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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你的嗓子有多金貴吧?王姐奪過他手中的酒瓶,唐裕陽便順從地不再拿,而是指著前面,帶著點鼻音地說:這是我第一個舞臺。 王姐一怔,嘆了口氣,和唐裕陽并排坐在一起。 從她簽下唐裕陽開始,唐裕陽每次不開心都會跑來這里坐一會兒,這是第一次開口說關于這里的故事。 那個時候我高一,正是叛逆的時候,我一直堅信在音樂上我是有天賦的,拿著初中寫的幾首歌到處顯擺,但我爸媽不同意我做音樂,發現我成績下滑之后就不準我再碰吉他或是別的樂器。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來這個酒吧做了駐唱。 唐裕陽舔了下唇,嗓音干澀地繼續說:我出門什么都沒帶,一心認為能闖出一番事業風風光光的回去讓我爸媽刮目相看,其實憑我自己我連飯都要吃不上了。 那段時間真苦啊,只是想想唐裕陽就一陣頭疼。 他學校的朋友還在上學,家里不準和他這個離經叛道的孩子多來往。 酒吧里吊兒郎當的同事他又從心底里不認同,自認為才華高人一等。 酒吧開的那一點點工資只夠他住最便宜最臟的招待所,最后連一頓飯都吃不上,連著兩三天都餓著肚子。 我就是在這里遇到今黎的,可惜他一點都不記得我,對誰都比對我好。 第16章 我找了你好久 彼時的唐裕陽才剛踏進高中的大門,青春洋溢滿是沖勁兒。傍晚時分,學生們趁著晚飯時間一窩蜂地沖出來,在路邊的小店買小吃填飽肚子。他們穿著毫無特色的藍白色校服,有些土氣卻鮮少有人面帶疲憊。 唐裕陽默默低頭看看身上黑色的朋克服,正是當下流行的,帥氣的很。 可是他一點都不開心。 肚子也在呱呱亂叫。 三天了,他只吃了點同事給的小餅干,肚子餓到眼前發暈,聞著店里飄出來的香味,他也只能艷羨地看上一眼。 他沒有錢,只剩下背上的一把吉他。 咽了咽口水,唐裕陽狠狠心,在同齡人中穿過去,驕傲地仰起下巴,握著吉他背帶的手格外用力。 繞過三條街,唐裕陽終于走到挽夜酒吧。從離家出走之后他找了很久,只有這一家同意他來做駐唱。 很明顯這家店不正規,但他還是答應下來。 這是他實現夢想的第一步。 深吸一口氣,唐裕陽踏進酒吧內,瞬間就被刺鼻的煙酒味籠罩。 屏住呼吸好一會兒,唐裕陽才收拾好心情,走去后面等上臺。 他眼前發黑,心也發慌,大概是餓了太久。 站在臺上,刺眼的燈光打在臉上的一瞬,唐裕陽盡全力調整好狀態,開口唱起他創作的第一首歌。 這唱的什么呀,難聽死了。 每天就是這兩首,翻來覆去的唱,聽都聽煩了。 趕快下去吧,老板從哪找來的人? 真掃興。 嘭的一聲,琴弦斷開。 在這一秒鐘,唐裕陽的腦袋是空白的,他勉強站著,看向臺下的一張張面孔,好像每個人都在說他不合適。 艱難地吞咽下口水,唐裕陽張張嘴,手指抖動,卻唱不出一個字來。 他被后面敲架子鼓的扶下去,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蹲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店里的人很快又陷入狂歡,唐裕陽抬眼,只覺一切都像是幻覺,眼前有星星點點的黑斑,像是突然失去信號的老舊黑白電視。 他要餓暈了。 可能真的不適合吧,他所謂的夢想,笑話一樣。 你還好嗎? 清朗的聲音劃破隔絕全世界的薄膜,一下將唐裕陽拽回到正常的世界。 他呆呆地抬頭,看到面前的人時怔了怔。 這實在不像是個會出現在這里的人,和大部分客人夸張靚麗的打扮不同,他穿的很樸素,米白色衛衣搭配著黑色褲子,看起來年齡不大,應該也還是學生。 唐裕陽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惡意,那雙微微低垂看向他的眼睛很溫柔,他淺淺笑著,話語間的關心讓他鼻子一酸。 還好嗎?他又問。 唐裕陽梗著喉嚨,小聲回答說:我好餓。 他一怔,餓?在這里工作不給發工資啊? 我離家出走沒地方住,工資都用來付房租了。 對上同齡人,唐裕陽的防備心全部變成傾訴欲,這些天來的委屈傾瀉而出,眼眶都紅紅的。 我三天沒有吃東西,唱歌都唱不好了。 面前的人看他的眼神變得復雜,他好像一點猶豫都沒有,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淺綠色的錢包,從里面抽出五十塊錢遞過來。 買點東西吃吧,一直不吃東西要出事的。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沒有一點嫌惡。 吃過了就回家吧,你爸媽肯定會擔心你的。 他好像有點羨慕。 唐裕陽突兀地想。 我不想回去,我想追尋我的夢想,我喜歡唱歌,我享受舞臺,可他們不同意我做音樂。 你應該還是高中生吧?爸媽希望你好好讀書也很正常,追尋夢想應該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如果你連溫飽都保證不了的話又何談夢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