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勇聽了這話心里憋屈，以前黎宵哪里敢跟他這么說話？

    可不得不說，自從黎宵走后，他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了，現在連付飛都跑了，他真是焦頭爛額了。

    他姐夫撤了他的職位后，根本沒想過恢復，現在已經找了別人替代他，他姐也不敢幫忙說話。

    聊了兩句，黎宵就把電話掛了，然后給付飛打了個電話，付飛這個滑頭，竟然把電話卡換了，也難怪常勇跑過來給他打電話。

    付飛在電話里賠笑了幾句，然后答應給他設計十二生肖過年包裝圖案。

    今年過年，黎宵又競拍了春晚廣告，價格比去年翻了一倍，倒是不用重新拍攝廣告了，去年的廣告拿出來用就行。

    他只是覺得價格太貴了，江柔倒是可以理解，往后幾年春晚廣告會競拍出天價，最后還是國家出手才給壓下來的。

    今年過年，周建一家準備回老家縣城過年，他們在老家還有親戚，汪雁父母、大哥早就給他們打電話了，說縣城房子都給打掃的很干凈，還給他們準備了很多干貨，一副很想他們回去的樣子。

    黎宵和江柔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這邊過年，縣城那邊他們確實也有親戚，但關系都不好，要是回去了恐怕得天天吵架，根本過不上安穩年。

    黎宵是二十五號放假的，放假后他就把工廠關了，廠里還有幾家人沒回去，不過他們住在后面的員工宿舍那里，宿舍那邊的后門就沒關。

    安安是全家放假最早的，本來天天玩得很開心，江柔忙著背書，雖然放假了，她也不敢放松學習，黎欣就更努力了，早上六點就起來做作業刷題，除了吃飯出來一趟，整個人幾乎就長在房間里了。

    然后安安就沒人管，自己在客廳里看電視，她還特別會享受，沙發上擺滿了零食，還有飲料，躺在上面一邊看動畫片一邊吃零食，偶爾嘬一小口旺旺牛奶。

    黎宵在家可看不慣她這樣，每天只準她看兩個小時的動畫片，上午一個小時，下午一個小時，其余時間做作業，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一堆彩色珠子，全都倒在一起讓她挑出來分好。

    只有分好了，晚上才可以多加一個小時的動畫片。

    這么分了三天，安安終于受不住了，問爸爸什么時候去上班？

    不想他待在家里。

    黎宵挑了挑眉，“等你上學了，爸爸就上班了?！?/br>
    安安鼓了鼓臉，乖乖坐在地毯上分珠子，然后小大人似的嘆口氣，“想換個爸爸?！?/br>
    黎宵沒好氣揉了把她的小腦袋。

    大年三十晚上，黎宵在外面飯店訂了一大桌豐盛的年夜飯，沒去外面吃，而是讓人送到家里來。

    原因是江柔不想做飯，兩人早上跟小孩子一樣猜拳，誰輸了誰做年夜飯，最后江柔輸了，但她耍賴皮，說自己手疼。

    黎宵笑著打了個電話，打完說在飯店訂一桌菜，他看有錢人這么做過，飯店是可以訂飯菜送上門的，就是多花一點錢。

    他掙錢不就是想讓家里人生活變得更好嗎？干脆也學著訂了一桌。

    訂完他覺得真方便，“等以后有錢了，咱們再請個保姆?！?/br>
    江柔想了想，覺得可行，這樣她就不用做飯了，“不過保姆住不下了，到時候咱們換個大房子?！?/br>
    黎宵還跟著點點頭，“像游家那種別墅就挺好的，后面還有個大院子，以后安安可以在院子里跑跑跳跳?！?/br>
    江柔臉上露出神往，覺得那樣的生活可真美好，就跟電視上的有錢人一樣。

    “行，咱家就靠你了?！?/br>
    黎宵笑笑，上次江柔說這樣的話他還有些激動和期許，現在只覺得這樣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兩人磨磨蹭蹭到中午才起來，然后下午把家里好好收拾一番，五點四十幾的時候，飯店訂好的飯菜送上門了，兩個穿著制服的員工推著半人高的餐車進門，先在餐桌上鋪上一張白色的桌布，然后將飯菜一一擺放上去，一共十道菜。

    擺放完兩個員工還問要不要留下服侍，江柔和黎宵都不大習慣旁邊有人看著，就讓他們先忙，等會兒吃完了再給他們打電話，兩個員工就走了。

    然后一家四口開始吃年夜飯。

    黎欣以為之前去飯店吃飯就夠奢侈的了，沒想到飯店的飯菜還可以送上門，忍不住道：“有錢真好?！?/br>
    江柔給她夾了菜，“今天過年特殊一回，不會天天這樣?！?/br>
    黎欣點點頭，知道這樣肯定很貴，在她心里，雖然現在過上了好日子，但她總覺得自己還是曾經那個鄉下丫頭，這樣的生活好像是一種幻想。

    總是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吃完一家四口就坐到電視機前看電視，等人過來收拾的時候，已經是春晚倒計時了。

    黎宵和江柔的手機響個不停，全都是打來祝福的，打給江柔的主要是同學和董明明、林書珺他們，還有安安的好朋友mama。

    接完林書珺的電話，緊接著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江柔下意識就接了，然后里面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孩聲音，“江jiejie，我是常蕾，我想找一下欣欣?！?/br>
    江柔頓時想起來了，“哦，是蕾蕾啊，她就在旁邊，我讓她接?！?/br>
    黎欣扭過頭看她，江柔把手機給她了。

    黎欣接過，聽出是誰后，臉上露出笑，“蕾蕾，新年快樂?！?/br>
    然后兩人聊了起來，也不知道里面說了什么，黎欣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甚至最后還皺起了眉頭，不過嘴上卻道：“好，嗯……好……你也是……”

    最后掛了電話，江柔忍不住問她怎么了？

    黎欣一臉奇怪道：“蕾蕾說讓我好好讀書，以后有機會再見，她很感激我一直以來的照顧，希望不要忘記她?！?/br>
    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她為什么跟我說這些話？聽著像是以后都見不到了一樣?！?/br>
    江柔沉默了一下。

    坐在旁邊的黎宵也偏過頭來看了一眼。

    江柔隨即笑道：“這也算是新年祝福吧，大概是希望你們的友誼一直長存?！?/br>
    黎欣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電視上的十二生肖廣告一閃而逝，結束后沒多久，春晚就開始了。

    也就是這時候，外面有人放起了煙花，璀璨的煙花照亮整個夜空，安安電視也不看了，跑到陽臺上去仰起小腦袋，嘴里發出驚嘆，“哇啊——”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黑色的夜空中朵朵綻放，小家伙一腦袋的奇思妙想，張大嘴道：“像mama做的披薩！”

    “還像爸爸給我買的棒棒糖！”

    黎欣看著漫天煙花，心情有些復雜，發出一句感慨道：“真好呀?！?/br>
    幾年前的她從來不敢想自己會過上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她的人生不應該這么幸福的。

    可能以前受過的傷害一直都沒有消失。

    黎宵站在陽臺上打電話，安安伸出手要抱，“爸爸舉高高?！?/br>
    黎宵蹲下身一只手抱起她，安安扭過身笑著看江柔，小胖手指著天空，“mama看——”

    美輪美奐的煙花照亮她和黎宵的臉龐，江柔看著父女倆相似的臉龐，忍不住淺淺笑了，“看到了，很漂亮?！?/br>
    安安笑得更開心了。

    和往常慣例一樣，一家四口看完春晚才去睡覺。

    因為比平時睡得晚，一家三口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半夜黎宵手機響了時，江柔還以為是天亮了，迷迷糊糊睜開眼。

    黎宵已經坐起來了，拿了手機去窗戶邊去接通，也不知聽到了什么，還掀開窗簾看了眼外面。

    黎宵掛斷電話后回到床邊穿衣服，見他像是要出去，江柔坐起來問：“怎么了？”

    黎宵沒想到江柔醒了，忙問：“吵到你了？”

    江柔搖搖頭，再次問了一遍，“誰打得電話？”

    黎宵也沒隱瞞她，直接道：“門衛，曹旺大兒子跑過來了，說他媽被他奶奶推到地上流血了，他不知道找誰，就跑過來找我?！?/br>
    江柔聽了一愣，“他們過年沒回家？”

    隨即又想起來，“這里離工廠也不算太近，他一個人跑過來的？還是大半夜，這也太危險了?！?/br>
    雖然平時黎宵開車去工廠只花十分鐘左右，很近，但如果步行的話恐怕要三四十分鐘。

    黎宵：“曹旺回老家了，他老婆沒回去，沒想到曹旺媽也沒回去?！?/br>
    江柔聽了不知道說什么好，這真是的，大過年的鬧這么一出。

    想到黎宵剛才說的流血，心里有些不安，起身坐起來掀開被子，“我跟你一起去?！?/br>
    說著也穿起了衣服。

    黎宵看著她毫不猶豫的樣子，心里一軟，“你繼續睡，我一個人可以?！?/br>
    江柔沒聽，“還是一起吧，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br>
    說著拿過他的手機撥打了120，黎宵看她真要去，就去給她找棉襖，南方冬天雖然不太冷，但晚上還是注意保暖。

    江柔彎下腰小心翼翼將睡熟的安安抱起來，準備送到黎欣房間里。

    輕輕開了黎欣房間門，發現她這會兒竟然還沒睡，開著臺燈在看書，看到門被打開了，手疾眼快的想要關燈，江柔沒好氣道：“怎么這么晚還沒睡？快睡覺?！?/br>
    黎欣趕緊脫衣服準備上床，然后小聲問：“怎么了？”

    江柔也輕聲道：“我跟她爸出去一趟，你陪她睡一晚，我們盡快早點回來?！?/br>
    黎欣點點頭，鉆進被窩中。

    江柔隨黎宵出門，開車到門衛那里接了曹旺大兒子曹小北，曹小北鞋子都沒穿，光著腳一臉驚怕模樣，眼睛通紅，面頰淚痕明顯，一看就是哭過。

    江柔看到他這模樣，脫掉外套包住他，輕輕拍著，“沒事了沒事了，阿姨已經打了120，別怕，跟叔叔和阿姨說說怎么回事？”

    曹小北抬起胳膊擦眼淚，然后哽咽說了原委，原來今天晚上他弟弟發燒，mama想要帶弟弟去醫院看看，他奶奶知道后說不是什么大病，聽人說小孩子發燒用針扎幾下舌頭就好了，然后去拿針扎弟弟舌頭，他mama不讓，兩人就吵了起來，最后他mama抱起弟弟就準備走，沒想到被奶奶從后面推了一把。

    “mama為了護住弟弟，自己用后背抵住了墻，然后坐在地上動不了了，開始流血，我好怕，我不知道找誰，爸爸又不在家，我想起之前聽人說起過廠長家住在這里，上次經過這邊時記住了路，就過來找廠長，嗚嗚嗚……我好怕……mama會不會有事？”

    江柔聽了心驚rou跳，真是恨不得打死那個老太婆，怎么有那么無知惡毒的人？

    黎宵沒說話，不過卻將車開快了一點，好在晚上路上沒人，幾分鐘就到了工廠員工宿舍。

    之前因為曹旺老婆過來了，曹旺分到了夫妻雙人宿舍，只不過跟著曹小北的身影跑到他們家的宿舍時，江柔和黎宵還是愣了一下，周圍干干凈凈的宿舍，就他們家門口堆滿了垃圾，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曹小北怕他們嫌棄，忙解釋道：“都是奶奶撿的，說是要賣錢?！?/br>
    “奶奶沒來之前家里都好好的，她一來mama就受氣，她也不干活，爸爸在家的時候她做飯，不在就讓mama照顧她，mama說了爸爸也不信?！?/br>
    “……”

    江柔聽了都覺得窒息，突然覺得林美如都變得可愛起來。

    走到門口，曹小北推門進去，跟在后面的江柔黎宵一眼就看到靠墻坐在地上的秦秀秀，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江柔打開燈，母子倆個，一個臉色蒼白，一個滿臉通紅。

    也就在這時候，江柔口袋中的電話響了，接通是救護車的電話，問人在那里，他們要到了。

    江柔說了后門的位置，然后讓曹小北去后門那里接人。

    另一邊黎宵已經去扶人了，他一手提起孩子，一手去拉秦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