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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宇笑得一臉敦厚,連陸少珩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叵肫痍懮夔襁@兩天的反應,他無奈地說道:陸總這性子也忒急了,一上來就把人往死里逼。 蔣小博雖然看不慣陸少珩的行事風格,但不得不認同,因為陳濯的癥結不是靠時間就可以慢慢解決的。 他的心里砌上了一堵墻,需要先用蠻力推倒,才能邁得過去。 蔣小博看了眼陳濯離去的方向,說:快四年過去了,自從白頡死后,他就一直都是這樣。 白頡是陳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也是他的御用攝影師,自大學時起,陳濯拍攝的所有影片都是由白頡掌鏡。 就在陳濯拍攝第三部 電影的時候,白頡在劇組中去世,留下了遠在美國的妻子和不到一歲的女兒。 白頡剛過世的那年,陳濯還能勉強繼續拍片,但隨著心境的變化,之后的兩部影片遭遇了巨大的滑鐵盧,在鋪天蓋地的謾罵嘲諷中,他順勢離開臺前,徹底轉到了幕后。 白頡的死給陳濯帶來了太大的打擊,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沒法站在攝影機前。 王文宇環視了一周,見四下沒有外人,問蔣小博:白頡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 白頡是業內著名的攝影師,從業以來創作出不少優秀作品,更是得獎無數,他的驟然離世在圈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外界只知道他是在一次拍攝中因為影棚發生火災身亡,其中的具體原因,所有知情人都諱莫如深。 外界也有不少傳聞,但就算是王文宇,也不知道真實情況到底是如何。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對于王文宇,蔣小博沒什么好隱瞞的,緩緩開口說道:四年前,陳濯開始拍攝他的第三部 電影《長路》。 《長路》這部電影,陳濯在前期花費了很長的時間籌備,拍攝過程雖有些波折,但最后還是順利殺青了。 殺青之后,電影進入后期。這部電影里有一場火燒圖書館的戲,最初選擇用特效來處理這個火場的場景。但是后期效果出來后,陳濯對最終呈現出來的畫面并不滿意,決定重新搭景,在棚內實拍。 當時白頡覺得這些問題無傷大雅,只要在剪輯和后期調色中稍加注意即可,完全沒有補拍的必要,但陳濯一再堅持,最后還是召集了團隊,開始重新拍攝這一部分的鏡頭。 陳濯的拍攝申請很快就得到了批準,攝制組也做了非常充足的準備,不但在道具上噴涂了防火涂層,每個起火點都有安排工作人員帶著滅火器盯守,棚外還有消防車在全程待命。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在拍攝過程中,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白頡為了救火場里的其他人,自己沒有能逃出來。 所以白頡的死,真的是因為王文宇不忍再說下去,蔣小博所說的,和外界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幾乎一致。 不,當然不是這樣,為了那天的拍攝我們做了萬全的方案,所有手續合法合規,根本不可能發生意外。蔣小博激動地反駁:是有人人為縱火。 火災發生后不久嫌犯落網,失火的原因也很快查明。原來是一個叫朱敬凡的人在拍攝進行中惡意縱火,最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結局。 雖然陳濯從來沒有提起,但我知道,他把白頡的死歸咎在了自己的身上。蔣小博繼續說道:他覺得如果不是他吹毛求疵,如果不是他堅持要補拍那部分鏡頭,就不會給朱敬凡留下可乘之機,白頡也不會出事,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盡管在后來的庭審中朱敬凡承認,就算沒有這場火燒圖書館的戲,他也會再找別的機會動手。但陳濯還是迎來了人生的最低谷,創作風格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關,在狀態極差的情況下勉強又拍了兩部電影,最后終于把自己逼上了承受的極限。 聽到這里,王文宇的心里感慨萬千,一方面痛心于白頡的英年早逝,另一方面也為陳濯感到可惜。 后來那個縱火犯怎么樣了。王文宇問。 還在牢里。蔣小博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王文宇隱約覺得自己觸及到了問題的關鍵。 因為他恨陳濯。蔣小博深深嘆了口氣,不對,應該說是愛。 這個朱敬凡說來也是一個導演,同時還是陳濯的狂熱粉絲。他雖出身草根,但天賦極高,靠著自己的努力一路摸爬滾打進入電影學院,從拍廣告片入行,后來得到了聚星的賞識,最終獲得了一個執導電影的機會。 為了這部電影,朱敬凡沒日沒夜地工作,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他甚至天真地認為,等到電影上映之后,他就能一炮而紅,從此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陳濯面前,和他把酒言歡,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 未曾想,他拍出來的電影沒能達到出品方的要求,公司基于現實考慮,多次要求他刪改,最后刪成了一個四不像。電影完成后,進入院線的過程也頗為坎坷,朱敬凡四處碰壁受盡挫折后,電影總算定檔。 電影上線在即,眼看著馬上就能見到曙光,誰知道電影上映之后不到一天,就因為票房太慘淡,被院線緊急撤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