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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顛簸的公交車上。

    遲曜坐在最后排，一側耳朵里塞了只耳機，手機很隨意地被他扣在腿上。

    但是時不時地，他會把手機翻回來看看新消息。

    過了會兒，手機震動。

    微信有新消息提醒，但發消息的人是“遲寒山”。

    遲寒山：[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遲曜動了下手指，打下一個“？”，很快又刪了，直接撥了通語音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

    “爸?！边t曜開口。

    “……”

    對面的聲音很嘈雜，片刻后，遲寒山的聲音才從電話那頭傳出來：“哎，等會兒啊，剛才太吵?！?/br>
    父子倆很少通話，所以遲曜有些不習慣，說出來的話也透著股不自覺的疏離：“找我什么事？”

    遲寒山說：“沒什么事，發消息的時候發錯了?！?/br>
    話說到這里，有中斷的趨勢。

    遲曜“哦”了一聲。

    遲寒山又說：“你最近怎么樣，還好嗎?！?/br>
    遲曜說：“挺好?！?/br>
    兩人再沒別的話可說，倒是在掛電話前，遲寒山最后說了一句罕見的、很長的叮囑：“自己在家注意安全，遇到陌生人跟你搭話別隨便和人說話，睡覺前多檢查門窗?！?/br>
    遲曜不知道遲寒山今天是吃錯了什么藥，估計是從哪兒看了點亂七八糟的新聞。

    半晌，他還是說：“知道了。你平時少看點新聞?！?/br>
    掛斷電話后，他從聊天框里退出去，掃了一眼置頂。

    那個叫“膽小鬼”的置頂聊天，依舊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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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折夏連著三天放學沒和遲曜一塊兒走。

    找的借口五花八門。

    吃甜品，和朋友培養感情，以及好久沒去醫院了所以要和陳琳一起去看她在醫院看病的大舅。

    到了第四天，她站在一班班級門口，在遲曜問她“今天又有什么借口”的時候，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今天出門之前遇到了一個算命的?！?/br>
    “？”

    “算命的說，我今天必須要一個人回家?！?/br>
    “如果兩個人一起走的話，”林折夏慢吞吞地繼續扯，“……會有血光之災?！?/br>
    遲曜單肩背著包，倚在教室后門門口，聞言，眉尾微挑：“哪來的算命的?！?/br>
    林折夏：“早上，小區路邊?！?/br>
    遲曜涼涼地“哦”一聲：“我怎么沒看見?！?/br>
    林折夏試探著說：“你眼神不好，而且，可能他跟我比較有緣?！?/br>
    遲曜這回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拽著她書包背帶往前走：“行，那就試試，看你今天有沒有血光之災?！?/br>
    林折夏：“……”

    由于耽擱了會兒時間，所以等兩人刷卡上車的時候，車里已經擠滿人了。

    林折夏擠進去，找了個空地站著，手扶著前面乘客的椅背。

    遲曜站在她身后，伸手去夠頂上的拉環。

    兩個人站得很近，林折夏不用回頭，也仍能感覺身后似乎有道無形的陰影籠罩下來，幫她隔開了周圍的人。

    她低下頭，想努力忽視。

    只是因為車上人太多，所以才會靠得比較近。

    只是因為太擠了。

    ……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不容易假裝無事發生，身后的人卻動了——少年低下頭，想跟她說話。

    從旁人角度去看的話，她和遲曜的姿勢很親昵。

    穿校服的少年背著包，低下頭湊在她耳邊，這個動作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

    他額前的碎發跟著垂下，脖頸線條冷厲，甚至能明顯看到凸起的頸椎棘突，看著冷傲不羈的一個人，似乎透過這個動作無意間放低了姿態。

    “林折夏?！?/br>
    遲曜難得叫了她的全名。

    說話時，鼻息很輕地撒在她頸側，又麻又癢。

    林折夏僵了下。

    接著，頸側又癢了一下，身后的聲音接著說：“……你躲什么?！?/br>
    林折夏裝聽不懂，她抓著椅背的手指收緊：“什么躲什么?！?/br>
    遲曜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躲我?！?/br>
    “……”

    遲曜又把話說得更清楚了些：“你這幾天，都在躲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么?！?/br>
    “還有，消息也不回?！?/br>
    遲曜說，“以前話多得想拉你進黑名單，現在像個啞巴?！?/br>
    林折夏不知道說什么，最后只能說：“……我沒有?！?/br>
    但這句“我沒有”多少顯得有些無力。

    她以前一天能和遲曜聊一籮筐廢話。

    不管有事還是沒事，都能去戳戳他。

    偶爾在網上看到一個很老套的笑話，都要拿去給遲曜再講一遍。

    所以這幾天減少聊天之后，她自己也很不習慣。

    她發現很多話忽然就沒有地方可以說了，或者說，她原來并沒有那么多話想講，只是因為是遲曜，所以她才變得話多。

    林折夏心虛地盯著車窗外晃蕩的街景。

    她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和遲曜實在太熟悉，熟悉到自以為是的疏遠都會被立刻看穿。

    “好吧，”林折夏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很浮夸地長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訴你了?！?/br>
    “本來——我是想自己默默消化這份壓力的。哎，沒想到你那么關心我，我就實話實說吧，我最近學習壓力實在太大了?！?/br>
    “……”

    頸側的鼻息消失了。

    遲曜開始沉默。

    “高考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就很想自己一個人靜靜?！?/br>
    “……”

    窗外景色不斷蹁躚。

    林折夏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把剛才沒想完的話補全：

    也好在她和遲曜太熟悉，熟悉到，她其實知道自己做出什么反應，能打消他的疑慮。

    “而且你都說要拉我進黑名單了，還不允許我有時候高冷一下嗎，”林折夏最后說得自己都信了，她義憤填膺起來，“你居然還想拉我進黑名單——你好過分?！?/br>
    “……”

    第45章

    下車后, 林折夏為了逃避話題，揪著“拉黑”不放。

    “我不止這幾天不給你發消息，我這一個月都不想給你發消息了?！?/br>
    她背著書包走在前面：“反正你也想拉黑我?！?/br>
    她太知道平時該和遲曜怎么扯皮, 越說越順嘴。

    “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聊天?！?/br>
    “遲曜, 你好無情?！?/br>
    “等會兒回去, 我就要一個人默默流淚，祭奠我們的友情?！?/br>
    “……”

    說話間, 兩人走到樓棟口。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遲曜在她刷門禁卡進門之前，伸手拽了一下她的書包，強行讓她轉過身面對自己。

    已經是傍晚, 樓棟口很安靜。

    遲曜看著她, 淺色瞳孔卻比往常更暗, 半晌, 他說出一句：“什么時候拉黑過你?！?/br>
    “要是真不想跟你聊天，”他又說，“……你早進黑名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