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18節
許太后看著人群中的三公主,許久沒有說話。 * 此時,小娘子們正在園中悄悄地討論乞巧節。 因為許太后請了各家外命婦的緣故,許太后索性把其余人的切磋也都挪到了乞巧節。只不過,還按著薛玉潤提議的規則,隱名進行。 參加比試的人雖然也緊張,但因為隱名,比起想著怎么出頭,她們更期待乞巧節的燈會:“殿下,這次在靜寄行宮也會有燈會嗎?” “當然有?!比魑⑽⑻鹣掳?,傲然地道:“比起局促擁擠的銀漢橋燈會,不知要好上多少倍?!?/br> 她此話一出,眾人自是交口應承。 薛玉潤遺憾地吃了一塊小酥rou。 她很喜歡逛銀漢橋燈會。 從前,每到乞巧節,大哥哥都會帶她、二哥哥和嫂嫂去銀漢橋看燈、熙春樓聽戲。大哥哥說,從前阿爹也是這樣帶著阿娘和他們一起去的,一年不落。 今年怕是逛不成了。 “別惦記著燈會了?!毖τ駶櫿锵е?,忽地被趙瀅忽用手肘撞了撞:“你知道嗎?我哥哥跟我說,慶豐賭莊為你跟顧jiejie的切磋開了賭局?!?/br> 薛玉潤無語地道:“怎么燈會這么熱鬧都沒能讓他們忙起來,都城人比我想象的還要閑啊?!彼D了頓,還是把小腦袋湊到趙瀅跟前:“賭我贏的人多嗎?” 趙瀅輕咳了一聲:“反正我押了一百兩,賭你贏?!彼曇魤旱土诵骸罢f好了,你要是拿回了《相思骨》,可一定要借我看?!?/br> “放心,我八歲學彈箏,銀甲不曾卸?!毖τ駶櫼宦?,豪情萬丈,頓時把銀漢橋燈會拋之腦后,伸出小拇指跟她拉鉤。 趙瀅回道:“可顧jiejie六歲開始學的?!?/br> 薛玉潤立刻縮回了手,鄭重其事地道:“要是輸了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br> 然后她挨了一下趙瀅的打。 * 在姑娘們殷殷的期盼里,乞巧佳節轉眼便到了。 點絳唇,畫梅妝。 妝成之后,瓏纏看著眼前這張凝脂般無暇的臉,竟下意識地將手中的螺子黛往回縮,就好像再添半點脂粉,都是一種褻瀆。 “姑娘不知不覺都長這么大了?!杯嚴p收攏螺子黛,慨嘆一聲。 要是薛大夫人在世,瞧見她如今的模樣,不知該有多驕傲。 薛玉潤眨了眨眼,站起身來轉了一圈:“好看嗎?” 細碎的陽光灑在她的裙邊,落在她明媚的笑顏上。 瓏纏笑道:“好看,姑娘怎么都好看?!?/br> “那就好?!毖τ駶櫺臐M意足,點點頭:“我今兒得跟陛下一起出門,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br> * 少女婀娜的身影出現在長廊的那一瞬,也落在了楚正則的眼底。 眉心點三瓣紅梅,如落在初雪的一段艷色。朱唇含一點櫻桃紅,將這段艷色又添幾重芳。 “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br> 他此時方才品味出這句詩的韻味。難怪行人紛紛駐足,爭相要將這樣的美人比作洛川神。 “陛下……”薛玉潤正要行禮,冷不防帷帽從天而降,將她的臉遮了個嚴嚴實實。 “誒?”薛玉潤伸手想把帷帽摘下來,戴著帷帽還怎么跟楚正則比氣勢呢。 “太陽毒辣?!背齽t制止了她,替她擺正帷帽,冷靜地道。 薛玉潤撩開紗幔,抬頭看了看陽光,撇撇嘴:“晏太醫說正午太陽毒辣,你說早上太陽毒辣,難不成我要晚上才能大搖大擺地出門嗎?” “嗯?!背齽t替她扯合紗幔,應聲道:“等晚上帶你出門?!?/br> 薛玉潤眼前一亮,立刻貼著楚正則往外走:“皇帝哥哥,你說的帶我出門,是指‘出靜寄山莊的門’的這個‘出門’嗎?乞巧節的時候,熙春樓會請最好的戲班搭臺唱戲呢,沒準今年演的就是《相思骨》?!?/br> “你想多了,朕是指出太清殿的門?!背齽t頭也不回地道。 “哦?!毖τ駶欕x他遠了些,走出了一副“遺世獨立”的風姿:“那我可以自己出門,我甚至還能走出太清殿,跟姑祖母一直住到回宮?!?/br> “怎么?你是覺得自己比箏會輸,要躲到皇祖母殿里去哭么?”楚正則瞥了她一眼。 “哼。在坊間花錢賭我輸的人,才需要大哭自己血本無歸呢?!毖τ駶櫤敛豢蜌獾氐伤谎郏骸氨热绫菹??!?/br> “荒唐?!背齽t蹙眉,一本正經地道:“君子雅風,怎會好博戲之樂?” “說得好?!毖τ駶檽嵴埔恍Γ骸澳鞘裁聪缕遢斄说馁€注,也都該不作數。君子雅風,不好博戲,怎能非要讓我下棋輸了繡荷包呢?” “你我之間的對弈,怎么能稱為博戲?”楚正則淡笑回應,同時扶了她一把,將她送上步輦。 薛玉潤“嘖”了一聲,回道:“明白。在陛下眼中,你我之間的對弈該稱為‘兒戲’,是吧?” 楚正則面無表情地咽下了“閨房之樂”四個字:“你還是好好準備你的箏曲吧,免得你的《相思骨》成了爐里的灰?!?/br> “不可能?!毖τ駶檾嗳坏溃骸爸挥斜菹碌你y票打水漂的,萬沒有我的話本到不了手的?!?/br> “你的話本子若是到了手,朕的銀票也不會打水漂?!背齽t坐上步輦,看她一眼,唇邊勾了一抹笑。 薛玉潤微愣,但不等她追問,楚正則便已朗聲道:“起?!?/br> * 靜寄山莊的正殿,云鬢衣香,珠環翠繞。 小娘子們紛紛投入了自己家人的懷抱,訴說避暑的諸事,雖是輕聲細語,仍難掩興奮。只是言辭之間,她們的視線時不時地便會飄向錢大夫人和顧大夫人。 錢大夫人跟別人寒暄了幾句,把明里暗里的試探皆擋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錢夫人來,她連忙拉著錢夫人的手,皺眉問道:“筱娘,你跟嫂嫂說句實話,湯圓兒比之顧姑娘,究竟如何?” “不知是哪起子混賬玩意兒湊的熱鬧,在慶豐賭莊設下了賭局。你侄兒悄悄去看了,聽說賭湯圓兒輸的人多得不得了?!卞X大夫人咬牙切齒地道。 錢夫人本名錢筱,聞言無奈地道:“嫂嫂,你怎可讓小輩去賭莊那樣的地方?!?/br>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錢大夫人急道:“你瞧瞧這滿屋子的人,有多少不是在等著看湯圓兒的熱鬧?” 她話音方落,便聽宮人唱迎道:“陛下駕到,薛姑娘到?!?/br> 第24章 先前喧囂的正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齊齊行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平身?!?/br> 在淡聲回應里,錢筱抬起了頭來。 少年帝王暗紅色的錦衣上,金線巧繪威嚴的龍。鑲玉的腰襕束緊,勒出他精悍的腰身,又藏于外罩的烏色絲紗大氅下。寬袖納風,他緩步而動時,有氣吞山河之勢。 她是看著薛玉潤長大的,也是看著楚正則長大的。 昔日青梅竹馬還一般高,她也見過兩人互相斗嘴又氣急敗壞的模樣。而如今,朝陽落于楚正則的衣袖,仿佛點活了他胸口那條翱翔九天的龍。 他淡眉掃來,錢筱跟眾人一樣,皆不由得低下頭去。 但低下頭去的那一瞬,錢筱想,即便是站在少年帝王身邊,她的寶貝徒弟也不輸風姿。 在這一瞬,就算是想看薛玉潤熱鬧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眼前取下帷帽的少女,確實風華萬千。 薛玉潤穿著一條齊胸襦裙,淡粉的鏡花綾上襦瞧上去沒什么稀奇,可沐浴在夏光之中,竟流淌出斑斕的色澤,金絲銀線暗鉤的纏枝紋若隱若現。她下著一條正紅與月白相間的襦裙,裙擺張揚地勾勒出花團錦簇的盛景,隨著她蓮步輕踏,裙褶間彩蝶翩翩,似在采擷她裙上的花。 少年帝王身側并肩而行的少女,對正殿里的很多人來說,實在太過礙眼,可偏偏又是如此奪目。 許漣漪就在人群中絞緊了帕子,她移轉視線,去找顧如瑛的身影。這些人里,該只有顧如瑛最明白她的心情。 顧如瑛手指微動,神色凝重,仿佛還在撥弄箏弦——她壓根就沒往楚正則和薛玉潤那兒看一眼。 許漣漪:“……” * 薛玉潤跟楚正則一齊落座,先前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的貴婦貴女們便也依次落座。 薛玉潤知道,她得等乞巧宴后才有機會跟錢大夫人暢聊,但仍忍不住尋找錢家的位置,急著想知道錢大夫人近來如何。 她才看到錢大夫人一行人,便見錢夫人扶著錢大夫人站了起來。薛玉潤一愣,視線移轉,瞧見了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指引她們的德誠。 德誠領著錢大夫人和錢筱走到了薛玉潤面前。 見狀,眾人都不由得歆羨地看了錢家人一眼。 許漣漪緊咬了一下唇,好在顧如瑛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但顧家還是有人皺眉看向了錢大夫人等人。 薛玉潤才顧不上其他人,她高興地站了起來,跟她們見禮:“先生萬安,錢伯母萬安?!?/br> 錢筱才應了一聲,薛玉潤就被錢大夫人拉到一旁去噓寒問暖了:“湯圓兒,近來睡得好嗎?吃得好嗎?可苦夏了?” “您放心吧,我什么都好。倒是您,得好好吃飯,這才能養好身體。靜寄山莊的御廚好厲害,做出了一道新的秘制rou脯,您吃了一定會更有胃口……”薛玉潤一邊說,一邊就要去解自己腰間的荷包。 “德忠,你去給錢大夫人送一碟秘制rou脯?!背齽t靜坐在一旁,忽地道。吩咐完,又溫聲對錢大夫人說:“您先嘗嘗,若是合胃口,便帶些回府?!?/br> 錢大夫人正忙著推拒薛玉潤,聞言笑道:“多謝陛下隆恩?!彼f完,慈愛地系上了薛玉潤腰間的荷包:“湯圓兒,乖孩子,留著自己吃吧。不過,食有定量,不要吃得太多。閑暇時要多走動,養好身子骨,聽到了么?” “她一直練舞呢,您放心?!卞X筱插嘴道。 “那就要好生休息,不要練得太拼命,熬壞了身子骨?!卞X大夫人立刻轉了口吻,輕輕地拍著薛玉潤的手。 錢筱有點兒無語,她最頭疼在寵孩子的長輩面前教孩子。好在薛玉潤仍乖乖地點頭:“好?!?/br> 錢大夫人知道,被皇上特召而來是隆恩,她盡管很想多跟薛玉潤聊幾句,也不敢久留:“湯圓兒,今日不要顧慮別的,但求盡興?!?/br> 錢大夫人不提大比的事,只溫柔地叮囑了她一句,才依依不舍地告辭。 薛玉潤看著她們的背影,直等到她們回到座位上。薛玉潤沒急著坐下,而是走到了楚正則的座位旁,傾身替楚正則斟了一杯茶。 “皇帝哥哥,謝謝你?!彼M一雙含笑的眸中,她有一雙和自己一樣的幽黑的眸子,但她的眼睛是清澈的春池,滋養著鮮花與繁枝。 楚正則接過茶,垂眸一笑。 * 待太皇太后和許太后攜手而來,便正式拉開了慶賀乞巧節的序幕。 許太后笑著掃了眼眾人:“今日,哀家請諸位來觀禮,既是為慶賀乞巧節,也是讓諸位瞧一瞧家中仔細教養的姑娘們是何等出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