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倒垃圾一樣，苦水嘩啦啦往外倒著。

    倒了不知道多久，莫黎停了下來，似乎說累了，也似乎說得心滿意足了，看起來沒有開始時那么難過。

    小竹馬僅僅只是不難過，這是不夠的。

    唐納要他的小竹馬開心起來。

    于是，唐納描述起高中時期的莫黎，“小花，你知道你長大后會是怎樣的人嗎？”

    莫黎側耳傾聽，似乎很有興趣。

    唐納開始回憶：“長大之后的你，又高又帥，成績還很好！你運動能力也很強，簡直完美到離譜！上學期間你參加過很多比賽，拿了很多獎，還得了獎學金！

    “你走到哪里都有很多人注視著你，還有很多人喜歡你！高中之后，你就主動出國了。是你自己申請的，沒有人強迫你哦！你變成了一個獨立又優秀的大人！”

    聽唐納說得天花亂墜，莫黎滿臉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唐納瞎扯，“我占星的時候看到了你的未來！”

    莫黎被唬住了，“納納還會占星？”

    “嗯吶！”唐納接著說，“我占星可準了！你的未來，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出國了之后，納納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納納不就失去我這個好朋友了嗎？”莫黎一臉單純。

    果然，還是這么大丁點的小孩子，最相信永遠。

    因為現在是要好的朋友，所以莫黎認為，他和他會一輩子都是分不開的好朋友。

    然而事實是，莫黎在高中時期，就主動疏遠了他。

    在那之前，唐納一直認為自己表現得不錯，沒有得罪過莫黎。

    所以非要說起來的話，其實早在莫黎出國之前，唐納就失去這個好朋友了。

    不過，此時的唐納堅信，這一次的結局會被改變。

    不管出國與否，莫黎都不會再和他分道揚鑣。

    唐納不打算把經歷過的真相告訴小莫黎，只說：“沒有??！我在國內努力，你在國外努力，等你回來之后，我們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就好……”莫黎抿著嘴微微笑起來，如釋重負。

    沉默許久，小竹馬突然又問：“那我mama呢？”

    “嗯？”

    “長大之后，我mama怎樣了？”

    唐納想起前兩天那婦人狠毒的模樣，再加上剛聽到小竹馬分享的心酸現實……

    他心里一陣激憤，當場按照爽文打臉反派的套路，開始給小竹馬編故事——

    “你獨自成長，越來越優秀，完全不依賴你mama！你mama從親戚朋友那邊總能聽到你被表揚，也開始懷疑自己，也許不該在你小時候那么對你！”

    “啊……”莫黎瞪大了眼睛。

    “等你長大可以獨立生活了，她也老了。你遠走高飛去了國外，開啟了屬于自己美好的人生！”

    “哦……”

    “你在國外期間，你mama破產了！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她窮困潦倒了好久好久！你回來發現這一切后，不計前嫌大方援助你mama！你的mama又感動又后悔，哭著懇求你原諒她……”

    “……”

    小竹馬不像聽到未來時一樣眼中越聽越有光，反而越聽越黯淡，唐納的聲音漸弱下去。

    他觀察到，莫黎只低著頭皺著眉，似乎并沒有因為復仇的故事感覺痛快。

    “小花？”

    “所以……”莫黎抓住了弦外之音，“在我長大的過程中，mama還是沒有跟我和好？”

    唐納愣住了。

    他沒有想到，在小竹馬的視角里，這個故事，居然是這樣的。

    確實，唐納的成長過程中沒有母親，一個外婆就完美地承擔了所有長輩的角色。

    所以他的概念中，母親并不是必備的存在。

    而作為一個第三方，聽到莫黎憋屈的故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氣惱，就是要報復……

    可莫黎是故事中的人，是真正處于那個境遇之中的孩子。

    哪怕已經認識到mama的“殘忍”，清楚明白了mama不會愛他……

    在還沒有到來的未來里，莫黎還是會忍不住偷偷期待，mama會與他“和好”。

    莫黎眼中，與mama的隔閡，就像是一次爭吵。

    會有時限，會有終點，會有“和好”的那一天。

    所以聽到復仇故事，莫黎并不快樂。

    他只遺憾于，到最后，都沒能與mama“和好”。

    “對不起，小花……”唐納連忙說，“我騙你了！”

    “嗯？”

    “其實，我沒有看到你和你mama的未來。我剛才說的，都是我這個‘別人’希望看到的。我希望看到你強大，我希望看到她過得不好而后悔……”

    “原來是這樣……”聽到被“騙”，莫黎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之前說的你的未來，全都是真的！不是我瞎編的哦！”唐納強調，“……我編的只有后面那個故事，因為我希望小花能開心一點……”

    “謝謝納納?！蹦枵J真說，“其實有納納在，我就已經很開心啦！”

    兩個小朋友在窗邊漫無目的說了一天的小話，到了該分別的時刻，才依依不舍“掛斷電話”。

    臨睡前，他倆還要在窗戶玻璃后，和對方揮手說晚安。

    躺在床上，唐納望著窗外的星空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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