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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裴煬還沒到程婆婆那么嚴重的地步——他目前的病情還只表現在病理的檢測,以及偶爾的間接性失憶。 比如突然忘記自己想說的話, 突然重復前一秒或前一分鐘的行為, 比如做菜放兩次鹽, 記不起來今天早晨有沒有刷牙。 這種病情展現在裴煬身上并不頻繁, 所以生日后的第二天早上,裴煬突然對傅書濯說自己失憶了,他才慌了神,怕是病情惡化。 夜色茫茫,今晚的月光還不明顯,蟬鳴蛙叫倒是不停。 晚上找人顯然比白天難得多,特別是程實幾乎已經找遍了婆婆可能去的地方,常坐的那輛公交也問了司機,并沒有看到這樣一個老人。 周圍都被大家轉遍了,警察也在幫忙尋找,過了一個小時,一無所獲的傅書濯和裴煬去和程實集合。 看到他們身后空無一人,程實一下子別開臉,額上青筋直跳。 他整個人都緊繃得不行,原地踱步強忍淚水:“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兒……” 警察微嘆:“您先別急,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可能去的地方?” 程實艱難搖頭,崩潰地蹲下身。 警察只能把他妻子帶到一邊,壓低聲音說:“是這樣,我們已經找了五個多小時,大晚上的,我們這邊河流湖泊都多,人跡又少……” 她懂了警察的未盡之意,有點急:“還是得找的,不能就這么放棄!” 警察:“找肯定要找,就是要做好心理準備?!?/br> 裴煬無措地待在傅書濯身邊,很想幫忙,卻無從下手。 傅書濯不動聲色地捏捏他手,以示安撫。 周圍人聲嘈雜,大家都小聲討論程婆婆的事,也不斷有外出尋找但沒有收獲的人回來。 一開始傅書濯和裴煬還以為是單純的出走,聽到周圍這些話才知道根本不是。 隔壁的鄰居大娘壓低聲音對朋友說:“我看是不好找回來了,程老太在家里留了張字條,說自己拖累了兒子和媳婦,要走?!?/br> “是不是在家里遭到嫌棄了?” “誒喲,這話可不能亂說?!?/br> 家里沒有這樣病患的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自患病后,患者的性格會有很大轉變,敏.感、暴躁…… 傅書濯聽了會兒,大概明白程婆婆是突然清醒了,覺得自己拖累了孩子們,所以留下一張紙條想要一走了之。 但根據他了解的,到了程婆婆這個病情嚴重程度,能清醒的時間幾乎沒有。 不過阿爾茲海默癥患者本就因為不同的家庭、個人情況,擁有千變萬化的病情特征,每個人的大腦情緒反饋都有所不同。 傅書濯握緊了裴煬的手,對情緒失控的程實說:“再找找?” 又是一番無果的忙碌,到了半夜十二點,都沒有發現程婆婆的蹤跡。 鄰里鄰居多是老人,沒那么多精力,程實妻子一個個感謝送回了家,最后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和警察。 程實呆愣地坐在花壇邊,過了許久對他們說:“你們也回去睡吧,今天辛苦了?!?/br> 裴煬張張嘴:“再找找吧?說不定……” 程實想對他笑一笑,可笑不出來,只能強行扯扯嘴角,苦的很。 “會找的,但現在這情況不是人多就有用了——明天,如果明早還沒找到,我再找你們幫忙?!?/br> “你……” 裴煬想安慰一下,又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和傅書濯一起頂著夜色回家。 院子的石桌上海殘留著他們吃完的蝦殼,碗筷什么都沒收。 傅書濯彎腰清理:“你先上去洗澡?!?/br> 他沒聽到裴煬的回答,側眸看去他的小貓還跟在旁邊,不由緩聲問:“怎么了?” 裴煬搖搖頭:“等你?!?/br> 今晚的裴煬有點黏人,傅書濯收盤子,他跟在后面;傅書濯洗碗,他也跟在旁邊,偶爾默不作聲地遞個洗潔精或洗碗擦。 擦干手的傅書濯失笑:“真成貓了?這么黏?!?/br> 裴煬扭開臉上樓:“怕你怕鬼?!?/br> 傅書濯:“是是是,我怕鬼?!?/br> 晚風清涼,唯一不好的是蚊子很多,傅書濯干脆把陽臺關上,打開冷空調。 前兩天淋雨又著涼,傅書濯都不敢開,怕裴煬生病。 裴煬洗完澡就在抓腿,細長的小腿上好幾個蚊子包,都是剛剛找程婆婆在外面被咬的,吃龍蝦的時候院子里點了蚊香,倒是沒遭罪。 傅書濯早有準備,昨天就買了花露水,他側坐在床邊,握過裴煬的腳踝輕輕涂抹。 “給你施個法就不癢了?!?/br> 裴煬發出一道鼻音:“嗯?” 傅書濯認認真真地給他的蚊子包掐十字,掐完斜著又來一道:“不癢了吧?” 裴煬哼了聲:“幼稚?!?/br> 傅書濯忍笑:“哪有你幼稚?你以前可喜歡給我掐十字,家里常年開空調沒蚊子,你都要想著法子帶我晚上逛公園,咬了包再裝好心說給我掐掐?!?/br> “……”裴煬逃避地抽回腿,“睡覺了?!?/br> 他這次沒反駁自己是原主的事實,可惜本人沒意識到。 傅書濯支著手臂壓到他上空:“親一下?!?/br> 裴煬推他:“不行——” 傅書濯瞇了下眼,翻過他的腰就揮去一巴掌,清脆的一聲“啪”,直接給裴煬打傻了。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