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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時間,應該是傅書濯生日那天。 過了很久裴知良才慢慢往里走,看見了敞開的主臥門,里面干凈整潔,完全沒有因為只有兩個大男人住而臟亂成一團。 傅書濯調好熱水出來,見裴知良站在門前愣神,便說:“您進來看看?” 裴知良躊躇良久才踏入,一眼就看見了書桌上的全家福,并不是裴煬跟傅書濯的——而是他和妻子還有裴煬三人的合照。 這張照片久遠到裴知良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源。 那時裴煬應該還沒上高中,總說他跟妻子偏心哥哥jiejie,非要跟他們單獨照個全家福。 傅書濯順著他視線看去:“照片他一直存著,大三那年手機壞了,他急得直哭,跑了好多家手機店才找回照片,后來就打印出來做了相框?!?/br> 裴知良眼睛一酸,他別開視線:“你帶他一起洗個澡,不用管我?!?/br> 水還要放一會兒,傅書濯給裴知良安排了個次臥:“被子都干凈,衛生間洗漱用品都有?!?/br> 裴知良嗯了聲就關上門,灼灼從他懷里跳下來,好奇地打量新奇環境。 半晌空氣里才傳來蒼老的嘆息:“就你陪著我這把老骨頭吧?!?/br> 傅書濯將裴煬抱進浴室,他探了探水溫,剛剛好。 裴煬衣服已經被毯子捂潮了,傅書濯半摟著人將衣服一件件剝落,露出又濕又冷的身體。 “也不知道明早起來會不會又炸毛?!备禃@著蹭蹭裴煬鼻子,感受這來之不易的親昵。 浴缸很大,足夠容納兩三個人,是裝修時傅書濯提議的,可以開拓一下新地圖。裴煬雖然臊得慌,但也沒拒絕。 后來不知道多少次,他們都在這浴缸里廝混度過。 傅書濯沒和裴煬一起泡澡,他來到旁邊的淋浴間,溫熱的水流慢慢沖散了身體的僵涼。 不過幾分鐘他就關掉花灑,把浴缸里的裴煬撈起,某只傻貓喝得醉醺醺,不能泡太久。 傅書濯拿浴巾給裴煬裹住,濾干水分又套好睡衣才送進被窩。 他在床邊坐了很久,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裴煬睡顏,最后還是沒忍住彎腰,在裴煬唇邊落下一吻。 “我保證,最后一次?!彼?。 ……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的陽光倒是不錯。 傅書濯毫無睡意,去廚房做了份早餐送去次臥。 裴知良果不其然沒睡,正戴著眼睛摩挲手機相冊,里面有他跟太太的回憶,還有他這些年從各種雜質途徑保存下來的裴煬照片。 聽到敲門聲他連忙按滅手機:“請進?!?/br> 傅書濯拉下門把手:“您吃點早餐再睡?!?/br> 裴知良推了推眼鏡:“你吃了?” 傅書濯搖頭:“我不餓?!?/br> 裴知良皺了下眉頭:“你也吃點,別逞強?!?/br> 他強硬地把一份早餐分成了兩份,兩個年代的人坐在餐桌上,氣氛安靜得詭異,只有調羹和碗碰撞的聲音。 裴知良近些年牙口不是很好,吃東西都細嚼慢咽的,要分好幾次吞下。 “你們平時都誰做飯?” 傅書濯:“最開始是煬煬……后來他確診了,我就學著做了點?!?/br> 裴知良沉默了會兒:“味道不錯?!?/br> 他對誰做飯沒什么意見,就是找不到話題隨口問問,本以為兩人會請燒飯阿姨,沒想到都是自己來。 裴知良有點悵然:“煬煬以前連餃子都不會煮?!?/br> “大學租房的時候學的?!备禃行涯?,“那時候房子就十平米左右,沒有廚房,我們就買了電鍋,可以煮點面,炒些簡單的菜?!?/br> 傅書濯可能是個天生的商人,才大學就開始嶄露頭角,裴煬最初不懂他的領域,就默默撐在身后。 大學他倆不是一個專業,否則也不會報不同的學校,后來為了對傅書濯有所幫忙,裴煬又跨專業考上了傅書濯學校的研究生,這才有了現在的他們。 裴知良抽了張紙擦嘴:“很辛苦吧?!?/br> “都過去了?!备禃鬼?,安靜了會兒說,“我曾以為走過那些年,再沒什么能打倒我們……” 最后卻敗給了一場不死的絕癥。 裴知良起身拍拍他的肩:“更苦的日子還在后頭?!?/br> 他深知照顧一個癡呆患者有多煎熬,裴煬現在看著還算正常,可惡化是遲早的事,有生之年醫學界在這個病上都未必能有多突破。 也不是沒有治愈的例子,但十萬個人中都未必成出一個。而且深入探究后就會發現,其實都是玄學,醫生可能都說不清對方為什么突然清醒。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但這句話我還是想說?!迸嶂忌钗豢跉?,“昨晚的情況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則我會把煬煬帶回家?!?/br> 傅書濯沉默良久:“明白?!?/br> 裴知良見他態度端正,語氣微緩:“他mama確診一個月我就提前退了休,走哪我都跟著,恨不得栓在褲腰上……可就那么一次?!?/br> 裴知良輕吸一口氣,聲音輕顫:“我就沒看住那一次,就那一次啊……他mama再沒能回來?!?/br> 提起已逝的太太,裴知良眼眶泛起紅色,繃得很緊,眼角的褶皺深深堆在一起。 本像裴煬和傅書濯這樣的年輕人,感情再好都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但生病后斷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的相處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