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了妖王的崽 第16節
阿秋感覺到摸著自己的手力道重了三分。 她雖然不懂凡人的這些道道,但看老大一直跪著,也大概明白老大似乎是被欺負了。 千百年來,老大縱橫三界,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沒資格讓老大卑躬屈膝,眼前這凡人氣息污濁不堪,一看便也不是什么有福報的好人,阿秋觀他壽數不長,將來哪怕是死了,也是要下地獄受罰的。 就這樣的人,憑什么讓她的老大跪? 阿秋立刻就不爽了,朝那老太監呲了呲牙,拱起背“哈”了兩聲。 老不死的,敢欺負她的老大,等她有了法術,一定將他暴打一頓! 察覺到懷里的貓兒十分不安,容霽仰頭與曹公公對視著,一邊抬手安撫地摸了摸阿秋。阿秋知道他不愿意讓她此時此刻鬧騰,便從他懷里掙扎出來,又躥到一邊跑不見了。 曹公公看著眼前的少年,終究只是冷哼一聲,繼續念起了圣旨。 等到曹公公念完圣旨,再陰陽怪氣地囑咐了一番之后,除了太子殿下神色冷淡外,周遭宮人皆噤若寒蟬,就連青竹也站在一邊,十分地擔憂地看著小殿下的背影。 曹公公耍威風耍夠了,這才揮了揮衣袖,轉身而去。行到別院門口,在樹上守株待兔多時的阿秋忽然一躍而下,張開爪子便是唰唰唰對著曹公公的臉撓,曹公公猝不及防被貓兒撲住了腦袋,尖叫一聲滾落在地,拽又拽不開阿秋,只得不住地尖叫:“快來人??!來人!給咱家拉開這小畜生!” 曹公公身邊的侍從一擁而上,卻都逮不住這只發了狠的貓兒,反而紛紛被她撓得掛了彩。 別院的宮人冷眼旁觀,裝聾作啞,任憑這曹公公被撓得滿臉是血,紛紛在心里贊嘆:果然還是殿下的貓兒最為乖巧。 阿秋將曹公公撓夠了,才舔了舔爪子,揚長而去。 死娘炮,叫你欺負老大。 姑奶奶撓得你滿臉開花! 阿秋報完了仇,才回到方才老大跪著的地方,卻發現那里早就空蕩蕩的,所有人都走了。 阿秋:難道老大這是回去補覺了? 她到處找了一圈,正要回殿中看看,卻忽然聽到一道清雅的嗓音傳來,獨屬于年歲正好的少年郎—— “阿秋,你在找孤嗎?” 阿秋猛地轉過身。 少年靜立在一簇花枝后,白衣藍袖,玉冠冰涼,正低頭淡淡看著她,黑眸深深。 阿秋:“喵喵喵!” ——老大,你有沒有事呀?我已經幫你報仇啦。 容霽看著她,似乎能聽懂她在說什么,溫聲道:“孤無礙?!?/br> 他已經知道她做了什么了。 這只貓兒,分明不染世俗分毫,卻比人更有勇氣,能撲上去撓人為他報仇,容霽斷然想不到,此生唯一一個為他出頭的,竟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貓妖。 少年雖說無礙,可阿秋卻覺得他還是有些不開心。 她覺得,從前是老大護著她,那么如今,便應該由她來護著老大。老大說無礙,肯定只是為了怕她擔心,這樣想著,阿秋卻更心疼了。 自家人類小崽子受了委屈怎么辦? 阿秋覺得方才那一下撓輕了。 阿秋想了想,先是在容霽跟前打了個滾兒,在討得他微微露出笑容之后,才重新站了起來,也不打任何招呼,便往別院外跑去,這回,她沒有去追還沒走遠的曹公公,而是往山上的道觀跑去。 全真道人的道觀應該就是在這座山上吧? 她要變回人形!弄死那個死太監!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些低燒發熱,兩個坑的更新都有點艱難。 冬天了,大家也注意好保暖,不要跟蠢作者一樣淋雨吹風掀被子,身體最重要! 第22章 云水觀后院的小竹屋外,由高到低一排趴著在四個黑不溜秋的腦袋。 四個青衣小弟子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誰也不肯率先進去打探情況。年紀最小的師弟看著眼前三個互相推諉的師兄,悄悄開口道:“大師兄……那只貓真的是千年老妖嗎?” 方才他本來是觀外的臺階上掃著落葉的,誰知道掃著掃著,就瞧見一只白中摻灰的貓兒十分靈巧地順著階梯爬上了山。 以往山林之中也不乏有野物出沒,但皆是靈智未開的生靈,生來怕人,膽子甚小,他們身為修道之人,一般不作理會??烧l知,今日這貓兒非但格外干凈漂亮,瞧見他在此掃地,還跑到了他的跟前,仰頭望著他,水藍色的眸子干凈剔透,宛若琉璃。 它“喵嗚”了兩聲,似乎是在和他說話。 小師弟被萌得心底癢癢,心血來潮,就把這只貓兒抱在了懷里,想帶它進道觀喂些吃的。誰知剛踏進道觀,其他師兄們便也紛紛圍了上來,時不時捏捏這只貓的小爪子,摸摸它的小腦袋,大家都沉浸在這只貓的乖巧可愛之中,全然忘了每個人都還有一堆活干,玩得不亦樂乎。 然后便看見師父怒氣沖沖趕來,一瞧見他懷里的貓兒,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在門口摔個狗吃屎。 好不容易扶著門框穩住身形,便急急忙忙大喝一聲:“孽徒!此乃千年貓妖!還不速速放開!” 眾徒弟:“……” 啥玩意兒? 就這……如此之可愛的小貓,是千年貓妖? 小師弟懷里的阿秋舔了舔爪子,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 然后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小師弟看著眼前陷入沉默的三位師兄,想起之前那事兒,還是覺得萬分納悶——那細軟毛發的蓬松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掌心。他也不是沒見過千年老妖,以前師祖還沒飛升的時候,他也見過師祖生擒千年妖怪,那些青面獠牙的妖怪,哪個不是血腥嗜殺,法術高強,妖氣四溢,千里之外就能聞到濃烈的妖氣? 就剛才那貓……別說妖氣了,被他擼得打呼嚕的時候,還翻過來露出肚皮讓他揉呢。 方才師父非說那是只千年妖怪,一點也不溫柔地把它拎了起來,小師弟念念不舍地望著離他遠去的貓兒,還能看到它臨走時望著自己的濕漉漉的眸子,清澈無害如小鹿一般。 嗚。 師父老糊涂了,連妖怪也分不清了。 全然不知自己剛剛被四個孽徒在心里都罵了一遍,全真道人一手拿著拂塵,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前,看著趴在桌子上專心舔毛的阿秋,沉聲道:“你畢竟是只妖怪,修道之地,若是被旁人誤收了,到時候休怪貧道不肯救你?!?/br> 阿秋舔完毛,懨懨地趴在桌子上,小下巴擱在交疊的前爪上,仰頭和全真道人對視。 她早就被封禁法術了,別說妖氣了,她連法術都沒了,這老道士不說,誰知道她是妖啊。 更何況,她才不信……就他?之前某人還蹲在她跟前,擺了一下午姿勢,最后不也沒舍得下手,他會舍得收她? 和阿秋對視三秒,全真道人扶額認輸:“行吧,誰叫你如此之……咳,說吧,來找貧道做什么?” 說完,手上拂塵一揮,阿秋只感覺喉嚨瞬間涌入一股靈氣,瞬間便能開口說話了。 阿秋嗓音甜脆輕軟,十分雀躍:“道長道長,今日,我的老大被人欺負了,你讓我恢復法術一小會兒,我去揍那人一頓,幫老大出氣可好?我保證!只揍他一個人,絕對不傷害其他凡人!” 全真道人皺眉:“殿下乃是一朝皇子,又怎會被人欺負?你這貓兒,休得撒謊?!?/br> 阿秋急了,“我從不撒謊。那個凡人可是宮里來的呢,我也不知如此一個壽數將盡的凡人,怎會有能耐欺負了老大,可其他人也都怕他呢,我若不為老大出氣,難道便讓老大活生生白受了這委屈啦?” 全真道人一聽是“宮里來的”,便略略明白了大概,撫須沉吟道:“那你說,他又是怎樣欺負了殿下?” 阿秋想起這事兒便十分生氣,“他拿著黃色的布站在那兒,使喚著老大下跪呢?!?/br> 全真道人笑了,伸手輕點阿秋眉心,“枉你活了一千年,對人間的規矩卻一點也不了解,這哪里是受了欺負?這是理所應當的禮儀,臣子跪君王,兒子跪父親,天經地義,無可厚非?!?/br> 阿秋茫然:“那老頭兒竟是君王不曾?還是老大的父親?” 全真道人:“……” 他嘆了口氣,開始和這只懵懂的貓兒慢慢說來。 從這人世間動不動就要下跪的規矩,到凡人眼里的三綱五常,還略略提了一下太子殿下的身份,在人世間又是何等的特殊,人世間的真龍天子,因天命特殊,身帶金龍之氣,對修道的妖怪來說,又是如何的不可褻瀆……阿秋聽得似懂非懂,只是耳朵卻漸漸地耷拉地下來,越想越沮喪了。 她想,本以為老大轉世成人,雖不太能打了些,但好歹不必同五百年前那樣四處殺戮,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兒。誰知,這人間的規矩比妖更為復雜,人心的那些彎彎繞繞,也比妖更為難懂,既然如此,那做人又有什么好處呢? 既不能一日千里地騰云駕霧,也不能無憂無慮地游山玩水,也不能吃了便睡,睡了便吃……阿秋越想越是心疼,覺得老大真真是可憐極了,怎就混成了這樣呢? 做人這樣不好,阿秋一路下山,“如何拯救老大”的念頭便在腦子里拐了無數道彎兒,等到回到別院之后,仍舊垂頭喪氣。 難道,非要她修煉成了神仙,才能想辦法讓老大重新變回妖嗎? 阿秋離開的這一小會兒,滿別院的宮人都因她的突然失蹤急得慌了神,太子神色陰郁,因眾人看丟了一只貓兒,大有嚴懲闔府上下宮人的意思,別院的每個宮人都戰戰兢兢,唯恐今夜逃不過一頓毒打,誰知這貓兒便跑回來了。 夏荷抱緊阿秋,一邊焦急地往太子寢殿趕去,一邊松了口氣,喃喃道:“小祖宗,你這是去哪兒玩了,殿下方才找不到你,險些就要發怒了?!?/br> 阿秋:???老大為什么要生氣??? 阿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也不能明白夏荷那番話的含義。 為何找不到她就要發怒了呢?她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兒,老大難道是有什么急事找她嗎?可她離開,也與旁的宮人無關呀。 阿秋懵懂地呆在夏荷的懷里,一直到回了寢殿,才瞧見那一身寢衣坐在軟塌邊的少年,黑發黑眸,眸色冰涼,像冰封千里的雪,眼瞼微抬,一圈淡淡的睫毛落下影子,不含任何情緒。 瞧見了阿秋,少年伸出一只手,暖光下那只手纖細,頎長,骨節分明,十分好看。 他淡淡道:“過來?!?/br> 嗓音亦是冷極。 阿秋總覺得老大今日說不出來的奇怪,但她并未多想,她從夏荷的懷里一躍而下,乖乖地走到了老大跟前,仰頭望著老大。 然后便被他提著腋窩放到了腿上,少年雙手冰涼,一下一下地撫摸著阿秋的背,阿秋卻被他掌心的溫度凍得瑟縮了一下。 “喵~” 她軟軟叫喚了一聲,討好地舔了舔少年的指尖。 老大,我回來啦。 似乎看懂她的意思,少年微微一笑,垂眸意味不明道:“回來便好?!?/br> 回來便好。 他以為,她打了滾兒討他歡心之后,趁他一時松懈,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容霽長這么大,其實很少有安全感,也甚少有旁的什么東西能走進他的心。 偏偏頭一次被一只貓妖卸了防備。 也多虧了她這一次主動為他出頭,又在轉瞬之間消失不見,讓他忽然明白,他平日對她甚為放養,不太仔細管著她。 上回他不曾答應她,將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可方才還沒找到她的時候,他卻仔細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