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 第52節
林折夏現在對“兔子”有種特殊的感覺,她很容易聯想起那天晚上的睡前故事,還有遲曜常掛在嘴邊的“膽小鬼”。 她帶著某種奇怪的情緒,想故意繞開這個兔子,問:“為什么,我看上面那個小熊也很不錯?!?/br> “因為我付的錢?!?/br> “……” 好的。 理由很充分。 林折夏抱著裝滿錢幣的蹲下來:“你付的錢,你說了算?!?/br> 她從筐里拿出兩枚硬幣投進去,等機器亮起來之后忽然喊了一聲:“遲曜?!?/br> 遲曜也蹲下身,但他即使是蹲著,也比她高出一大截。 遲曜:“?” 林折夏cao作起搖桿:“我的抓娃娃天賦藏不住了,給你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娃娃機高手?!?/br> 話音剛落,抓鉤抓了個空。 遲曜面無表情地贊嘆:“這就是你藏不住的天賦?!?/br> 林折夏:“太久沒練,技藝生疏了,下一個肯定行,你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吧?!?/br> 說完,柜機里的抓鉤在她的cao作下收攏,然后和兔子鑰匙扣短暫接觸一秒,又落空了。 遲曜側過頭,看向她:“真厲害,我第一見這么厲害的娃娃機高手?!?/br> 林折夏有點受挫:“……你說話不要這樣陰陽怪氣?!?/br> 她抓了很多次。 直到最后紅色的小筐里剩下孤零零的兩個幣。 這次她猶豫了:“怎么辦,我感覺可能是抓不到了?!?/br> 幸運牌娃娃機。 抓不到的話,好像顯得明天會很不幸的樣子。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一只手從邊上橫著伸出來,那只手把兩枚硬幣投進去之后,機身上環繞的彩色燈條瞬間亮起,然后那只手從邊上繞過來,和她一起握住了cao作桿。 cao作桿可以抓握的空間有限。 所以不可避免地,兩個的手有觸碰到一起的部分。 “抓得到?!笔值闹魅苏f。 林折夏投以懷疑的目光:“就剩最后一次機會了,你哪里來的自信?” 耳邊傳來遲曜淡淡的聲音:“因為我也是高手?!?/br> 她正想嘲諷,瞥了一眼,余光落到少年閃著細碎銀光的耳釘上,然后她感受到手上的搖桿動了下。 柜機里的抓鉤懸在半空,慢慢悠悠地往出貨口附近移動。 遲曜挑的是一只卡在出貨口附近的兔子,那只兔子前面還有一只兔子離出貨口更近,如果讓林折夏選的話,她可能會選那只更近的兔子。 她正想說“你這樣是抓不到的”,下一秒,抓鉤直直落下去。 那只兔子被短暫地釣起來兩秒,就在它被吊起來的同時,離出貨口更近的那只兔子被掀動,腦袋朝下,往出貨口跌了下去。 “嗒”。 那只兔子順著出貨口,一路咕嚕嚕滾下來。 滾到遲曜手邊。 他松開手,用一根手指挑起鑰匙扣,指節微曲,把那只抓到的兔子送到了林折夏面前。 “我跟某位高手不一樣?!?/br> 他勾著兔子鑰匙扣說:“抓只這么簡單的兔子都抓半天?!?/br> “膽小鬼,”等林折夏愣愣地接過,遲曜起身前又說了一句,“你明天應該不會太倒霉?!?/br> 小小一只的毛絨兔子靜靜躺在她掌心里。 在這個瞬間,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半小時前躺在床上睡不著的那份緊張的心情。 - 次日。 天氣很好,艷陽高照。 林折夏早飯吃了很多,魏平給她夾多少菜她就吃多少。 魏平:“就猜到你昨天吃太少,今天早上特意多給你準備了幾種早餐,多吃這就對了,還在長身體,不吃飯怎么行?!?/br> 林荷見她狀態不錯,也放下心來:“下午別緊張,正常發揮就行了,咱也不是非得拿個什么名次?!?/br> 林折夏點點頭,放下筷子說“媽,我去找遲曜上學了”,走之前,她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房間。 昨天回來太晚,她把兔子鑰匙扣放在枕邊就睡了。 她拿起枕邊的兔子,把兔子塞進了書包。 這天下午,高二年級大部分人都被抽選去旁聽演講比賽。 午休后,參賽選手集體去禮堂后臺排隊準備。 唐書萱借了同班女生的口紅,準備的時候讓林折夏舉著鏡子幫她照著。 林折夏:“不至于吧?!?/br> 唐書萱:“你不懂,女為悅己者容?!?/br> 林折夏:“等會兒臺下那么多人,你能看到他嗎?!?/br> 唐書萱:“他能看到我就行?!?/br> 唐書萱擦完口紅,問她:“怎么樣,是不是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其實這種不會被老師發現的口紅,顏色都很淡。 但林折夏還是說:“明艷動人這四個字形容的就是你,等會兒他肯定一眼愛上你?!?/br> 演講比賽很快開始,他們在后臺能聽到評委和主持的聲音。 還有觀眾鼓掌的時候夸張的動靜,一千多個人一起鼓掌,整個后臺好像都在顫。 這聲音讓原本不緊張的唐書萱都跟著緊張起來。 這次,倒是林折夏反過來安慰她:“沒事的,想想你那位學長,冷靜一點?!?/br> 唐書萱:“你怎么那么淡定?” 林折夏有時候會不自覺地,用和遲曜相似的語氣裝個逼:“哦,我跟你不一樣,我臨危不亂?!?/br> 這股相似的語氣被唐書萱一下認了出來。 唐書萱看她一眼:“你說話怎么一股遲曜味兒?!?/br> “……” 唐書萱在她前面上臺。 她畢竟有過經驗,平時又是社交達人,很快調整好狀態,抬頭挺胸從后臺走了出去。 林折夏在后臺聽見唐書萱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只不過傳到她這里時隔了一層墻壁,變得沉重而又模糊:“大家好,我是高二七班的唐書萱——”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后臺厚重的絲絨門簾被人拉開:“下一位準備?!?/br> 門簾外的人看了下舞臺上的情況,又說: “可以了,下一位上臺吧?!?/br> 她從后臺走出去前,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面對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緊張。 但她上臺前低下頭,看了一眼那只被她偷偷帶進來,藏在在掌心里的小兔子。 她發現好像也沒什么可緊張的。 抓著這只兔子,她仿佛從內心深處憑空生出某種力量,那股微小卻溫暖的力量,足以讓她面對一切。 舞臺很大。 對十七歲的她來說,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大到令人恐懼的舞臺。 主持人念完詞,從舞臺中央退下后,偌大的舞臺上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面前第一排坐著各年級的老師和校領導。 再往后,就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近千人坐在臺下。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她說不清此刻的感覺,沒有害怕,沒有想退縮,沒有任何念頭,或者說任何念頭都被某個念頭擠下去了。那個念頭就是——遲曜也在臺下。 這些人里,有遲曜。 認識到這點后,她就不再害怕了。 她無意識地想從這些人里找尋他的位置。 座位都是按班級排的,她很容易分辨出高二年級的具體位置,然后在那個位置附近掃了幾眼。 她上臺前對唐書萱說過一句“等會兒臺下那么多人,你能看到他嗎”。 她不知道唐書萱剛才能不能看到,但她發現她可以。 她可以從層層疊疊的人群里,一眼就找到他。 林折夏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觀眾席后排某個角落。 角落里,光線昏暗。 少年身形削瘦,有些懶散地倚著靠背。 林折夏說話前心跳加快,握緊話筒:“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們好,我是高二七班的林折夏,我演講的題目是‘青春’?!?/br> 她聲音里難免帶著些故作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