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凌倚著門框把事情說了一遍，在聽到嚴上這個名字的時候，林舒就對著關凌搖頭拒絕了。

    門關上的時候，林舒才慢慢想起，對了，她去接關凌那晚，雖然遇到了程曄，但是關凌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她還不知道程曄是她前男友吧。

    但是，知道不知道對于現在的林舒，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她拿起手機給蘭登發消息。

    給只有她知道的號碼。

    不僅因為那個手機收在羅伯特的秘書手里，更因為它的信箱一定已經塞得爆滿。

    【蘭登，再不想起我，我就要生氣了！】

    狹窄臥室里，手機的白光照在她的臉上，過了半分鐘。

    【但是我很好哄，也不會氣太久，所以你也別讓我等太久?！?/br>
    她的信息不會有回應，因為上周日，她再給這個手機打電話過去，已經提示關機。

    這個號碼就成了塞滿她思念的樹洞。

    【晚安?！?/br>
    說了晚安，但是沒得到回復根本睡不著。

    所以，以前的蘭登，也是這樣嗎？

    -

    猛虎的第二場比賽是客場之行。

    林舒以為自己在蘭登出事后會很抗拒橄欖球，然而從比賽開始，她的心就高高懸起。

    盡管她給自己找了很多事做，寫作訓練，閱讀材料，聽線上公開課，但不管是哪一樣，她總會時不時刷新手機關心比賽的情況。

    是的，她竟然會在乎猛虎的輸贏，這在以前看來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即使蘭登沒有上場。

    即使，她這一周的噩夢都是橄欖球造成的。

    大概是因為，不，不用大概，就是因為蘭登。

    她不想猛虎輸，那樣蘭登的壓力會太大，但是事與愿違，隊伍的主心骨不在，猛虎就像一頭沒腦子的病虎，一時無力一時有力，但就算有力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用腦。

    猛虎7-30翼龍。

    猛虎大分差輸給了去年排名只在中游的hf翼龍隊。

    即使沒有蘭登，光從兩支隊伍的紙面實力上來看，也是一次毫無爭議的爆冷！

    賽后記者采訪主教練麥肯，一向風趣健談還有點小幽默的麥肯教練面對鏡頭，沒了以往的從容。

    鏡頭里他雙手叉在腰間，眼瞼垂下看著地面，記者問了他兩遍問題，他只點點頭，表示他聽見了，然后開口，沒有說出話，再沉默很久。

    最后才壓了壓鴨舌帽，嘆氣道。

    “是的，我們遇上了大麻煩，這個難關很難跨越，但是我們還在努力?！?/br>
    常規賽一場橄欖球的失利，竟然減少了下一周校園里三分之一的活力與歡笑。

    以前林舒不關心橄欖球的時候，從來體驗不到勝利和失敗的差距，但原來輸球之后，大家在食堂里對話和談笑都少了許多。

    以往贏球后的周一，食堂里總是能聽見猛虎和球員們的名字，特別是一月份猛虎奪冠后，開學那段時間，整座校園就像現在一樣，全是猛虎的元素。

    是啊，食堂上的海報是必須，就像她當時和卡蘿爾調侃，其他隊員還沒有蘭登手上的橄欖球大。

    唯一不減反增的，便是對于蘭登回歸的期待。

    直到周五。

    誰也沒想到的事發生了——原定下周一返校的蘭登為了周六的球賽提前回了學校。

    卡蘿爾收到消息后就立馬告訴了林舒，兩人跑去猛虎基地的時候正是午休時間，基地大門外面的過道已經擠滿了學生，這些人都是來看蘭登的。

    林舒和卡蘿爾去得不算遲，畢竟喬恩直接從大衛那里得到一線情報，但還是與大門口之間至少隔著五圈人墻，而她們到后，身后還不斷有狂奔跑來的學生。

    而基地門口，一個球員都沒有。

    冷與熱，一個臺階之隔。

    而且這還只是一個傳聞，誰也沒想到十分鐘內就來了這么多人。

    最后球隊的行政人員出面和大家解釋，蘭登的確回了學校，但是并沒有來基地，還強調他依然需要安靜的環境，請求大家不要打擾他。

    人群這才不滿地散開。

    林舒和卡蘿爾失望地往食堂走去，卡蘿爾時不時扭頭看林舒的表情，但林舒只是低著頭，根本看不清她什么表情，這讓卡蘿爾更加無措。

    “芮妮，蘭登的手機還是那個討厭的男人接的？”

    “卡蘿爾，那是羅伯特的秘書，不過，你說得對，還是他?！?/br>
    “真夠討厭的，那芮妮，要不要我直接找喬恩要到大衛的號碼？這樣我們就可以問大衛蘭登在哪里，只是這樣，似乎不太好和他們解釋?！?/br>
    畢竟她知道林舒和蘭登是秘密戀愛，因為了解林舒的性格，所以她完全理解林舒的做法。

    說著話，卡蘿爾突然扯住林舒的手臂，壓著聲音叫她。

    “芮妮，快看那里！”

    其實卡蘿爾根本不用壓著聲音，因為她手指指的方向，正是這條道上其他同學關注的方向，不是秘密。

    林蔭大道上，蘭登被一群球員擁著朝她們走來。

    午后的陽光正好，太好，好到這一刻的林舒覺得自己真正地活了過來。

    比起之前，他看起來瘦了一點，下頜線變得更加鋒利，雙手漫不經心地揣在兜里。

    高冷疏遠，不可一世。

    連受歡迎的程度，都還是一樣，不，更甚。

    林舒離他太遠，他身邊高大魁梧的球員又太多，再加上其他校友熱烈的視線和身影，下一秒，她又看不見他了。

    但這并不阻礙他的腳步踏著她的心跳。

    他越近，她的心跳聲越重。

    她努力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但是，心跳如擂鼓，完全被他掌控。

    之前和她們一起離開的學生想上去搭訕和關心蘭登，紛紛被他身邊的球員攔了下來。

    這些強壯的球員并不是沒事在校園閑逛，而是預想到了這一幕，提前來給蘭登擋下麻煩。

    眼看球員們快要略過她們，林舒捏緊雙手，這種熱鬧場面往常她總是避得越遠越好，這一次卻跑上前叫了一聲蘭登。

    擋在他的路前，得到他的關注——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就移開了。

    那眼神寫滿了冷漠，陌生和不耐煩。

    林舒愣在原地。

    她突然明白安迪說的，要重新搭建一個互相信任的關系，絕對不是一件簡單輕易的事，不是把她帶到蘭登面前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就能解決的問題。

    她對于他是完全陌生的，那雙曾經只有她的眼睛，會一邊吻她，一邊深情熾熱看著她的眼睛……

    那里面，已經沒有她了。

    林舒瘦弱的身影很快就被擁擠的人群擠開還絆倒在地，她明明摔得很疼，但整個人心里是麻木的。

    突然覺得頭頂溫暖的陽光，又被殘忍自私的造物主收了回去。

    但也許，是她的阿波羅，不再對她熱烈的原因。

    -

    “卡蘿爾，你說，如果他一直想不起來怎么辦？”

    這已經是在林蔭道遇到蘭登后，一個下午里，卡蘿爾聽林舒說的第三次這種話了。

    而在中午遇到蘭登前，林舒一直都很有信心等他想起自己。

    此刻，兩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但卡蘿爾已經想把林舒綁到她和喬恩的公寓去住了，不然她真擔心林舒晚上要躲在被窩里哭多久。

    “芮妮，你別這樣，我看你這樣我心里好難過，你放心，他會想起你的?！?/br>
    “我只是不懂，為什么失憶會連對人的感情都忘了呢？愛不是本能嗎，怎么只是記不得我，能那么冷漠呢？”

    卡蘿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各種可能，大概，也許來堆砌答案。

    “可能，就像你說的，你現在對于他是陌生人，換做是你，你會對陌生人有感情嗎？沒有以前在一起的那些記憶，大概是不會的吧，除非是一見鐘情，可是蘭登——”

    林舒彎了彎唇角接上卡蘿爾的話，明明是微笑的表情，眼底卻黯淡無光：“但是要被蘭登一見鐘情，一定很難?！?/br>
    站在公寓樓下，林舒正要刷學生證進門，被卡蘿爾牽住手。

    “芮妮，你知道我們一起跑新聞的時候你最常對我說什么話嗎？”

    林舒靜靜看著她。

    卡蘿爾手握成拳頭揮了揮：“你說，打起精神來！”

    “……”

    “所以芮妮，不準擔心這些有的沒的，蘭登超級喜歡你，他很愛你，所以你不能懷疑自己！”

    林舒輕輕抱了一下卡蘿爾。

    “其實，在上次通話聽見他的聲音前，我都沒有懷疑他對我的喜歡，甚至在今天見到他之前，我還是很有信心?！?/br>
    林舒停住。

    “但是現在，卡蘿爾，我自己都開始懷疑，他真的還會喜歡我嗎？”

    一萬種猜想不如實證。

    于是一通電話，一次短暫相遇，他的疏遠和冷漠，就狠狠擊潰她的心墻。

    她以為堅固的感情并非堅不可摧，看吧，一場失憶就輕松擊垮一切。

    -

    周六，猛虎迎來第三場比賽，主場迎戰mw虎鯨隊。

    這場比賽，蘭登依然不會上場，但是當他作為替補會到現場的消息傳出后，原本還剩了三分之一的門票，瞬間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