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 第47節
何陽:“別提了,我爸媽,老毛病?!?/br> 何陽父母愛吵架,這么多年都是一路吵吵鬧鬧過來的,好的時候挺好,但吵起架來殺傷力不容小覷。 何爸性格沉默,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解釋,何媽又是個暴脾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林折夏會意,沒再多問。 何陽見她掏半天,忍不住問:“你找什么呢,拿根冰棍那么費事兒的嗎?!?/br> 他夏哥還沒回答他,他拎著袋子的曜哥倒是不冷不熱地說:“她在找根最便宜的?!?/br> 何陽:“……” 林折夏的心思被一下猜中,頓時有點尷尬:“……有些話,不要說出來?!?/br> 何陽表情裂了:“我就只配吃最便宜的嗎???” “大中午的,他倆吵架我被趕出來。而且我們認識那么多年,可以說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就只配吃最便宜的那根?!” 林折夏在袋子里掏半天,總算摸到了壓在底下的那根五毛錢的老式鹽水冰棍:“給,你有得吃就不錯了?!?/br> 何陽:“……謝謝?!?/br> 林折夏:“不客氣?!?/br> 幾個人難得碰上,像小時候一樣一塊兒擠在臺階上聊了會兒。 何陽:“你媽昨天在我家打牌?!?/br> 林折夏點點頭:“贏了不少,她回家之后很開心?!?/br> 何陽:“是不少,把我過年的壓歲錢都贏走了?!?/br> 林折夏:“你跟我感慨一下就得了,別指望我能還給你,我沒錢?!?/br> 何陽:“……” 何陽繼而又轉向遲曜,下意識也來了句:“你媽……” 他想說你媽最近還好吧。 然而話到嘴邊,在他自己反應過來不太対之前,林折夏已經先行一步用胳膊肘偷偷懟了他一下。 何陽立刻把嘴里的話咽了下去。 倒是遲曜自己不是很在意地說:“她在忙業務,最近工廠進了一批新零件?!?/br> 何陽把冰棍的最后一口咬下來,感嘆:“女強人?!?/br> 幾人聊了一陣。 遲曜手里還拎著冷飲,林折夏怕東西曬化,讓他先拎著袋子回去。 遲曜走后,她也坐不住了,正想跟何陽說“那我也回去了,你繼續在這曬太陽吧”,話還沒說出口,何陽起身扔垃圾,他大概是在臺階上坐了太久,站起來的時候腿都麻了,狠狠地踉蹌了下。 何陽驚呼了一聲:“我靠?!?/br> 他像個不倒翁似的左右搖晃著,最后他整個人往林折夏坐的方向偏,以半栽的姿勢,手撐在林折夏肩膀上這才勉強站住。 “你兄弟我,出來前腿被我媽用雞毛撣子抽了好幾下,被抽的原因是我媽說覺得我跟我爸一個樣,她看到我就來氣?!焙侮柺栈厥謺r解釋。 “那你確實是有點慘,”林折夏說,“早知道剛才施舍給你一根一塊錢的冰棍了?!?/br> 何陽:“才一塊?!?/br> 林折夏:“一塊五毛,不能再多了?!?/br> - 林折夏在外面偷偷買完冷飲回到家的時候,魏平正在拆快遞包裹。 她想過去幫忙一塊兒拆,然而魏平搭了下她的肩說:“沒事,我來吧,你快去寫作業?!?/br> 林折夏回到房間翻開作業準備寫的時候,這才忽然間捕捉到一個先前沒有留意的細節。 ——肩膀。 她坐在臺階上時,何陽也搭了她的肩膀。 而且現在想來,她后知后覺地發現那其實是一種極親密的姿勢,何陽沒站穩,兩個人挨得很近。 但為什么是后知后覺才發現。 為什么當時,她一點都沒覺得不対勁。 或許是有點尷尬和不自然,但那點尷尬和不自然的感覺微乎其微,很快被忽略。 她腦海里又閃過陳琳対她說過的話。 ——你那不是變奇怪。 ——是你長大了,總算意識到遲曜、是、個、男、生,是個不能搶他褲子穿的男生了,懂嗎? …… 可遲曜和何陽好像又是不一樣的。 林折夏感覺這道出現在她十七歲人生里的題,比手邊的數學附加題還難解。 她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她和遲曜之間的那點“奇怪”,似乎不是陳琳說的那樣。 但那到底是什么,她還沒能弄懂。 - 高二開學沒幾周,學校開始組織活動。 林折夏正和陳琳湊在一塊兒編手串,就被站在門口的課代表點了名:“林折夏,去趟老徐辦公室?!?/br> 她平時表現良好,很少被叫去老師辦公室。 去的路上她都在腦補老徐為什么會叫她。 是她昨天作業空的題太多了么。 兩道題而已,也不算多吧。 還是她和陳琳傳小紙條聊周末想去打卡的甜品店,被老徐發現了? 林折夏實在想不出原因。 最后她嘆口氣,老老實實站在老師辦公室門口敲了下門。 門內有老師說:“進——” 她推開門進去。 辦公室里人很多,在這些人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即使那個人此刻背対著她,她仍一眼認了出來。 她走過去的時候聽見他們班老師在対遲曜說:“等會兒發的那些作業你不用寫,我給你額外準備了別的,你做那些題就好……” “徐老師,”林折夏走到老徐那兒,說,“您找我?” 老徐見她來了,放下手里的東西:“哎,対,我找你有點事?!?/br> 老徐隨口問:“你周末有什么打算么?!?/br> 林折夏會錯了意,不打自招:“我不該迫不及待和陳琳傳紙條,討論周末的事情?!?/br> 老徐:“……” 老徐哭笑不得:“你倆還傳紙條了?什么時候的事情?!?/br> 林折夏:“就午休的時候?!?/br> 老徐:“行了,不關紙條的事,是這樣的,咱們學校下周有個演講比賽?!?/br> 林折夏:“???” 老徐:“準備時間很充裕,可以用一個周時間去好好準備,咱班有兩個名額,我打算讓你和唐書萱去?!?/br> “這不好吧,”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想象范圍,林折夏想到學校那個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帶話筒的大禮堂,第一反應就是拒絕,“我……我之前沒有過類似的經驗,可能不行?!?/br> 老徐:“我覺得你有潛力,而且機會難得,通過這次機會鍛煉一下不也挺好?!?/br> 林折夏實在不能理解,她身上哪部分讓他看出了自己的潛力。 不過她腦子確實轉得很快。 可能是平時和遲曜勾心斗角你來我往慣了,她為了讓老徐打消念頭,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始扯:“老師,不是我不想,是我這個人吧天生就比較靦腆,我但凡面対超過三個人,我說話的時候就會結巴,我不光結巴,我有時候還會喘不上氣?!?/br> “這是我的老毛病了,我打小就這樣?!?/br> “我也很想嘗試的,但是這個比賽不只是關乎個人,它還關乎我們班班集體的榮譽,所以您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br> 林折夏幾乎不帶喘氣地把這一長串話說完,說完,她發現不只是老徐面露微笑、笑吟吟地看著她,身后還傳來一聲十分熟悉的極輕的嗤笑聲。 “……” 老徐甚至為她鼓了掌:“你看,這不是挺能說的,我說一句你能說十句?!?/br> 林折夏:“……” 她失策了。 她剛才就應該開始裝結巴。 林折夏整個人處于一種被某件極其不幸的事情砸中的狀態,又惱自己沒發揮好,于是把情緒集中起來,找準了一個發泄口,這個發泄口就是——那個剛才發出聲音嘲笑她的人。 老徐還在說著演講比賽的要求:“這是我們城安第十屆演講比賽,這次的演講題目是“青春”,演講要求呢是這樣的,演講時長不少于五分鐘,要求內容積極向上……” 老徐說的話她左耳進右耳出。 她只知道她現在和遲曜現在站的位置很接近。 兩人幾乎是背靠背站著。 她動了動手指,不動聲色地將手往后探,想隔著衣服去掐一下遲曜泄憤。 然而她估算錯了位置,碰到的不是校服布料,而是一片帶著骨骼感的溫熱。 她略微停頓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掐的是遲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