” 衛君樾指腹揉了揉太陽xue,又見她理所當然,忽然起了玩心。 “既然你這么喜愛繪畫,那么——” 他手背撐住下顎,輕挑眉尾:“來畫點旁的東西?” ...... 當喬茉看著被呈上來的各種瓷器物皿以及關在籠子里面的鳥......甚至站在最末尾的常煊時。 她終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孟老先生畫作舉世無雙,本王曾有幸收藏過一副,你既然是他的后人,應當不會讓本王失望吧?” 能成為一介王朝的宮廷畫師,其畫技自是千載獨步。 衛君樾也并非憑空捏造,他的書房還真有一副孟老先祖的畫。 喬茉:“......” 她能不嗎? 男人就這樣坐在自己身側仿佛監工一般,喬茉銀牙緊咬,硬著頭皮又取了張新宣紙,對著排在前面第一個物件開始繪圖。 ...... 日薄西山,昏黃的落日透過窗戶撒在桌案上,一張張宣紙從白到黑,硯臺的墨磨了又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