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13節
薛玉潤被他略帶關切和困惑的聲音所蠱惑,她往自己的右肩看去,然后又倏地扭過頭來:“真的是,那是我做夢呢!我還能真的讓你咬到嗎?” 她有那么一瞬間,居然恍惚地覺得右肩上可能真的有一個咬痕。 楚正則端起茶杯,低笑了一聲。 “哼,連芝麻都不會咬我?!毖τ駶櫺⌒〉刈隽藗€鬼臉,反過來追問他:“陛下,你呢?你難道也一直在做噩夢嗎?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喝了快兩個月的安神湯?!?/br> 她的聲音到了最后,有幾分低落。 唉。 小竹馬長大了,也有他自己的小秘密了。 楚正則本正用茶蓋撥弄茶水,聞言一頓。他下意識地將茶杯蓋好,放到桌上,一手握著杯身,一手還壓著茶蓋,活像是擔心杯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會帶倒易碎的杯盞。 “不是噩夢?!背齽t抿了抿唇,握著杯身的手微微收攏。 他將視線落在青花瓷杯的纏枝紋上,又如被火燒一般快速移開了視線,低聲解釋道:“只是……偶爾有的時候睡不太好,不是什么大事?!?/br> 薛玉潤以為他是為政事憂心,擔心地問道:“那你昨晚上沒喝安神湯,睡得好嗎?要不今天小憩一會兒吧?!?/br> 她問完,也回溯了一番前兩個月的事。 她雖在宮中常住,但隔三差五就會回家,承歡祖父膝下。所以,她多少也知道些朝中事??蓛稍虑疤煜鲁衅?,朝中無事——除了許太后的兄長許侍郎大概率會晉升工部尚書。 但看祖父云淡風輕的模樣,這也不像是會讓楚正則夜不能寐的難事。 除了她贏下了玉圍棋,她實在不記得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了。 楚正則拿起了茶杯,抿了口,垂眸道:“沒事,無礙?!?/br> 薛玉潤還想勸他,可不期然看到了他微紅的耳尖,她茫然地“誒?”了一聲,摸了一下自己的發髻。 既然睡得好,那他紅什么耳朵? 除非…… 薛玉潤眨了眨眼:“陛下,你看,我都把我的夢告訴你了,你昨晚上做了什么夢呢?” 薛玉潤不再擔心他,語調悠然地追問,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想要刨根問底的光芒:“皇帝哥哥,你可別說不記得。要是不記得,怎么會紅耳朵呢?也別拿‘體熱’來搪塞我,平時也熱,也沒見你耳朵一直是紅的?!?/br> 在薛玉潤熱切的視線里,楚正則神色自若地抿了兩口茶:“朕夢見……” 薛玉潤傾身向前,好奇地豎起了耳朵。軟軟的發絲垂落在她的耳際,楚正則伸出手,輕輕地將它別至薛玉潤的耳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耳垂上,低聲笑道:“你咬了朕一口?!?/br> 薛玉潤氣得反手就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怎么夢里都把我想得這么壞!” “禮尚往來?!背齽t扳回一城,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說得像朕在你夢里就是什么圣人似的?!?/br> “反正你不可能是因為這種事紅耳朵的?!毖τ駶櫤吡艘宦?,瞥了眼他的茶杯,“善意”地提醒道:“不然,也不至于拿著一個空茶杯,還能端起八百次?!?/br> 楚正則動作微滯,他放下茶杯,嘆了口氣:“湯圓兒,朕從不誆你?!?/br> 頂多有些事兒不說罷了。 “哼,我還不知道你嗎?說一半留一半也能叫沒誆我?”薛玉潤雙手交放,趴在桌上,哀怨地道:“皇帝哥哥,你還是我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小竹馬嗎?” 楚正則嗤笑一聲:“你難道當我是過?” 薛玉潤斬釘截鐵地說了句:“當然了?!彼酒鹕韥?,輕撫了撫自己的衣袖,語調落寞:“如果皇帝哥哥并不這么覺得……” “朕今早讓人做了一道秘制的小酥rou?!背齽t慢條斯理地打斷她:“聽說跟先前御茶膳房做出來的大不相同?!?/br> 薛玉潤立刻坐了下來。 “如此,朕還是你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小竹馬嗎?”楚正則看著她,似笑非笑。 薛玉潤想了想,道:“那得看小酥rou有多好吃?!?/br> 楚正則:“……” 第17章 小酥rou非常好吃。 香辣中帶一點點微麻,讓味蕾被完全激活。咬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汁水四溢。 薛玉潤吃得心花怒放,當即就賞了這個宮女。 正所謂吃人手短、拿人手軟,薛玉潤不好追問楚正則昨晚上做了什么夢。但也絕口不提楚正則究竟是不是她“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小竹馬”這件事。 倒是瓏纏在打賞時多看了那宮女幾眼,等回了北殿,就笑著道:“姑娘,方才那人,是先前太后賜下的宮女。陛下想來沒有收用?!?/br> “太后賜下的宮女,陛下不會棄之不用的。不是讓她去小廚房了么?怎么能叫沒有收用呢?”薛玉潤坐在棋桌前,擺弄著昨晚上鋪開但沒有成局的青玉棋子,不甚在意地道。 瓏纏一愣,她臉上飛起薄紅,也不敢解釋此“收用”非彼“收用”,低頭應了一聲“是”。 薛玉潤沒留心,她正將青玉棋子舉高,抬頭看它。 她想起來兩個月前,她贏下這套玉圍棋的事。 那時,是她啟封了第一壇親自釀的青梅酒,去請楚正則喝第一盅。 她正品著酒呢,低頭就發現楚正則不知為何落錯了子。 她自然無心他顧,只是心花怒放地乘勝追擊??涩F在想想,楚正則什么時候下過那么離譜的棋步,讓她贏得勢如破竹? 是從那個時候起,楚正則就開始要喝安神湯了嗎? 她若有所思地轉頭問瓏纏:“晏爺爺下一次給我把平安脈是什么時候?” “五日后?!毖τ駶櫼驳娇靵砉锼哪昙o了,瓏纏緊張她的身體,忙問道:“姑娘可是小腹有什么不舒服?婢子這就去請晏太醫來?!?/br> 薛玉潤搖了搖頭:“我在想,等晏爺爺來了,要向他請教一下安神枕里放什么比較好?!?/br> 瓏纏欣慰地道:“姑娘愿意親手給陛下做安神枕,那真是再好不過?!?/br> 雖然薛玉潤和楚正則青梅竹馬,楚正則現在房中別無他人,但看許太后這個架勢,瓏纏覺得,薛玉潤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是吧?我也覺得?!毖τ駶檶⑶嘤衿遄邮杖胝菩?,絕不承認自己對于楚正則的關切,而是深以為然地點頭:“先備著,上回福春還沒應我的提議,我覺得乞巧節的事兒,多半還沒完。到時候我要請陛下幫忙,陛下就不好拒絕了?!?/br> 瓏纏:“……” 不愧是她的好姑娘。 * 薛玉潤并不知道,楚正則此時就在鏡香齋召見晏太醫。 晏太醫把完脈,恭敬地道:“陛下放心,您脈象穩健、氣血充盈?!彼D了頓,道:“陛下,您還要喝安神湯嗎?” 楚正則微微蹙眉,搖了搖頭:“不必了?!?/br> “恭喜陛下再無安枕之憂?!标烫t立刻道。 楚正則一時沒有說話,修長的指尖沿著手邊茶杯的纏枝紋游走。 這纏枝紋,像極了玉圍棋的棋盒上枝蔓交纏的纏枝蓮紋。 再無安枕之憂嗎? 楚正則閉了閉眼,心底輕嘆一聲。 他如今夢中人的臉,是越發的清晰了。 不像她贏下玉圍棋的前夜,他初次入夢時,那道身影模糊而不可捉摸。 直到第二日,她提著新釀的青梅酒來找他。 青梅酒分明不醉人,但她面色薄紅,飲酒咬唇的那一瞬,他腦中忽地轟鳴作響,手下不穩,落錯了子。 在那一瞬,她忽地和他前夜的繾綣夢中人合二為一。 他不喜歡這樣失控的自己,哪怕僅僅是無關緊要的夢境,所以寧愿在心躁難安的時候,喝一碗安神湯。 然而…… 楚正則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幽深的眸中一片清明之色。 楚正則給德忠打了個手勢,示意德忠送晏太醫出門,他自己則神色平靜地拿起了書卷。 德忠陪著晏太醫走出太清殿,壓低了聲音道:“晏太醫,咱家替陛下向您請教一件事兒?!?/br> 晏太醫正困惑皇上為什么突然召見他,聞言立刻恭聲道:“臣愧不敢當,請問陛下欲知何事?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德忠笑了笑,附耳說了四個字。 * 楚正則沒有收用司寢宮女的消息傳到邀月小筑,許太后喝茶的手一頓:“陛下誰也不中意?”她皺了皺眉:“不是有一個司寢宮女,近日被提成了二等宮女嗎?” 福春遲疑了一會兒,道:“好像是因為她小酥rou炸得不錯,陛下讓她去小廚房,專給薛姑娘炸小酥rou?!?/br> 許太后:“……” 許太后半晌沒說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吐了口濁氣:“敦倫之道總是要學的。若是這四個陛下瞧不上,再換四個便是。難不成,陛下大婚之前還不通人事嗎?” 福春聲音壓低了些:“太后,太醫院那面說,今日晏太醫給陛下把平安脈,還送去了歡喜泥偶、《素女經》和避火圖?!?/br> 許太后眉頭微蹙。 楚正則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想要司寢宮女。 她有點拿捏不準楚正則究竟為何起了這個心思,若說跟她起了嫌隙,可楚正則又讓一個司寢宮女進了小廚房。 許太后想了想,道:“司寢的事兒,先不急。陛下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擔子,如今不過是少年慕艾。再過些時候,他自己就知道哀家的苦心了?!?/br> 她頓了頓,又道:“冬滋陰,夏補陽。讓司膳司精心準備藥膳,好好給陛下補一補?!?/br> * 司膳司將一頭馬鹿送到太清殿小廚房時,薛玉潤正在讓晏太醫給她把平安脈。 “姑娘身體康健,無需憂心?!标烫t是太醫院左院判,太醫院院使致仕后,他最有希望成為太醫院院使。聽到他這么說,瓏纏等人都大松了一口氣。 “謝謝晏爺爺?!毖τ駶櫟劳曛x,關切地問道:“我還想向您請教一下,什么樣的安神枕最好。我想給陛下做一個安神枕,他這兩個月一直都沒怎么睡好?!?/br> “您放心,陛下不再受噩夢所擾,已不用安神湯了?!标烫t回道:“安神枕的話,可以在枕芯中放菊花、合歡花和金銀花。我給您寫個方子?!?/br> 他只負責楚正則和薛玉潤二人的身體,因為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的緣故,有時還在一起診脈,故而晏太醫也未曾太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