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74節
“而且,恐怕街坊鄰居先前也不知道云枝是云音班的戲子,否則,風言風語早就會傳到我們耳中了?!毖τ駶檹娬{道:“趙哥哥先前也一定不知道云公子的meimei是云枝,否則瀅瀅早就告訴我了?!?/br> “他們不是親兄妹,云枝打小就進了戲班,是樂戶?!毖P點了點頭:“云母早年眼瞎,需要常年用藥,全靠云遠轍抄書和云枝在戲班補貼家用。云枝必須要唱戲才能撐得起云遠轍科舉的費用?!?/br> “云枝稱,她有幸能被云母被當做女兒養大,掩藏身份,是不希望影響到云遠轍。隱藏性別,是擔心聽眾不樂意他們追捧的小生是一個女子?!?/br> 薛玉潤聽完,輕嘆了一聲:“可現在,被何奇嚷了出來,所有人都知道了。雖然趙哥哥不提,但想必云公子的處境也不會好。殿試在即,但愿云公子能放平心態?!?/br> “云公子在會試中是第二名,何日進在會試中是第三名?!毖P道。 薛玉潤一震:“難道,何奇借著‘報復’的名義,真正的目的,是何日進想把云公子拉下水?所以,他們查到云枝的住所,當著街坊鄰居的面將此事嚷嚷出來,逼虎頭請班主相救,佐證此事。再逼人去向云公子報信,借此讓學子中也人盡皆知?!?/br> “這是不是太迂回了點?”薛玉潤咋舌道。 “如果,何奇和何日進,都是旁人的棋子。這一層兩層的目的,不過都是障眼法。幕后之人劍指之處,是殿試本身、是陛下和中山王府的關系呢?”薛彥揚看著薛玉潤,神色冷凝地問道。 “即將參加殿試的莘莘學子,無畏地對抗狎妓、強迫民女的中山郡王世子的走狗?!毖P的眸中有些冷意:“湯圓兒,若當真出了此事,陛下首次親自主持的殿試會如何?陛下與中山王的關系如何?” 薛玉潤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可不僅僅是讓都城學子寒心這么簡單的事,也不是把中山郡王世子送到定北軍營就能了結的。 楚正則必然會騎虎難下。 如今,事情安然無恙地了結,楚正則也趁機直接增添了護衛,幕后之人必定忌憚萬分,殿試多半無憂了。 可薛玉潤一想到楚正則可能會面臨的巨大困境,依然忍不住急道:“陛下一定提前想好了應對之法吧?” 薛彥揚點了點頭:“自然?!?/br> 薛玉潤:“……” 薛玉潤回過神來,惱道:“大哥哥,那你還嚇我!” 說得那么嚴肅,弄得她以為,自己先前在熙春樓,一旦稍有不慎,就會讓楚正則身處兩難之地。 薛彥揚看她一眼,沉聲道:“否則,你怎么記得你今日身處在怎樣的旋渦中?” 薛彥揚語重心長地道:“湯圓兒,雖然你今日處置極為得當,比我們所設想的解決方案都要好。但你是我唯一的meimei,無論什么時候,你都要先考慮自己的安危,明白嗎?” “明白的?!毖τ駶櫴掌鹆藧酪?,認真地道:“大哥哥,你別擔心,我帶了好多護衛呢,我不會以身犯險的?!?/br> “你最好別?!毖P嘆了口氣:“陛下已經讓我在北衙禁軍訓練女禁軍了?!?/br> 薛玉潤紅著臉,輕咳了一聲:“……倒、倒也不必?!?/br> * 話雖如此,是夜,薛玉潤把自己埋在枕頭里,悄悄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在繁忙的朝務之外,殿試在即,貢士們還出了這樣的事,楚正則一定忙得熱火朝天。 可盡管如此,他依然密切地關心著她。 薛玉潤輕輕地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 一時覺得被楚正則吻過的指尖也麻,被楚正則吻過的唇瓣也酥。 心尖像被羽毛輕輕地拂過,癢癢的。 薛玉潤嗚咽一聲,埋在枕頭中央,然后把自己的軟枕折起來,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若是能日日相見就好了。 這樣,哪怕他依舊政務繁忙,她也不用通過二哥哥,才能見到他;不用通過大哥哥,才能知道他的愛護。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從前懵懂無知的詩句,如今就仿佛是刻在心底一般。 薛玉潤深吸了好幾口氣,赤足走下拔步床,悄然從箱籠里拿出了兩條朱紅色的緞帶。 它們交織在一起,被編成了一串同心結。 其中一條,是當初登高宴上,他們分隊時所用。另一條,是她后來悄悄地去普濟寺求來的,用以掛在相思樹上的紅綢緞。 她的指尖纏繞著這一條同心結。 登高宴上表明心悸,相思樹下初次深吻,仿佛都歷歷在目。 薛玉潤輕輕地將一旁的銅鏡扣在桌案上,好杜絕借著皎潔的月色窺伺到自己紅撲撲的臉。然后,她將這條同心結系在自己的手腕上,手放在心口,安心入睡。 隔得遠還是有點好處的,比如,楚正則此時就一定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驚世駭俗”的事。 ——是時候繡個荷包來放這條同心結了。 薛玉潤決定,捱幾日不見楚正則,到時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 然而,荷包還沒繡完呢,楚正則的信先到了。 其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湯圓兒,你還不來問朕討要夸賞嗎?” 第73章 薛玉潤看著手上薄薄的碧云春樹箋, 努力地抿著唇,試圖壓下上揚的唇角。 然而,她的笑意依然從眸中洋溢而出, 惹得剛踏進房門的瓏纏腳步一滯, 輕聲提醒道:“姑娘,婢子們已經收拾停當。您用過午膳, 就可以出發了?!?/br> 薛玉潤收到信時, 正在收拾東西, 準備去趙家接趙瀅。 趙瀅今年的生辰就在殿試前一天,但她哥哥趙渤要殿試,為了不打擾趙渤, 趙家人說話都細聲細氣的,更不敢大辦趙瀅的生辰。 更何況, 越臨近殿試, 趙夫人越是緊張得坐立難安, 也無心舉辦宴會, 弄得趙瀅也十分焦慮難安。 薛家和顧家今年都沒有人科舉, 薛澄文今年不下場,薛玉潤不想讓趙瀅的生辰草草而過, 早就跟顧如瑛約好了,提前陪趙瀅去莊子上小住兩日, 等到她生辰那日再送她回趙家,順便預祝趙渤金榜題名。 但這樣一來, 楚正則這些日子忙著準備殿試無法出宮,她要去問楚正則“討要夸賞”, 就得等到開榜后了。 薛玉潤將碧云春樹箋上短短的一句話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最后幽幽地嘆了口氣, 謹慎而糾結地問道:“瓏纏,如果我晚一天去別莊……” 她頓了頓,將往芝麻身上撲的西瓜撈了起來,抱在膝頭,道:“我覺得瀅瀅會哭的,你覺得呢?” 瓏纏:“……婢子也這么覺得?!?/br> 薛玉潤“嗷”了一聲,用力地揉亂了西瓜的毛:“那我不用午膳了!” 她毅然決然地把一臉茫然的西瓜放回芝麻身邊:“走吧!” 瓏纏跟西瓜一樣茫然:“您要去哪兒?” 薛玉潤頭也不回地道:“入宮!” * 勤政殿內,楚正則正在與中山王用膳,同時促膝長談:“叔祖,何奇之事,朕已密令京兆尹在暗中詳查。御史已經聞風上奏,但慶幸未釀成大禍,叔祖不必憂心?!?/br> “朕當然相信世子不會如此不顧大局,但屆時學子沖動,對世子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更會把您和整個皇家架在火上烤?!背齽t將何奇一事中與中山郡王世子相關的信息,透露給了中山王。 “其心可誅!”中山王氣得手都在發抖:“其心可誅!” 如果真的釀成大禍,中山王府必須嚴懲中山郡王世子,說不定要褫奪爵位。否則不僅要與學子交惡,還會與朝中清流為敵。 可如果中山王府不嚴懲,由皇上下令,那皇上無論是包庇還是懲罰,勢必與中山王府生出極大的嫌隙。 長此以往,恐怕整個中山王府都要毀于一旦。 楚正則眉頭緊鎖,道:“您輔佐朕登基以來,一心為國,就連素來嚴苛的蔣御史大夫,也一直對您贊不絕口。朕實在想不出您會與何人結仇?!?/br> “何奇之事讓朕實在憂心。京兆尹一時半會兒查不出結果來,朕擔心惡人仍然在您身邊如影隨形?!背齽t神色肅穆地道。 “望您仔細盤查世子回都城以后往來的人,恐怕包藏禍心之人,早已潛伏其中?!背齽t緊抿著唇,道:“就怕連招妓之事,也是有心人的陷害?!?/br> 中山王攥緊了手邊的茶杯:“陛下,請您讓薛千戶務必在殿試前護送興哥兒離京?!?/br> 他急聲道:“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叔祖放心?!背齽t肅然應道:“朕這就傳令薛千戶,命他明日一早即秘密護送世子離京?!?/br> 楚正則頓了頓,緩聲問道:“叔祖若是仍不放心,盤查之事,朕可命北衙禁軍調集精銳,全權由叔祖指揮,助叔祖一臂之力?!?/br> 中山王攥著茶杯的手一僵。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端正平和地直視著他,眸中翻涌著關切的光芒。 中山王張了張嘴,可一時沒能說出任何一個字來。 他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清晰明白地認識到,眼前的少年,不僅僅是少年。 眼前的少年,是皇帝。 哪怕是由他暫時“全權指揮”的北衙禁軍,也是皇帝的禁軍。 現在,不僅是他看著長大的少年在問他,要不要派人幫忙。更是皇帝,在問他,如今,他是否還有耿耿忠心,敢在天子禁軍面前,為天子剖白。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陽謀。 是溫和卻不容含糊的質詢。 中山王握杯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松快下來,脊背微彎,恭聲道:“多謝陛下?!?/br> “叔祖是看著我長大的至親,上至皇祖母,下至黎民百姓,誰人不知?如無叔祖,何來今日的我?”楚正則聽到他的回答,神色絲毫未變,溫和地回道:“此等小事,只需叔祖開口,不必言謝?!?/br> 說罷,楚正則親自替中山王斟了一杯茶。 * 用完膳,楚正則一如往常,親自將中山王送上步輦,站在宮門目送他遠去。 待到步輦消失在朱紅的宮墻盡頭,楚正則才拿出羅帕,緩緩拭去掌心的薄汗,沉聲道:“召太傅、趙尚書令、許門下令和翰林院掌院學士?!?/br> 他要最后與他們確認一遍殿試的議程。 德忠應聲,又低聲問道:“陛下,薛姑娘來了,您可得空見她?” 楚正則一愣。 他思之太深切,忍不住給薛玉潤寄去那封希望她入宮的書信。但他知道這些日子薛玉潤要去別莊,他以為要等到放榜之后,才能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