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影帝的誕生
傅晚晴帶人在將軍府門前等了有幾刻鐘,皇城之內戒嚴,大理寺也不能輕易拿人,但此番前來是奉了東宮的旨意,快馬加鞭,不得不來。 但她還是極悠閑的,畢竟這東宮旨意看似來得迅疾,實際也只是表面做做工夫,并不是真要他們在將軍府耍官威。 但面上仍要擺出一副焦灼等待的樣子。 一旁的嚴科倒是很緊張,一會兒抬頭看天看地,一會兒摸著將軍府門前石獸絮絮叨叨。 還是太年輕,不知道在緊張個什么勁兒。 傅晚晴等得有些久,但她是有坐處的,并不勞累,更何況將軍府里頭還來了尊煞氣十足的閻羅,她是能晚點兒進去就晚點兒進去,不愿意身先士卒,觸寒賦的霉頭。 寒相到此她并不意外,但沒想到一向沉穩克己的太子殿下竟是坐立不住,聽說寒賦到訪,立馬派人帶著新的旨意到將軍府,像是生怕寒相先大理寺一步,對將軍府做什么一般。 本以為來的人會是太子殿下近侍葉公公。 卻不想是蕭胥。 他倒是張熟面孔,但傅晚晴見得不多。 人人都知蕭胥蕭少卿最是風光霽月,不食人間煙火,實乃月上仙君。 倒與仇紅消極避世不同,他是生一副這樣超凡脫俗的性子,即使人在朝中,也如位列仙班,干的是天上不染凡塵的活兒。 傅晚晴對仇紅的情聞八卦了如指掌,自然知道這看似不沾紅塵的仙君,并不是真正“超凡”、“脫俗”。 甚至還要因為心有所屬,甘愿方下身段,為人東奔西走,甚至也要同她一樣,被攔在這將軍府大門外,等候發落。 傅晚晴看他一眼,那人的臉色并不算好,但仍維持著體面,兩人對視,潦草點頭,并不多話。 不知過了多久,將軍府里的寒相像是終于處理好私事,大發慈悲,允他們進去了。 *** 傅晚晴入內的時候,還好沒正面迎上寒賦,府中只有仇紅一人。 她也并不多話,直接向仇紅表明此番來意。 仇紅人看上去沒什么精神氣,但人到底是挺拔的,堪堪站在那兒還是極有威嚴,兩人打過照面,直入正題。 “不知將軍可有耳聞,近日京郊發生的斷石崖十三尸身一案?” 仇紅并沒看她,把她帶來的人環視一圈后,視線停在一處,點點頭,“有?!?/br> 傅晚晴曉得她在瞧什么。 蕭胥默不作聲跟著他們一行人走進來,此刻正站在門外,只露出半邊身子。 她雖想看這兩人見面場景,但實在不能如此大膽,只能按下興奮,咳嗽兩聲,道:“既如此,下官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便是?!?/br> “就目前大理寺掌握的證據來看,此案與將軍有密切關聯,我們需要同您核實些信息?!?/br> 仇紅“哦”一聲,十分配合,“需要我同你們回大理寺?” 傅晚晴并沒這個打算,本就是做戲的一審,帶回大理寺還怎么掩人耳目。 于是道:“將軍在此受審即可?!?/br> 她端起官架子毫不含糊,并不多言,切入正題。 仇紅也不好多說什么。 “這無頭尸身一案,實在棘手,物證極少,大理寺介入調查之時,一度陷入停滯,難以推進?!备低砬绾喍痰?,“直到五日前,有一人證主動向大理寺投案,提供了線索,我們才得以繼續追查下去?!?/br> 仇紅并不意外,“這線索,有關于我?” 傅晚晴點頭,“正是?!?/br> “但人證......”傅晚晴頓了頓,“今日早時被發現橫死在山郊。本應該與將軍對簿公堂,但現在死無對證,所以下官只能快馬加鞭,唐突拜訪,要與將軍核實此事?!?/br> 這是仇紅萬沒料到的。 從傅晚晴有意遞來的眼神,她瞬間明白,本來以傅晚晴的手段,是可以免去今日來審她的這一道程序的,但偏偏人證平白受害,給此案又添一條人命,就是傅晚晴再想一手遮天,也是在無法堵住悠悠眾口。 仇紅嘆息。 漳州派,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一條人命在他們眼里,真是不如豬狗。 她暗暗握拳,眼底又熱:“敢問此人是何身份?” 傅晚晴的臉色未變,“此人只是京郊二元村的獵戶,十六日當晚,他正好在斷石崖附近?!?/br> 仇紅不太記得那晚的經過了,“他看見了什么?” 傅晚晴十分佩服仇紅的坦蕩,也不猶豫,道:“他的證詞里說,十六日當晚他看見了你從斷石崖方向離去,并且不是獨自,而是帶著一個人?!?/br> 仇紅“啊”了一聲,差點要道出“確實”二字。 好在被傅晚晴眼神警告,即時止住,正忖度著如何自辯,一道聲音自廳外傳出,打斷了傅晚晴的審問。 “不必問了,當日將軍出現在斷石崖,是為了救我?!?/br> 逐野是從內院步出來的,突兀的一道聲線,就是仇紅也沒料到。 廳內眾人面面相覷,都被這突然出現的人高馬大,長著異族面孔的男人嚇了一跳。 而逐野十分招搖,對眾人打量目光視而不見,一身過度隆重的燕人打扮,身上配飾琳瑯滿目,清脆作響,閑庭信步地朝正中央仇紅的位置走來。 傅晚晴看了他一眼,眸中有隱隱的興奮,末道:“你是何人?我倒覺得十分眼熟?!?/br> 仇紅:卻不知道是不是在你迎月樓里,有這模樣的小倌。 她實在恨死傅晚晴這副裝模作樣公事公辦,實則暗看好戲的模樣了。 逐野卻十分坦蕩,站在仇紅身側,定住,接過她的話,順勢而道:“在下燕國使臣,逐野?!?/br> 話音剛落,眾人皆是一默。 傅晚晴顯然沒料到,這將軍府里藏龍臥虎,引來了東宮、丞相不說,還來了個身份尊貴的燕人首領。 “原來是燕國的使臣?!?/br> 她恍然大悟,眼神又變得極深,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直白往仇紅那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又為何宿在將軍府中?” 一語驚人,眾人面色各異。 嚴科amp;大理寺眾人:? 門外蕭胥:...... 仇紅:。 唯有逐野面色如常:“傅大人問得正好,這正是下官要解釋的?!?/br> “下官此次入京,實際上是受了富陽公主的命。富陽公主遙領燕地,有監管總決之權,恰逢兩月之后便是慶祝梁帝萬歲的千秋節,經過商議,燕王允我先行,向富陽公主稟報國內事宜?!?/br> 他話說得清楚,富陽公主的名號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驚,悄悄互望。 傅晚晴和仇紅互換了一個眼神,前者純粹看戲,投來好奇的眼神,后者則是一臉不關我事。 富陽公主是本朝唯一的一位公主,生母早逝,由文皇后撫養長大,頗受梁帝寵愛,自及笄后便入朝為官,在戶部任職。 貞徽二十年,燕地歸降后,梁帝便將遙領之權賜給了她。 富陽公主要見燕地使臣,合情合理。逐野的話,他們若想找出錯處,只能去公主府叨問。 逐野話未說完:“但此番前來,畢竟不是正式拜會,又因我曾在后梁生活過多年,十分熟悉,所以選擇獨自入境,與一只商隊同行?!?/br> “在入京前一切都很順利,但為防不測,還是在入京拜會前尋人護送,卻沒想到仍是走漏風聲,反遭設計,護送的隊伍中混入了刺客,就在十六日當晚,我們一行人遭到襲擊,寡不敵眾,一與我同行的幾人,皆是當場被害?!?/br> “本是寡不敵眾,眼看我也要被jian人所害,好在將軍及時趕到...”他微微側過身,平淡的聲線多了些柔,“將我救下,才讓我幸免于難?!?/br> “若大人對我的證詞存疑,大可一驗我胸前傷口,正是那日遭到襲擊后,為jian人所傷的?!?/br> 此番陳白,言之鑿鑿,聽上去天衣無縫,千真萬確。 一個外族人,何需拿此事作假? 把在場眾人各異的臉色,全都唬成了一樣的將信將疑。 傅晚晴呼出一口長氣,“竟是如此?”目光看向仇紅,她還是一臉的不關我事,但逐野身上的的確確有傷,昨晚她才瞧過。 明明說了不希望他卷進來,卻沒想到這回連富陽公主都被他拉下水了。 仇紅只覺自己罪孽深重。 傅晚晴倒是樂壞了,這簡直得來全不費工夫,都不需要她來糊弄人,沒想到仇紅還藏了這么一手,直接把漳州派的算盤打了個稀巴爛,仇紅直接從平白殺人變成了救世英雄,簡直不要太方便自己從中作梗,不費吹灰之力將風聲扭轉。 她越想越高興,眉眼彎彎,“那使臣可知,傷你們的是何人?” “那些人的身份……”逐野順勢說下去,“我自然是不清楚的,我信任后梁人民如同信任燕國子民,完全沒想到,會在京郊發生這種事?!?/br> 這話明擺著是道德綁架。 但偏偏在場幾個后梁人,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不是。 “茲事體大,將軍本愿獨攬,待我好轉后再親自稟報太子,卻不想被有心人利用,我前些日子靜休養傷,今日才知道,這事沸沸揚揚,竟傳到此地步?!?/br> “仇將軍出手相處實屬大義,要將她怪罪為殺人兇手實在荒謬,還請大理寺徹查?!?/br> 字字懇切,伏身拜首。 仇紅無言以對。 逐野字字憑空捏造,要大理寺上哪兒去查。 更何況坐鎮的人是傅晚晴,她又怎么會真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