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23節
薛玉潤瞪大了眼睛:“你那天是不是來識芳殿找過我?我的《相思骨》其實是被你泄露出去的吧???” 她就說! 她分明十分小心謹慎,又沒有宮女宮侍敢亂翻她的東西,怎么偏被先生發現了。敢情這件事的背后,還有一個讓眾人就算知道也不敢說出來的楚正則??! 她那么期待《相思骨》后續的情節,想得抓心撓肺;這么多天苦練彈箏,沒時間陪芝麻和西瓜;比這個勞什子賽,還過得驚險萬分,都是因為楚正則??! “噓?!痹谒龤獾靡事晢舅?,楚正則飛快地伸出了手,捂在了她的唇上,聲音低沉又輕緩:“湯圓兒,真的到了?!?/br> 薛玉潤張嘴就咬了一口他的手掌。 楚正則“嘶”了一聲,無奈地收回手。 薛玉潤用力地“哼!”了一聲,也不要他扶了,自己提著裙子,蹬蹬地下了馬車,留給楚正則一個憤怒的背影。 第27章 薛玉潤氣鼓鼓的, 只管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蛇€沒走幾步,冷不丁被人一把握住肩膀,往后一帶。 她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 定了定神, 就見挑擔的貨郎從她眼前走過,扁擔險險地擦過她先前站的地方。不知從何處忽然出現的護衛, 悄然地別開了他的扁擔, 隔開了她與貨郎。 “湯圓兒?!背齽t的聲音低緩又有點兒無奈。 薛玉潤用手肘撞了一下身后的楚正則, 冷聲道:“你是想試一試,京兆尹有沒有玩忽職守嗎?” 被視為“登徒子”的楚正則雖然吃痛,但先下意識地收攏了手, 然后才松開,走在她身邊, 低聲道:“熙春樓今夜請了聲名鵲起的云音班, 今天是他們在都城首次出演。我定了最好的位置?!?/br> “什么云音班, 沒聽說過?!毖τ駶櫤敛豢蜌獾伛g斥, 直往前走。 楚正則再一次伸手, 輕輕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聲音里含了些許笑意:“熙春樓在這邊?!?/br> 走得南轅北轍的薛玉潤重重地“哼”了一聲, 調轉了方向。 “我還提前定好了拜月宴,你一會兒就能吃到熙春樓今夏的新菜?!背齽t緩聲繼續說道:“翡翠玉子蝦仁?!?/br> 聽到“新菜”這兩個字, 薛玉潤微微側首,但口中卻只冷淡地回應一聲:“哦?!?/br> 她本來還想步伐更決絕一些, 可是熙春樓外里三層外三層地排滿了人,害得她腳步一滯。 不過, 熙春樓她常來, 轉頭向側門一望。果然, 德忠不知何時站在了側門外躬身候著,他的身邊,跟著滿臉堆笑的掌柜。 薛玉潤趕緊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又想起來方才下馬車太急,沒有戴面紗。但這時候戴反而惹人矚目,她心里嘟囔了楚正則兩句,低下了頭——掌柜的認識她。 楚正則比她快走了兩步,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后。 掌柜的壓根沒敢抬頭看,他彎著腰,神色十分恭敬地領著他們從專開的側門上樓:“貴人樓上請?!?/br> “您定的月華閣,是我們這熙春樓頂頂好的雅間,最適宜聽戲,二位今兒可以大飽耳福了?!闭乒褚宦饭砼阃?,先大肆夸了一番月華閣。 薛玉潤稍稍松了一口氣。 月華閣她也熟。 掌柜的一看就沒有認出她來。 掌柜的還在繼續道:“今日是云音班來都城的首演,演的是《拜月》。您可能沒聽過云音班的名號,但他們可一點兒也不比得意樓的集慶班差。您瞧瞧咱們這兒座無虛席,就知道云音班稱得上一個‘絕’字?!?/br> 掌柜的豎起了大拇指。 聽到演的是《拜月》,薛玉潤有點兒遺憾,她拽著自己的兜帽,悄悄地揚起了頭,很想問掌柜的,有沒有戲班排演《相思骨》。 可她不敢抬頭也不敢出聲啊。 “可有排演《相思骨》?”一道清冽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薛玉潤撇撇嘴,按耐住了蠢蠢欲動的腦袋。 “哎喲,貴人可是問到點子上了?!闭乒竦拿Φ溃骸皯蛘圩右呀泴懞昧?,云音班正排著《相思骨》,估摸著是千燈節那一日首演。您可要先訂上位置?” “啊?!毖τ駶櫜挥傻冒l出了一聲輕呼。 千燈節那日,是她的生辰。 那一天,也是她這一生中最為重要的生辰——及笄禮。 昭楚國的千燈節有吃湯圓的習俗,她阿娘就是吃完湯圓之后生下了她,所以她的小名才叫“湯圓兒”。 “日子確定了?”楚正則淡聲問道。 掌柜的從善如流地道:“還沒有。您覺著哪天日子合適?” 薛玉潤有點兒暗恨掌柜不夠堅持,可她一來不好出聲,二來么……她千燈節那日是斷然出不了府的??伤娴暮芟肟础断嗨脊恰返氖籽?。 她心里的小人只糾結了片刻,就決定揚著腦袋期待楚正則挑個好日子。 然后,她就聽到楚正則道:“容我夫人思量一二?!?/br> 薛玉潤差點兒沒忍住抬起頭來瞪他。 “是是是,您說得極是,這合該是尊夫人決定的事兒?!闭乒駶M臉的笑意,好話不要命地往外蹦:“聽郎君這話,便知您二位是何等的琴瑟和諧,定是要永結同心、百年好合的。郎君今兒定下的拜月宴,求的便是一個花好月圓,真真是極應景?!?/br> “嗯?!背齽t應了一聲。 薛玉潤在兜帽下悄悄地翻了個白眼,手悄悄地從披風下伸出來,打算好好地戳一下他的腰,提醒一下楚正則,她還在生氣呢??伤氖植派斐雠L,就被握住了。 就像是楚正則早就等著她這一動。 她嘗試著抽手,卻只換來楚正則愈發用力的緊握,以及一句溫和無奈的:“看路?!?/br> 唉。 青梅竹馬就是這點不好。 她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楚正則都一清二楚。 好在月華閣很快就到了,門一關,薛玉潤立刻摘下了兜帽,氣呼呼地跟楚正則強調道:“誰是你夫人?” 楚正則沒有正面回答她譏諷的反問,只道:“《相思骨》的話本子,已經送去北殿了?!?/br> “我本來就該有《相思骨》?!毖τ駶櫠松碜?。 “回宮后,滄溟?;ㄖ闀偷匠兄榈??!背齽t見她坐下來,抿了抿唇,壓下了微微上揚的唇角。 薛玉潤哀怨地看著自己的手,撫了撫自己的袖子:“這些日子以來,我苦練秦箏……” “再加一件繁珠金縷衣?!背齽t了然地道。 “……原本還可以避開今日之禍?!毖τ駶檱@息一聲,擺出了自己腰間裝著rou脯的荷包。 楚正則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欠下的荷包,也不必繡了?!?/br> 薛玉潤慢條斯理地解開荷包,吃了一塊秘制rou脯:“瓏纏,把青梅酒拿上來吧。哎呀,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呢?!?/br> 她眼睛亮晶晶的,語調頗有幾分揚揚得意。 “一敗涂地”的楚正則,輕聲一笑。 薛玉潤瞪他一眼,哼了一聲:“我的氣可還沒消呢?!?/br> 可話雖如此,他們都知道她已經不生氣了。 薛玉潤知道楚正則不是故意的。 她也能猜到那天發生了什么,多半是她忘記對齊書脊,被楚正則看到了。就楚正則這個一板一眼的性子,肯定會幫她整理??赡苁钦淼臅r候,不小心把她偽裝的書封扯下來了些。 她先前從未跟楚正則提及《相思骨》的事??峙?,楚正則還是在她無意中喚出“檀郞”那晚,才意識到她的話本被沒收了。那時候,她早答應大比了。 像那夜她把銀絲線繡蓮花荷包交道楚正則手心一樣,他們自小相爭慣了,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和好——此時,她的目的達到了,她的氣也消了。 但今天的楚正則格外的好說話,薛玉潤蠢蠢欲動地道:“要想我消氣,我覺得,需要再讓掌柜的上一壺‘鶴觴’?!?/br> 美食已有,就得烈酒來配嘛。 “鶴觴”是熙春樓里最烈的酒,傳言里一杯之后,經月不醒。 先前“格外好說話”的楚正則,收斂了臉上溫柔得不真實的笑意,面無表情地道:“……那你還是氣著吧?!?/br> 呵。 她就知道。 薛玉潤鼓著腮幫子,拿著小錘,“惡狠狠”地敲開了封著青梅酒壇的泥頭。 她小心地將封壇的泥灰清理干凈,揭開了密封的油紙。 青梅酒醇香的氣息撲鼻,薛玉潤輕嗅一口,將殘存的一點氣惱拋之腦后,喜不自勝地道:“這一壇比上一壇聞起來還要香!” 楚正則看著清澈的青梅酒從竹酒舀流入斗彩蘭石酒盅里,神思微晃。 不多時,一雙纖纖素手端著酒盅遞到了他的面前:“雖然你今天把我氣了個夠嗆。不過,我是最大方不過的小娘子。喏?!?/br> 楚正則接過了酒盅。 薛玉潤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輕地跟楚正則碰杯,哼哼了兩聲:“乞巧節萬福?!彼D了頓,側首一笑,吐詞清晰無比:“則、哥、哥?!?/br> 這一聲“則哥哥”帶著鮮明的揶揄,任誰都能聽出來。 她可算是抓到楚正則一個小小的喜好弱點了。哎呀呀,沒準他現在心里正想著“朕明日就找你算賬!”呢。 她滿意地喝完了杯中酒。 然而,等她放下酒盅,卻發現楚正則仍端著酒盅,正靜靜地看著她。 視線交匯的一瞬,他驀地低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口中輕聲道:“乞巧節萬福?!?/br> 薛玉潤一時失語。 在方才視線相對的那一瞬,他臉上沒有被她揶揄之后的小小黑臉,相反,他神色專注地看著她,就好像…… 就好像他的眼底心中,只有她一個人,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一般。 一定是因為這兒燭火昏昏,帷幔飄飄,而青梅酒太醉人。 在楚正則因為她長久的沉默,而抬首望來的這一刻,薛玉潤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低頭扯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急急忙忙地道:“怎么?你突然發現自己能分出我這條裙子和昨兒的有什么不一樣了?” 小狐貍捉弄人的時候,從來有條不紊、出其不意,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著急忙慌的。 薛玉潤已經取下了披風,她飄飄若仙的宮裙在搖曳的燭火中,被鍍上了一層朦朧而迷離的光。在這暖黃色的光暈里,她臉頰上的緋紅便愈發的溫柔姣美。 ——青梅酒分明不醉人,但她面色薄紅,飲酒咬唇的那一瞬…… 在從前的那一瞬,她忽地和他前夜的繾綣夢中人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