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野合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對不起?！?/br>
    梁野合下了車，捧著野格的臉，“耶耶？野格？”

    她猛地想到什么，“哨子，有沒有？”

    蔣應時回頭就往別墅跑，梁野合喊住他，“等下！用手機，找音頻更快。就是那種訓練之前的哨音，應該有吧？”

    梁野合邊說邊掏出手機，催著他快點找。

    “我有，不用找了?！?/br>
    “過來?！?/br>
    梁野合拉著蔣應時，讓他離野格五六米，想了一下，忙跑到到車上把音響拿了下來。給他，“連上音響，放哨音。你看過它訓練是不是？”

    蔣應時沒和她廢話，連著藍牙，嗯了一聲。

    “選些簡單的指令試試?！绷阂昂习岩繇懛旁谝案窀浇?，又擔心，“不過這回我是真的沒法確定?！?/br>
    梁野合站在野格邊上，又道：“可能這是最后一次了?！?/br>
    蔣應時聽的很清楚，即使裹著海風。所以野格也肯定能聽清哨聲。

    蔣應時放的應該是個視頻，聲音有點嘈雜，但是還好哨聲聽得清楚。野格聽到哨聲動了動，第二次哨響時，它就坐起來了。

    梁野合摸了摸野格的頭，而后站直，拍了下左腿褲縫，出聲：“靠?！?/br>
    她口令一出，野格就從她右側繞到左側，肩靠近她膝蓋。梁野合往前走，野格隨行。它姿勢很標準，走得也很穩。

    梁野合剛到他面前，他就把右臂平伸，掌心向上，發出口令：“立?！?/br>
    野格就立起來了。

    蔣應時把手放下，“坐?！?/br>
    野格就坐下了，坐的很直。

    “臥?！?/br>
    野格身體和四肢就趴在沙上。

    “定?！?/br>
    蔣應時往后退，退了七八步，野格還保持著臥姿。

    “來?！?/br>
    野格沒動，還趴著。

    “來?！?/br>
    沒動。

    “來?！?/br>
    野格抽搐了下，立馬起來，朝蔣應時跑去。蔣應時笑了，蹲下來接它，摸著它腦袋，一直夸它乖，聰明。

    梁野合看見了，野格抽搐了，那他肯定也看見了。野格笑著，熱情地去親他，舔著他的脖子，然后，扭頭叫了兩聲。

    梁野合快步走去，托它的臉，笑的嬌俏，“干嘛？”

    野格從蔣應時懷里出來，進了她的懷里，伸了舌頭，舔著昨天她脖子上留下的痕跡，很慢很慢。慢到梁野合覺得這短短幾十秒，過了世紀般那么久，然后它收了舌頭，不動了。

    梁野合幫野格把眼皮蓋上，“野格乖?！?/br>
    她看了眼男人，“快說，它還聽得見?！?/br>
    這回男人倒是沒疑她，手撫上野格的腦袋，“耶耶最聰明了?！?/br>
    梁野合不是第一次見了，可是告別生命這種事情，再來一百次也還是沒法習慣。平時見的都是陌生的寵物，放在臺上?，F下懷里的還有溫度，不過還好，它走的時候很開心。

    兩人都沒再說話，等到日落了，梁野合才開口，“辦葬禮嗎，還是直接火化？”

    “辦?！?/br>
    “那就現在回去。有沒有別的人要通知？”

    “沒有。走吧?！?/br>
    梁野合拿了條毛巾墊在車座上，把野格放到后座。它體型大，全趴下來就占了兩個位置。她開了副駕的門，坐進去了。

    沒和男人多說，扣上安全帶就抱臂靠著椅背閉眼休息了。連她住哪都知道，公司在哪就更不用說了。

    這種單她是不會再接了，身心消耗有點大，平常光是直接送來的寵物都讓她心力交瘁?，F在還是一只她陪了一個多月的軍犬。其實按常理來說，殯葬館是不會接這種單子的，要不是公司確實缺錢，剛運營，她又閑著，她也不做。她想著想著腦子不太清明了，竟然昏睡過去了。多半是這兩天的折騰事連著來，她又沒睡好。

    梁野合也沒睡多久，大概半小時，她驚醒了?？戳讼逻€在行駛的車松了口氣。她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了。明明中午的時候它還在她家圍著她轉呢。

    她不想了，把頭扭向窗外，看車駛進了熟悉的路段。不出十分鐘，就到了。

    蔣應時抱著野格跟在她后頭，她看前臺沒人，直接進門了，就看見大家在吃外賣。大家被嚇了一跳，喊梁姐的，老板的都有。她掃了眼，沒看到孫茜。

    “孫茜呢？”

    “最后一具，交給她了?！?/br>
    梁野合點點頭，下了樓，選了間房進了。

    “你把它放那，坐那等我?！绷阂昂舷戎噶酥概_面，而后指向不遠處的沙發。

    蔣應時把野格放下，坐下了?？粗阂昂舷戳藗€手，把頭發扎起來了，然后戴上手套，走向清理臺。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清理了多久?？赡苡袃蓚€小時了。要把野格身上的沙子去了，還給它剪了毛，把臉擦干凈。

    梁野合把清理臺的燈關了才結束了這場清理。她拿了個籃子，把野格放了進去。

    “去靈堂?！?/br>
    她說著就抱著籃子往外走，蔣應時跟著她，進了電梯。梁野合出了電梯就見到了孫茜。

    “布置好了？”

    “剛弄好?！?/br>
    梁野合說了句謝了就帶著野格進去了，她把野格抱了出來，放在悼念臺上。她自作主張了一回，布置的是夏日風格。

    “和它告別，我在外面，結束了叫我?！?/br>
    梁野合出去了，坐在門口的沙發上，靠著墻。累了，她肯定要給他們漲工資。這種身心俱疲的工作再找孫茜這樣死腦筋的工作狂太難了。她腦子亂轉，什么都想。

    沒多久，蔣應時就開了門。一句話沒說，又進去了。梁野合也沒和他計較，跟上去把門帶上了。

    “準備好了我就按了，然后就是火化了?！?/br>
    “按吧?！?/br>
    蔣應時看著臺面往后傳，野格就在那上面，離他遠了。等到那門關上，他才收回視線。

    “要一個小時左右?！?/br>
    “嗯?！?/br>
    梁野合坐在沙發上，閉眼休息，“坐吧，骨灰你想怎么處置？放我們這，你帶回家，或者做成首飾之類的。你選一個?！?/br>
    這里面就一張沙發，他走到沙發另一角，坐下了，“做成戒指?！?/br>
    梁野合點點頭，表示明了。

    “尺寸等會留在前臺，寫紙上就行了?！?/br>
    “嗯?！?/br>
    這是二人對話最多的一次，那一個多月里面，他們說的話都沒今天一天加起來多。

    等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我去看看，你就在這?！?/br>
    她下到火爐處，發現孫茜和小平還在。孫茜在她不難理解，沒想這么晚了，小平也在。

    “你怎么還沒下班？我不是早發微信讓大家回去了？”

    “我怕茜姐忙不過來?！彼α诵?，接著收拾骨灰。

    “那交給你們，我去下清理室?！?/br>
    梁野合把剛剛從野格身上拿下來的銘牌，項鏈還有她剪下來的毛發帶上，回到告別室。就見他似在小憩。

    她把銘牌伸到他面前，“還你了?！?/br>
    蔣應時早就聽到她進來了，沒睜眼罷了。他接過了銘牌，梁野合又給他遞了撮毛發，用小袋裝著。

    “紀念?！?/br>
    他接過，摩挲了一下。

    “戒指要等幾個月。我剛看了，已經火化完了。等我們處理好會送到專門機構去的。其他的事后事宜，你等會出去的時候會碰見個男孩，他會告訴你?！?/br>
    蔣應時沒留，起身就走了。走了幾步果真有個男孩，做了些交接填了資料他就離開了。

    梁野合倒進沙發里，又餓又困。她躺了會，緩好了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