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

    徐庭。

    我跟你有仇嗎。

    老劉身為年級組長，對整個年級里都有哪些人還是很了解的，他整個人精神狀況也不比徐庭好到哪兒去，像是喝醉酒一樣：“哦，林折夏啊，她演講比賽發揮得不錯，叫上她一塊兒來，大家都是城安二中一份子，今天我請客，都別跟我客氣?！?/br>
    這發言，頗有些“今天全場消費由劉公子買單”內味兒了。

    徐庭鼓掌：“老劉大氣！就這么說定了啊，林少，速來，大家伙一起等你?！?/br>
    林折夏很窒息：“我……謝謝你，徐庭，我真的很謝謝你?！?/br>
    -

    聚餐的餐廳就在酒店附近。

    林折夏去之前找了無數借口：我突然有點肚子疼

    遲狗：打120

    林折夏：好像不疼了，但我剛發現我鞋破了個洞，可能走不了路了

    遲狗：是嗎，拍張照片看看

    林折夏：……

    她要怎么拍。

    她現在把鞋子戳破嗎。

    最后林折夏無奈地收拾了下東西，換上已經曬干的衣服，硬著頭皮過去蹭老劉的飯。

    她進門前就已經提前尷尬到頭皮發麻了，進去二話不說，還沒等老劉招待她，先給老劉鞠了一躬：“劉老師好！各位同學們好！”

    老劉手里端著茶杯，手僵了一下。

    林折夏完全貫徹打不過就加入這個行為準則，她維持著鞠躬的姿勢悶頭繼續說：“恭喜你們拿下第一，城安二中做到了，恭喜城安榮獲佳績，再創輝煌！”

    “……謝謝，不愧是演講比賽第一名，”老劉放下茶杯，“坐吧，林同學?！?/br>
    林折夏這才直起身子，她掃過一圈陌生的臉，看到努力憋笑的徐庭和坐在那看著她的遲曜。

    最丟臉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后面的事情就顯得從容淡定起來。

    她坐到遲曜邊上的空位上，正打算用熱水燙下碗筷，邊上的人淡淡地說：“燙過了?！?/br>
    林折夏放下熱水壺：“喔?！?/br>
    遲曜說完，又說：“你鞋質量不錯?！?/br>
    林折夏：“？”

    遲曜：“破了還能自動復原，哪家店買的，給個鏈接?！?/br>
    林折夏：“……”

    她懶得理這人，全程悶頭吃飯，盡量不參與話題討論，降低存在感。

    坐在她邊上的是個女生，那女生倒是挺想和她聊天的，尤其在徐庭硬拉著遲曜出去陪他買東西之后，邊上兩個位置空了，女生主動問她：“你還要飲料嗎？我順便幫你倒一杯吧?！?/br>
    林折夏留意到自己杯子見了底，說：“啊，謝謝?！?/br>
    說完，她抬頭看了一眼那女生。

    長頭發，五官清秀，挺溫婉的。

    全場就她們兩個女生，林折夏一下就把她和白天陳琳說的那個人對上號了。

    倒完飲料，那女生自我介紹：“我叫沈珊珊，是二班的?！?/br>
    林折夏心說果然是她：“我叫……”

    她話還沒說完，沈珊珊笑著打斷她：“我知道，你叫林折夏，是遲曜很好的朋友?！?/br>
    遲曜很好的朋友。

    林折夏張了張嘴，又發現這句話沒說錯。

    “對，”她喝了口飲料，重復了一遍，“很好的朋友?！?/br>
    沈珊珊撐著下巴，有點羨慕地說：“我剛才聽見你們聊天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遲曜也會開玩笑，也會說這樣的話。平時在班里，很少見他這樣，有時候和他搭話他都不理人?！?/br>
    林折夏心說這個人嘴可毒了。

    你沒感受過是一種幸運。

    她正想著，又忽然抓到某個重點：“班里？你們不是二班的嗎?！?/br>
    沈珊珊說：“我初中和他一個學校，一直都是一個班?！?/br>
    初中，這是她不太熟悉的領域了。

    林折夏沒說話，沈珊珊繼續說：“本來我以為他的成績肯定會去一中，而一中的分數線，是當時的我怎么夠也夠不到的。當初我中考的第一志愿填的是一中，被我媽臭罵了一頓，這才改的二中?！?/br>
    聽到這里，林折夏隱約猜到她后面想說的話了。

    果然，沈珊珊看著她，微微抿起嘴角，高興地說：“沒想到他也報了二中，開學那天，我開心了好久?！?/br>
    “雖然因為成績差別，不能和他在一個班，但我知道他很喜歡物理，一定會參加物理競賽的?！?/br>
    林折夏耳邊浮現陳琳說過的那幾句話。

    ——參加競賽的全是一班那群人，但是只有她一個是二班的，聽說她物理特別好。

    ——這得是多努力啊，才能從二班擠進去。

    她可能知道，為什么沈珊珊能從二班擠進去了。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預感。

    在老劉“啪”地一下把茶杯放下的同時，沈珊珊的聲音在包間里悄悄響起，用只有她們兩個能聽見的音量說：“我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而且喜歡他很久了?！?/br>
    沈珊珊靠近的時候，林折夏隱約聞到一點很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嗎？”她問。

    沈珊珊用手比劃了下：“一點點?！?/br>
    “一點點是多少，一杯？”

    “三杯?！?/br>
    “我偷偷喝的，”沈珊珊笑了下，“因為今天太開心了?！?/br>
    難怪。

    是因為喝了酒。

    不然和一個剛見面的陌生同學說自己心底的秘密，是一件對雙方來說都有點冒犯的事情。

    林折夏問：“那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頭暈嗎，等會兒還能站起來走路么?！?/br>
    沈珊珊：“不暈，我能的?！?/br>
    林折夏指指天花板上的燈：“這里有幾個燈泡？”

    沈珊珊抬頭，數了半天：“五個?！?/br>
    林折夏：“三個?！?/br>
    “……”

    第38章

    沈珊珊抬起頭看燈泡后, 被照得更暈了：“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他嗎?！?/br>
    林折夏問：“為什么？”

    沈珊珊：“初中那會兒我跟著我爸來的這里，我爸媽離異了，故意沒告訴我, 但其實我都知道, 開學那天下雨, 我摔了一跤，把新校服裙弄臟了?！?/br>
    “明明知道他們離婚我也沒有哭過, 但是那天只是因為那一跤，我突然間沒繃住。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校門口大哭?！?/br>
    沈珊珊說到這里，話音微頓：“那天, 是遲曜給我遞了一件衣服?！?/br>
    “很奇怪吧, 后來我知道他是個性格很不好的人, 可是那天他給我遞了一件衣服?！?/br>
    不奇怪。

    林折夏在心里說。

    遲曜是這樣的人, 雖然平時有人想靠近，總是會被拒絕。

    可如果真的碰上這種事，他也不會不管。

    沈珊珊說到這里, 又開始難過起來：“我好像真的是喝多了?！?/br>
    她聲音低下去：“不然為什么想到他，覺得又開心又難過?！?/br>
    林折夏說不上來自己現在的感覺。

    她一直都知道遲曜很出名，很多人都曾想要聯系方式。

    但因為這個人做事太狗, 大部分女生都會態度大變：長得帥又怎么了，狗都不想靠近。

    她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遇到這種默默喜歡了遲曜很多年的女生。

    而且這個女孩子，長得很溫柔。

    學習成績很好，甚至為了遲曜擠進物理競賽, 只是因為知道他一定會參加。

    而且還默默陪在他身邊, 和他一起拿下第一。

    ……

    這些種種加在一起，讓她感受到了沈珊珊對遲曜這份“喜歡”的分量。

    不是論壇里輕飄飄的一句“他好帥”, 也不是拿著手機靠近說句“能加個好友嗎”，甚至和那些偷偷張望的眼神都不一樣。

    是一種能夠讓人為之動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