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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凡目不斜視地點了點頭,又問:你爸怎么樣? 還那樣。程澈利落地說。 這些問題才是久別之后照例應該問的,你怎么樣,我怎么樣,我爸怎么樣。 而不是像他,去問貓。 程澈一直回避這些問題,總覺得那會是塊他和沈凡之間傷,他不敢碰,但沈凡很坦蕩大方。 這就像一塊照妖鏡。 程澈從沈凡身上照到了自己的畏縮,給過甜言蜜語的是他,膽小的仍然是他。 期末怎么樣?沈凡問。 都過了,程澈說,沒掛科。 像是例行公事,有問必答。 逼到沈凡來跟他寒暄,真挺不容易的。 程澈知道沈凡在努力,他也使了使勁兒,照搬沈凡的問題,又問了沈凡一遍,答案也都是還好。 都是無驚無喜的答案,但卻印證著他們之間已經空了那么久。 你一言我一語,車很快開到了程澈家樓下。 沈凡踩住剎車,也沒說話,轉過頭看著他。 車里的暖氣聲呼呼響,外面總有雪沙打著車窗。 程澈感覺自己左半張臉都要被沈凡看化了,一陣陣的發燙,他躲避沈凡的眼神,扶在車門的手猶豫了之后還是推開:我上樓了。 嗯。沈凡淡淡地應了一聲。 程澈下車,深吸了一口冷空氣,踩著咯吱咯吱的雪,往樓門跑,沒回頭。 樓梯也得跑上去的,三步并一步,快到感應燈都沒感應到,他就已經沖到了家門口,躲掉這些尷尬和不舍。 進入房間,程澈鞋沒脫燈沒開地跑到窗臺一側,往樓下看,看著沈凡的車一直亮著大燈。 他氣喘吁吁的定在窗臺看。 不知道沈凡在干什么,停了很久,程澈的呼吸都逐漸勻了,樓下的車才緩緩啟動,離開了。 程澈從窗口退下來,坐到床上。 狠狠地揉了下臉,愣了一會兒。 看到沈凡帶給他的感官刺激太多,整個人像是被逼到了邊緣,又因為是自作孽,沒辦法釋放出去,他只能把所有情緒圈起來。 感覺自己這樣,還有點像沈凡,但比那個人的清醒克制又差得很遠。 愣了很久,程澈動了動手指,起身插上電褥子,去洗了一把臉,脫下單薄的西服,發現上面的扣子掉了一個,也不知道掉哪了,隨手一扔,就蒙頭鉆進了被窩里,蜷成了個團。 閉上眼睛,腦子就開始回放今天的各種畫面。 拍臉的紅票兒,碎裂的綠渣,沈凡晃動的 全部被剪輯到一塊,所有心顫的瞬間一起朝他奔涌而來。 這怎么睡? 程澈睜開眼睛,把頭鉆出被窩,喘了一口氣,坐起身來,摸過床頭的煙盒和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根。 他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想找到和沈凡的聊天對話框,手指拉了半天,才翻到。 已經在很下面,上一次的對話,是在去年了。 點開來,兩個人的頭像都沒變,還是程有緣。 他舍不得換。 想問他到沒到家,下了雪,路那么滑,問一句是應該的吧 程澈在對話框里輸入之后,又刪除。 算了。 這個假期能見到沈凡這么一面已經很滿足了,設想下一步很多余。 他不會拒絕沈凡對他提的任何要求,除了陪著他扛那個家那些債。 像今天這樣,如果沈凡愿意以任何不負責任的形式跟他亂搞,他完全可以接受甚至感覺更好。 他媽的 程澈掐滅煙,苦笑了一下。 感覺張銘罵自己賤好像挺對的。 這關系這么畸形他都愿意接受,但對沈凡那種人來說應該不可能。 沈凡對待感情,比他要正式。 要是知道他有這種想法不一定怎么罵他呢。 程澈你個傻逼。沈凡回到家,嘴里不控制的咒罵,這種點名道姓說出口的臟話,沈凡也是第一次,他進屋先去桌上拿了幾片藥扔在嘴里嚼。 嘴忙著,心里還在罵。 今天可能是躁狂的表現了吧。 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揣走那么多錢走,洋洋灑灑應該是給自己小時候的壓歲錢扔出去了一半。 撇了萬八千睡了一趟前男友。 前男友還是跑著回的家,逃命似的。 沈凡感覺自己能在程澈身上虧個底兒朝天,數學滿分有什么用,仍然學不會算計。 沈凡仰倒在床上,嘴里殘存在藥片的碎渣,又罵了一句,攥緊了拳頭,負氣似得閉上眼睛。 年一過完,寒假也快結束了。 沈凡在程澈的世界里突然出現,然后突然消失,之后的幾天里,也沒聯系過他。 程澈開始后悔那天沒問他到沒到家,反復勸告自己沈凡不會出什么事之后,還是在第二天特意拐道去沈凡家樓下,看看那有沒有車停著。 第一次去看是有的,那天晚上順利到家了。 后面去,他就是想看看,想知道沈凡在不在桉城,但在那之后,每次去都沒看見。 應該是回去了。 酒吧那邊程澈也去過一次,老板收了那晚沈凡扔的錢,也不吝嗇地給程澈一大部分。 程澈把錢替沈凡存好,想著以后有一個好一點的機會,他跟沈凡不那么一碰就起火的時候,把錢還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