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京越關山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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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灼已經在帳中坐了一整夜。 在京城的情形更加明朗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卻得做好準備防患于未然。 顧家軍十五萬將士, 北戎能湊齊的兵馬最多也就是這么些。 今年有山頭那處防線的瞭望臺和地形優勢,北疆的布防本來是綽綽有余的。 可若是進京勤王,勢必要帶走至少三萬人, 一下子便捉襟見肘起來。 北戎今年遲遲沒有動靜, 這種不尋常讓顧灼心里不安。她擔心北戎前幾年的小打小鬧是故意為之, 只等顧家放松警惕之時給北疆致命一擊。 她須得重新調整兵力,也得讓爹娘回來坐鎮穩定軍心。 擂鼓聲響,天將破曉。 顧灼雖一夜未眠,卻不見困意,心頭清明。 她起身活動了幾下手腳,掀開帳簾—— 外頭晨光熹微,寒氣凜洌,士兵們正整齊有序地列隊,精神抖擻,摩拳擦掌。 她得做好她該做的事。 護住北疆,護住大裴,也護住十幾萬顧家將士。 - 千里之外的京城內,各處皆有身著銀甲手握腰刀的士兵巡視,氣氛壓抑得不同尋常。 還有攝政王府那些來無影蹤的黑衣侍衛,穿梭著不知是在尋找何人。 已經六七日了。 百姓們知道怕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皆閉戶不出。 街上的鋪子門面也都息了熱鬧喧騰的吆喝,唯恐觸了霉頭,冷清得不像樣。 城樓巍峨高聳,檐角鋒利地揚起,似是睥睨萬物。 染著朱漆的大門上卯著一排鎏金的銅釘,處處彰顯著皇城的華貴威嚴,卻不見往常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 守衛在此的士兵正顏厲色,不近人情。無論誰來,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一句:“任何人不得離京。違令者,斬!” 整齊鏗鏘的步伐聲來來往往,觀察著周圍一切可疑之人。 于是,壓根就沒人敢靠近這里。 遠處兩個縱馬疾馳的身影直沖城門而來,其中一人高舉手中令牌,揚聲喊道:“攝政王回京——速開城門——” 站在城墻上正吩咐著什么的羽林軍統領聽見聲音,立時轉頭去看,瞧見為首那人的面容,這些時日懸起的心才終于放下。 他三步并作兩步下了城樓,聲音洪亮地命令門內的士兵:“快開城門!” 傅司簡到了近前時,城門已經大開,馬匹風馳電掣,片刻不停。 只有他身后掀起的大氅在眾人眼前掠過,像是潑下濃墨。 驚擾一潭死水,又壓下所有波瀾。 長街上沒什么人,唯有急促且沉重的馬蹄聲噠噠作響,昭示著主人心中的焦急不安。 宮門緊閉,侍衛比往日里多了一倍。 傅司簡猛地揪住韁繩:“吁!” 蕭蕭嘶鳴聲中,馬蹄高高揚起又落下,掀起一陣塵土。 - 勤政殿前的宮女太監瞧見突然出現的攝政王,臉上的驚訝之色剛顯露便又本能地收斂起來,站得更為恭敬肅然,生怕渾身寒意的冷面閻羅一個不順眼就取了他們的性命。 傅司簡自是沒空理會,他推開殿門快步走進內室,便瞧見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的裴昭。 十二歲的少年,身量還不到他肩頭,在他面前時永遠是那副長不大的調皮小子模樣。 他看著裴昭年少喪父喪母后艱難走出消沉,看著他用自己的稚嫩肩膀扛起大裴江山。 裴昭是他的侄兒,是皇兄唯一的孩子。 傅司簡竭力抑制住心頭的暴戾殺意,側頭看向自他進了殿中便跪在一旁的章太醫:“皇上身體如何了?” “王爺,皇上這幾日每天能醒來一次,時辰不長。臣與眾位太醫診脈以為,皇上中的毒只是讓人困頓難醒,真正的危害之處是長期進食不利導致身體越來越虛乏,最終——” 剩下的話,章太醫不敢說下去,卻也知道攝政王聽得明白。 “何時醒來?” “沒有確定的時辰?!?/br> “可有解毒的辦法?” 章太醫的頭垂得更低:“太醫院擬了幾個藥方,還在古籍中找出一套針法。只是,皇上不同意讓宮女太監中毒后替他試藥,醒來時又特意吩咐過,要等您回京后再用藥。是以,臣等......還未開始給皇上解毒?!?/br> 傅司簡知曉裴昭的意思。 裴昭心性仁厚,不忍讓無辜的宮女太監因他而死。又擔心解毒會出意外,所以寧可拖著也要等他回來主持大局。 甚至,怕是已經做好解不了毒的準備,要將皇位留給他。 他才十二歲,才看了這世間十二年。 毀天滅地的恨意盡數化成濃重的煞氣,讓殿內眾人皆膽戰心驚不敢抬頭。 尤其是章太醫。 半晌,才聽見攝政王沉聲道:“起來回話?!?/br> 他松了口氣:“是?!?/br> 剛起身就聽見攝政王又問:“如何讓旁人中毒?” 章太醫回答得十分小心翼翼:“需得......取皇上的血?!?/br> “那皇上的身體能否撐得???” “這些時日,皇上醒來時都會用些溫補的藥物,取血不會有太大影響。不過,再拖下去的話,皇上醒來的時辰越來越短,身體的虧損會愈發嚴重?!?/br> “下毒之人查得如何?” 這些時日一直在殿內護駕的禁衛首領知曉攝政王是在問他,上前回話道:“王爺,是戶部尚書長子指使魏太醫下的毒。不過,戶部尚書長子招認說,那毒藥是醉花樓一個舞姬給他的?!?/br> 傅司簡面色冷沉似覆著寒霜,皺眉問道:“人呢?” “戶部尚書長子和魏太醫已經下獄了,舞姬不知所蹤,目前還在找?!?/br> “尚書府呢?” “已經圍起來了?!?/br> “那便用尚書府的人試藥,盡快找出解毒的辦法?!?/br> 章太醫心中總算踏實幾分,太醫院的命暫時是保住了。 他與禁衛首領一齊應道:“是?!?/br> - 鷹隼在北疆大漠盤旋,間或俯沖而下,唳鳴聲驚空遏云。 這些時日,調兵遣將、演兵備戰迫在眉睫,顧灼一直待在軍中。 轉眼便到了除夕,眾人依舊盡忠職守,毫不懈怠。 火頭軍自午時就開始張羅年夜飯,得了顧灼的令,要好好犒勞全軍將士。 此時夜幕垂下,繁星點點,一口口熱氣騰騰的鍋架在一簇簇的火堆上,伴著圍火而坐的士兵們的嬉笑聲,讓平日里整肅的軍營也染上喜慶熱鬧的年味兒。 酒壇子被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倒滿無數的碗,似是比人還多。 顧灼走上演武臺,抬手壓了壓,震天的喧鬧聲漸漸靜下來。 她拿起一碗熱酒,看向臺下肅立端著酒碗的士兵,揚聲喊道:“第一碗,敬戰死沙場的顧家將士——” 沉緩有力的聲音傳向遠處,越來越多的兵卒如顧灼的動作一般,將酒灑在地上。 一時間,無人說話。 北風呼嘯而過,將酒香吹向每一個角落,就像是那些留在戰場上的忠魂聽見他們的想念,回來看看這些曾經并肩作戰的同袍。 “第二碗,新一年,吾與諸位將士同在——” “第三碗,大裴江山永固,國泰民安——” 顧灼一飲而盡。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江山永固!國泰民安!” 隨后便匯成氣勢磅礴的一聲聲口號,在寒夜中凜然而熱烈。 …… 顧灼沒再打擾士兵們似要掀了天的歡鬧,一個人去了軍中瞭望的高臺上。 高臺上的士兵聽得見演武場那邊氣吞山河的喊聲,卻仍是不為所動,目光堅毅地眺望遠處,隨時準備匯報一切不尋常的動向。 他見了顧灼,臉上露出憨厚的笑意:“將軍,過年好!” 顧灼也笑了笑:“過年好,去吃飯吧,我守著?!?/br> 士兵沒推辭,爽快地應道:“是,謝謝將軍?!?/br> 每年除夕,顧家軍中的將軍皆會來替下士兵,讓他們去享受一下難得的熱鬧和輕松。 在這種闔家團圓的時候,士兵們并不能像普通百姓一樣與家人待在一起。 正是因為他們戍守在此,才能保得萬家燈火祥和安穩。 顧灼望向遠處的幽州城,雖然看不見,卻也知道街巷之間必定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夜半之時,空中火樹銀花,美不勝收。 顧灼望見煙花絢爛升起,在這一刻分外想念傅司簡。 不知他是否與她一樣瞧見這盛景,不知他是否也在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