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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他跟傅書濯的最大聯系就是中午犯困,會去傅書濯的休息室午睡。其他時間基本不會黏在一塊,都是成年人了,工作跟感情要分清楚。 雖然裴煬停職將近一年,但辦公室仍然每天有人打掃,干凈整潔。 辦公桌后面有一整面玻璃墻,小部分是裴煬收藏的小玩意兒,其余都是他的各種獎章,從上學到工作得到的成就,都在這兒。 傅書濯順著裴知良的視線看過去:“他很優秀?!?/br> 裴知良走到沙發旁,坐下的那一刻顯得有些佝僂。半晌他才聲音沙啞地問:“他這個情況,多久了?” 傅書濯在他對面坐下,十指交錯:“去年六月十二號確診,到現在剛好十一個月?!?/br> 裴知良閉了閉眼睛:“當初他.mama檢查出老年癡呆的時候,我就問過醫生,這病是不是會遺傳?!?/br> 醫生說阿爾茲海默癥不算是遺傳病,但患有該病患者的子女得阿爾茲海默癥的概率會比尋常人要高。 那時候裴知良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當初裴煬他外公也是這個病糊里糊涂去世的。 可裴知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大概半個月前,他來醫院檢查身體,就瞧見了傅書濯跟裴煬一起走進神經內科。 所以他最近才會每天來裴煬公司樓下徘徊,想觀察一下這兩個人是誰出了問題,可轉悠一個多星期,他誰都沒見著。 “確診后裴煬就居家休息了,最近都沒怎么來公司,我也居家辦公陪他?!备禃嗌儆行┚o張,“煬煬生病不單純是病理問題,還有心理因素?!?/br> “什么意思?” 傅書濯盡可能委婉道:“首先是長期熬夜、工作,身體壓力過大,造成了一定的大腦損傷。其次,媽……” 傅書濯不知道這個稱呼是否恰當,但都叫出口了,他只能繼續說:“媽去世那段時間,他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心理上也出了點問題——” “他就那么倔!”裴知良猛得一拍桌子,胸口劇烈起伏,“生病了都不肯跟我們說一聲,服個軟就這么難?” 外面原本還在八卦這是誰的下屬全都被這聲巨響砰嚇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朱莉用口型問:“要不要去叫一下裴總?” “先等等吧……”男同事搖頭,“我感覺像家事?!?/br> 傅書濯起身給裴知良倒了杯水,輕吐一口氣:“不是不愿意服軟,他以為您這輩子都不愿意原諒他了?!?/br> 這么多年裴煬不是什么都沒做,逢年過節都會轉錢回家里,有時候會買一些補品,偷偷送到爸媽家門口,或者托人轉交。 裴知良胳膊肘撐在腿上,低頭蒙臉,大抵是情緒起伏太劇烈,肩膀都在微微顫抖。 “他是不是很嚴重了,他剛剛……”裴知良盡力調整情緒,聲音瞬間蒼老了很多,“剛剛都沒認出我?!?/br> 傅書濯把醫生說的話重復了一遍,當然斟酌挑揀過:“大致是這么個情況?!?/br> 裴知良:“所以…連你也忘了?” 傅書濯扯了下嘴角:“是?!?/br> “專家的意思是,他還年輕,跟老年人不同,好好吃藥配合治療,再保持良好情緒,不是沒有可能治愈?!?/br> 裴知良并不抱什么希望,他對阿爾茲海默癥的了解比傅書濯只多不少,至今沒有哪個國/家對這項疾病有所攻克,也從沒聽說誰能從糊涂變回清醒的。 他眼里染上紅絲,可張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裴知良已經是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先是送走了發妻,結果兒子又得上了同樣的病。 傅書濯承諾道:“您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照顧好煬煬,陪他治療?!?/br> 裴知良不可置否,他抬頭看向自己自己這個準女婿的臉:“你最近休息得不好吧?!?/br> 傅書濯下意識說:“沒有——” 裴知良擺擺手打斷他:“你不用否認。你現在經歷的我都經歷過——晚上不敢睡太沉,一晚要醒好幾次看看她情況,白天也一樣,只要她離開我視線一分鐘都心慌?!?/br> 傅書濯交叉的十指緊了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這是一個月很辛苦吧,我是過來人,知道照顧這種病人有多累?!迸嶂贾币曀劬?,“他現在還算好,只是遺忘,生活還能自理,可等到后期,慢慢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br> 傅書濯:“我已經全面了解過——” 裴知良搖搖頭,心平氣和地問:“你能堅持一年,可十年,五十年呢?” 傅書濯毫無猶豫:“我會堅持到最后一刻?!?/br> 裴知良顯然不信:“我是覺得,這么多年了,什么新鮮感該體驗的都體驗了,裴煬也不再年輕……你是不是能把兒子還給我了?” 傅書濯心口一疼,一時間什么話都沒說出口。 他不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因為面前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眼眶通紅,是真的在懇求他。 裴知良知道這病有多磨人,他不相信傅書濯能對裴煬不離不棄,還是個男人。 裴煬還有幾十年好活,傅書濯對他的情誼能耗幾年? “我和煬煬在一起十七年,如果是新鮮感,早該分開了?!备禃聊艘粫?,“這么多年里,我只動過一次放棄的念頭?!?/br> 裴知良這次沒打斷,聽他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