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第11節
靠窗的一側放了個竹涼榻,地面通鋪著分外光滑干凈的方形青花蓮紋瓷磚。 蕭偃忍不住點頭嘆道:“衛凡君,果然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巫妖的骨手從寬大的法師袍下伸出,掌心向下,細碎的符文猶如旋渦一般在掌心下旋轉著,雪花凜冽,絲絲寒意生起,一個巨大的符陣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呼應著浮現出來,形成一個奇妙的幽藍色符陣,無數暗色漣漪在符文周圍擴展開來,然后又倏然收縮,變成了地面上花方磚中的一塊。 看上去那塊方磚和旁邊的方磚完全一樣,蕭偃忍不住走過去細看,卻忽然感覺腰上一緊,一只骨手已攬住他帶著他踏入了陣內。 蕭偃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一亮,人已回到了自己寢宮幔帳后。 原來這就是傳送陣! 神乎其技! 第20章 淡淡星 得了安國公效忠的蕭偃心滿意足,在寢殿里慢慢脫著衣裳一邊道:“果然是三朝的老狐貍,雖說知道他必然還有別的后手,但這姿態做得叫人舒服?!鄙俨坏媒o他點甜頭,蕭偃心中想著。 巫妖隔了一會兒才道:“確實對你是個助力,能很清晰感覺到你身上的龍氣更醇厚一些?!辈辉偈侵叭綦[若現時有時無了,看來那個看著是個普通老頭的國公,手上掌握著不小的勢力。 而蕭偃有人追隨,顯然那屬于人王的氣運就越強。 蕭偃躺了下去,將錦被蓋好,平整規矩,卻又握著魂匣問:“當時我發現的那個密室里,還有您的東西嗎?” 巫妖道:“無,我是魂體卷入了時空亂流,沉睡了許久?!?/br> 蕭偃松了口氣:“好,那那密室里的東西,我且拿來做點事?!?/br> 巫妖沒追問,一個小皇帝,要招攬人,自然有需要錢財的時候,那密室顯然是前代皇帝留下來的遺產,是他該得的。他此前分文未取,只帶走了魂匣,既不被突如其來的財產惑了心智,也不被超出常理的幽魂嚇得驚慌失措,始終不驕不躁,理智慎獨,這是他當初坦誠相告小皇帝自己來處的原因。 凡人的錢財他并不缺,之前小皇帝也看到他輕易拿出一袋金銀幣,卻只是讓人買了宅子記在自己名下?,F在要用那密室里的錢財,那自然也有別的用處,皇帝雖然年少,卻深謀遠慮,心思縝密,自有打算,他并不多問。 巫妖大部分時候都很安靜,蕭偃不知道巫妖想什么,摸著那魂匣只覺得安心,很快合目睡去。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春雨。 巫妖化身一點微光螢火,慢慢飛了出去,悠悠蕩蕩到了后花園。 早春的御花園里草木并不繁盛,冰冷雨絲中安靜極了,只有絲絲雨點落在簌簌葉片上,天空濃重的云層,看不到月亮和星星,一絲微光也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猶如冥靈之國。 一處灌木叢下,一只小小尚未斷奶的黑貓不知何故離開了母貓,垂死一息,身上漆黑的貓濕漉漉狼狽地趴在泥里,臟兮兮的,身上皮毛破裂綻開,仿佛被什么人殘忍地用利器割裂虐打過。 它原本已氣息奄奄,卻不知為何,仿佛知道有什么巨大恐怖的存在靠近而勉力睜開眼睛,盯向了虛空,它雙眼已被剜去,只留下兩只血洞,但卻又仿佛能看到一般注視著巫妖的方向。 黑貓通靈,看來在這低魔的世界也比一般生靈要敏感些,連死前的怨氣,都能召喚到他。 巫妖慘白色的魂體懸在萬千雨線中,垂頭問它:“愿為吾奴仆嗎?靈與rou,一切奉獻于吾,為吾奔勞,并以汝之憎惡和殘暴供奉吾?!?/br> 黑貓細細喵了一聲。 巫妖又凝視了它一會兒,伸出骨手食指,黑貓張開嘴,細小舌頭微弱無力地舔舐了那只蒼白的骨指。 冰冷的雨夜中,一個蒼白如鬼火的符印在御花園里只是幽幽閃了一瞬,契約已成。 比拳頭大不了的小奶貓在黑暗中如同一團黑色的濃煙,輕悄竄過赭紅色的欄桿,躍過檐角,四爪如冰,履霜帶雪,奔跑速度太快只看到冰白光帶一刷而過。眼洞處是兩簇碧綠幽靜的幽火搖曳,亮得仿佛帶著仇恨。 “去吧,帶著你的怨恨和憎惡,去奪取恐懼,那是不死魂靈最美味的食物……汝為——噬魂者?!?/br> “吾賜汝潛行、尖嘯、噬魂之技能,靈魂震嘯是你的特長,冰霜利爪乃吾賜你的武器,去將那最美味的食物,奉獻給你的主人?!?/br> “吾乃死靈之君,汝之君主?!?/br> 春雨淅淅瀝瀝下到后半夜便住了,天上厚厚的云層終于被風吹開,露出了淡淡星光。 而宮里的某個深處,傳來了驚恐的哀嚎聲。 而這離貴人住的宮室實在太遠,并沒有驚擾到貴人。 御花園里,巫妖坐在一塊山石上,淡淡星光照下來,只看到法師袍的兜帽下,巫妖眉目沉靜,一動不動,靜謐而美好。黑貓猶如一縷輕煙涌了過來,停在他足邊,垂首將叼在嘴里的一塊寶石吐在他足邊,討好地圍繞著他的腳轉了一圈,喵喵喵地叫了聲,仿佛在討好。 巫妖垂頭看他,骨手垂下,拾取起那塊晶瑩剔透的鮮紅色寶石,捏在骨指間看了看:“成色不錯,看來作惡多端,飽含了這么多的戾氣?!?/br> 黑貓乖巧坐著,黑煙一般的尾巴搖了搖:喵喵喵。 巫妖將那塊寶石握在掌心,寶石化成一縷輕煙沒入了魂體內,雖然杯水車薪,但勝在不必自己動手。 巫妖嘆息了聲,想當初他揮手便可制造死冥領域,創造萬千不死魂兵,如今卻只有這樣一只小奶貓效忠,他伸出骨指點了下黑貓,黑貓喵喵地就地打了個滾,翻出了毛茸茸軟乎乎的濃煙一團的肚皮,發出了呼嚕嚕的聲音。 巫妖看了眼天邊:“自己玩去吧,不可傷人命?!?/br> 黑貓乖巧喵了聲,黑影如云霧,向虛空中一躍,很快融入了漆黑的黎明黑暗中。 第二日,蕭偃按時起身,今日不是上朝日,但他每日都是這個點起了要去上書房聽大學士講課。 然而卻見幾位伺候冠袍帶履的執事內侍都面有惶色,蕭偃便問:“可是有事?” 他雖年幼,卻一貫威嚴雍容,因此內侍們倒也不是敢瞞他,畢竟如此駭人大案,還發生在宮掖之內,此事瞞不了。 何常安低聲道:“稟陛下,西宮那邊伺候麗太妃的有個內侍,昨夜不知為何雙目被利器所剜,嚎叫不已,神志不清,狀如瘋癲。太妃娘娘們都嚇到了,一大早都去慈福堂那兒求太后娘娘,請普覺國師進宮念念經呢?!?/br> 蕭偃有些吃驚:“母后那邊可有受到驚嚇?可傳了御醫?另是否已傳刑部進來查勘現場?此事關宮禁,不可有失?!?/br> 何常安道:“皇上放心,西宮那邊偏僻,并沒驚動幾人,又有宮禁,麗太妃那邊怕得厲害,一夜沒敢睡,卻也沒敢擾到太后娘娘和皇上,只讓人勉強替傷者裹了傷,安撫著不許他亂跑。一大早太后娘娘聽說了,立時就傳了端親王和刑部尚書,宮門一開就已進去查勘,只是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屋內卻干爽非常,除了那叫侯三的太監自己的血跡和足印,未看到有可疑痕跡?!?/br> 蕭偃端過燕窩粥來,執了銀勺喝了幾口:“莫不是熟人挾恨報復?” 何常安只道:“這可得等刑部的大人們查案了,只是太后娘娘傳了話,宮里這幾日必得加強宮衛,皇上身邊片刻不能離人?!?/br> 不離人?他才在外邊弄了個房子……蕭偃心下有些怫然不樂,但面上卻仍淡淡:“母后那邊也須加強宮衛才好,既是在西宮那邊伺候的,想來在宮里伺候也有些年頭了,怕不是從前得罪了人?!?/br> 旁邊一個捧著茶水伺候名喚八喜的小內侍低聲道:“皇上英明,那侯三小的們聽說他手辣著呢,常常有人見他私下在自己院子里殺貓吊狗,剜眼剁尾的取樂,只是那麗太妃重用他,待人看著也沒什么大問題,平日沒人敢說罷了,現咱們私下都說他怕不是中邪了,被那些虐殺的臟東西給取了命去呢?!?/br> 何常安連忙呵斥道:“就你知道多!在皇上跟前胡吣什么呢!道聽途說的也沒個根據?!?/br> 八喜嘿嘿一笑,知道蕭偃一貫待下寬仁,倒也不大緊張:“我可沒瞎說,他院子樹上現還掛著剝下來的皮,血淋淋的瘆人得很,我有個老鄉和他一起進宮的,如今也在西宮那邊伺候著,都說他那是遭了報應,白日還親眼看他無緣無故從廚房里扯了只還吃奶的貓走,都知道到了他手里定是有去無回的?!?/br> 蕭偃臉色一沉:“百獸亦有靈,行此等殘忍事有傷天和,傳令去內務司,嚴查內侍宮女,如再有此等人行此孽事,必嚴懲之,逐出宮去,不可留在宮內。那侯三,也讓司禮監安排下,挪出宮去,著刑部安排人監守審問?!?/br> 何常安連忙道:“皇上圣明,小的一會兒就去傳皇上口諭?!?/br> 蕭偃將袍袖整了下:“宮里既有此等血案,恐母后受驚,朕去問母后安,上書房那邊先替朕告個假?!眴柼蟀策@是皇帝孝順,更何況宮里又是這般大事,何常安自然知道太傅是不敢說什么的,連忙應了派人去前頭上書房傳話不提。 慈福宮內,孫太后果然面色不虞,一旁的麗太妃在下首側坐著拭淚,眼圈通紅。 孫太后看蕭偃進來,才命人看座:“皇上坐罷,此事還是麗太妃平日御下不嚴,孽力反饋,哀家已傳了普覺國師速速進宮,一會兒做個法事,宮內也須得好好整飭一番宮務才行,哀家平日里一貫吃齋念佛,誰料宮里竟然有此等惡人!雖則惡有惡報,到底哀家心有不安……” 正說著話,卻見外面又來傳,端親王蕭冀求見。 孫太后命人傳見,一邊對蕭偃道:“皇上也大了,宮內此等大案,自然也該讓皇上知曉,哀家清晨聞之此事,便已命端王進宮,督著刑部,必要將此案審個水落石出,皇上身旁這些日子,也不可輕忽了,必不能離了人?!?/br> 蕭偃應了,卻見蕭冀已大步走了進來,他年約四十,身材十分高大,因是輔政親王,王服在肩上繡有五爪行龍,走進來只讓人覺得龍行虎步,凜然生威,肩上行龍只似騰云飛起。 第21章 點點云 蕭冀上前給蕭偃和孫太后行禮,孫太后忙命免禮,只問道:“可查出什么線索嗎?到底是人為,還是果真是鬼神報應邪魔作祟?” 蕭冀面上微微有些無奈,只拱手道:“刑部諸官已在查驗現場,昨夜下雨,但現場房內卻十分干爽,且那侯三驚叫之時,他房外伺候著的小內侍就已奔入房內,只看到侯三一人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嚎聲慘烈,身側卻無一可疑人,門窗緊閉,無人進出的痕跡?!?/br> “仵作驗了傷口,傷口看起來很像是被貓一類的野獸抓傷,卻又比一般的貓爪鋒利,準確無誤地將雙眼抓出,兩只眼球落在地上,傷口痕跡利落。但卻驗不出其他動物的毛及足印。而且,出血量偏少,傷口仿佛被急凍收縮,有凍傷的淤血,導致并沒有出多少血,這與常理不符?!?/br> “傷者一直處于神智混亂中,一直含糊其辭地狂呼亂喊,無法問出什么有效信息,已命御醫診治,看能否使其恢復神智?!?/br> “審問了他白日見過的人,只知他白日未當值,去御膳房時因看到母貓喂數只小貓,便順手拿走了一只黑貓,御膳房的內侍們未敢說甚么,經查問他平日交往的同鄉、共事過的內侍,其確有嗜虐習慣。從前先皇還在時,只遮掩著無人知曉。隨著太妃遷居西宮后,因著地處偏僻,便不太遮掩。都說他時常將貓狗等幼獸,御花園里的水鴨鴛鴦幼禽等帶回院中虐殺?!?/br> “當晚西六宮當值的侍衛也已一一詢問過,均稱都有在崗,并無懈怠失職,且事發為寅時一刻,侍衛總管剛巧帶著巡查的侍衛路過英粹宮,并無異樣?!?/br> “當晚的更夫、服侍太妃的宮女亦已詢問過,并無異樣直至聽到侯三驚叫?!?/br> 蕭冀敘述事情清晰縝密,口齒清晰,倒是解釋得頗為清楚。 孫太后追問:“如此說來,難道真是邪祟?” 蕭冀道:“如今刑部推測是有人挾私憤報復,馴養cao縱貓或者虎豹、猴子等一類的兇獸進入室內傷害侯三,此人必定熟悉宮務,已安排推官仔細勘察,查訪宮內是否有人豢養此類野獸或是猛禽?;噬虾吞竽锬锊槐剡^于憂心,若是尋仇,不會隨意傷及無辜,臣已命近衛加強宮防?!?/br> 子不語怪力亂神,蕭冀青年曾掌軍,倒是不懼鬼神也不信有邪魔,但一番踏勘下來,線索有限,倒也教人好奇如何能入室傷人而不留痕跡,馴貓或者猴、鷹之類的線索確實是最可能的。 孫太后又問了好幾個細節,又細細叮囑了一番,才放蕭冀離開,待蕭冀走后,才和蕭偃道:“端王實在過于嚴肅,一句不肯多說,但哀家看這馴貓馴鳥,豈能如此稱心如意來去自如?幸好普覺國師已到了,哀家命人先帶他去西六宮做場法事,驅驅邪?;噬夏墙鹳F人兒,莫要去那等腌臜地方,以免撞客了。你也陪了我這半日了,且先回宮歇著吧,仔細點兒,身邊莫離了人?!?/br> 蕭偃應了剛要起身,麗太妃卻在下頭跪下,眼睛紅得猶如桃子也似,楚楚可憐:“皇上,太后娘娘,發生了這等事,我那英粹宮,如今是絕不敢再住了,還請太后娘娘開恩,給我換個住處?!?/br> 孫太后道:“此事論起來皆是你御下不嚴,管教失度,不管是真有人挾私報復,還是邪祟作亂,都是你未曾約束,過于縱容之故,又能怪誰?” 麗太妃顫著聲音:“臣妾只聽憑太后娘娘罰我,無論什么我都認了,只是英粹宮我是萬萬不敢住了,還請皇上、太后娘娘體恤,換個住處?!?/br> 孫太后微微一嘆,似是十分憐憫:“罷了,看你也是嚇得狠了,這臉都小了一圈,只如今這西六宮都滿了,你若是要住,只能和別的姐妹們擠一擠……” 麗太妃忙道:“我愿意!” 孫太后這才道:“那就去靜安宮,和靜太妃一塊作伴吧,只是你這御下不嚴的罪過,還得罰,就罰你禁足一月,抄經十本,供奉佛前,誠心悔過才好?!?/br> 靜太妃一貫懦弱,想來也不會說什么,麗太妃連忙起身謝恩。 蕭偃看打發了麗太妃,便也起身回宮。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白日已經放晴,淡淡春光下,庭中綠樹發了不少嫩綠的葉芽,天光明媚,使得云影分外蕩漾。 庭院內卻是何常安帶著幾個內侍和幾個僧人正在搭法臺。一個少年和尚靜立在樹下,月白僧袍,朱紅佛珠,瘦骨珊珊,氣質出塵,正是代帝出家的祁垣,他已剃度受戒,剃掉頭發,卻越發顯得他眉目宛然,猶如墨筆畫就那一股天然清華之氣。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蕭偃過來,上前深深稽首:“臣見過皇上?!彼麤]有再自稱奴才,也沒有自稱貧僧,只是口稱臣。 蕭偃有些意外,一邊向書房行去一邊問他:“你怎么也進宮了?是和國師一起進宮的嗎?” 祁垣跟在后邊,回道:“是與普覺師兄進宮做法事,師兄還在英粹宮,讓臣帶人先過來皇上這邊做好法事準備?!?/br> 蕭偃點頭,又問:“在寶光寺可習慣?正好前幾日得了串珊瑚蜜蠟佛珠,朕想著可以贈你,便讓他們留著呢?!币贿吔泻纬0玻骸昂未蟊O,去把前日得的佛珠拿來給普澄法師?!?/br> 何常安連忙小跑著親自去庫房拿佛珠。 祁垣道:“謝皇上恩典,寺里安穩清靜,很適合修行?!?/br> 蕭偃微一點頭,已邁入書房內,卻看到書案上供著一個白玉扁花瓶,瓶里插著幾枝帶著綠葉的菩提花,花穗潔白如寶塔狀,葉片碧綠,清雅之極。 “寶光寺的七葉菩提長了千年,花開如塔,盛放如云,臣清晨摘下這最美最干凈的一枝,供在佛前,誠心誦經九遍,才帶入宮來,敬獻皇上,祈求陛下百病不侵,邪魔不近?!?/br> 蕭偃眉毛舒展開來:“卿有心了?!?/br> 祁垣面色沉靜:“昔日我年幼無知,僥幸進宮伴駕,看皇上對身邊宮人內侍,逆來順受,不發一言,對皇上多有誤會,如今時移世易,輪到我身處不堪,方知人世間有諸多不得已?;噬蠜_齡踐祚,不能自主,卻能韜光養晦,向曲中求全。思之過去種種沖撞之處,祁垣深感愧悔無地,陛下器量寬宏,深恩似海,祁垣日日只思想,如何報效皇上深恩?!?/br> 蕭偃不意祁垣突然坦誠剖白起來,轉頭看了看他,想了下道:“朕倒也不是一開始便如此,昔日剛入宮,確有許多不習慣之處,但一旦有什么不合規矩之處,朕身邊的奶娘、教養姑姑、內侍總管們,誰都能將我關入靜室獨處,不掌燈燭,只說讓皇上敗敗火,靜思反省,一關就常常幾個時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