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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濯三年前的最后兩部作品,因風格突變,質量大幅滑坡,至今依舊是粉黑大戰中用來攻擊他的最主要話柄,甚至還有傳言說,陳濯退居幕后,除去那場意外,最主要還是因為江郎才盡,再也拍不出好作品了。 如果一定要我拍,票房和口碑我都沒有辦法給你保證。陳濯繼續說。 我這個真金白銀砸進去的人都不怕,你怕什么。陸少珩笑了,對陳濯說:陳濯,再試一次,我還像過去一樣給你制片,好不好? 陳濯沒有馬上答應陸少珩好還是不好,他邁步朝他走近,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開口說道:你上次說,如果我愿意接拍這部電影,可以向你提一個條件。 說到這里,陳濯停下了腳步,站在車窗外,低頭問陸少珩:是不是真的? 陳濯逆著光站著,濃重的黑影兜頭罩下來,讓人一時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陸少珩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微微愣住了,但他很快又抬起頭來,迎著陳濯的目光,笑著問:你想要什么。 先欠著。陳濯沒有馬上給出他的答案,只是看著陸少珩,說:等電影拍完再和你談。 那就說好了。陸少珩從窗戶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對陳濯說:拉鉤。 你這小把戲留著騙別人吧,走了。陳濯哂笑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快點。陸少珩催促道:拉了勾就不能反悔了,不然當心我翻臉不認人,我這人的人品差得很。 陸少珩耍起賴來,陳濯向來是拿他沒什么辦法。他只得折返回來,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拇指輕輕地在他的指尖貼了貼。 陸少珩的指尖汗津津的,有些濕,也有點涼。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陸少珩突然一把抓住陳濯的手,往前猛得一拽,將陳濯拉了個踉蹌,隨后伸出胳膊,飛快地抱了抱陳濯,又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迅速退開。 懷里的溫熱來了又走,陳濯甚至沒有時間去把他留住。 我知道你比王文宇合適這部電影。陸少珩松開陳濯的手,臉上的揶揄與調侃都消失得無蹤。 他仰頭望著陳濯,難得地露出了自己的一點真心: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相信你。 21 第二十一章 按我的規矩來 第二天一早,陸少珩就帶著凌逍,一起飛去了海南。 《明天》大部分都在海南取景,在電影界有一種共識,動物、孩子、水是三個最難拍攝的元素。 而這部倒霉催的電影不巧就占了倆。 陸少珩到組里的第一天,就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四處巡查。一行人前呼后擁著來到片場時,看見全組上百號人頂著大太陽,對著一片空落落的大海發呆。 張導這是在做什么?陸少珩不喜歡海,隔著大老遠就停了下來,不愿意再靠近一步。 制片主任姓黎,他似乎想借此機會說些什么,但又不敢直言,最后意有所指道:導演在等一朵感覺對的浪花。 說完,黎主任呵呵干笑了一聲,補充道:導演對每一個鏡頭的要求都很嚴苛呢。 對的感覺是個什么感覺,什么樣的感覺才算對,導演一概沒說,也沒什么標準,而這朵有感覺的浪花在鏡頭里出現的時間短到不足一秒,甚至不一定會被剪進正片。 只可惜陸少珩是個草包,沒有聽懂主任的暗示,他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無比真誠地贊嘆:張導還是這么有藝術追求。 陸少珩口中的張導,就是《明天》的導演張國強。像他這樣影史留名的大導,通常擁有任性的資本。就拿張國強來說,他在創作中不但喜歡追求自然的景色光影,還有一個國內導演的通病,那就是習慣性磨戲。 這兩種特性一結合,成就了張國強細膩的藝術風格,但也有一個弱點在他的劇組里,百來十號人花費一天的時間等一片云彩,等一道彩虹?;蛘呤菫榱艘粋€鏡頭,整個組陪著他反復磨上幾個日夜,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沒有人敢提出質疑。 跟組的制片主任早就意識到這部電影的拍攝難度,遇上張國強這樣的工作方式,會有很大的問題,由著他繼續拍下去,不知又要延期到猴年馬月,更不知還要投入多少資金。 但他礙于身份,不敢明說。 很顯然,陸少珩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在弄清楚癥結所在后,他并沒有什么表示,而是無所事事地在片場溜達了好幾天,除了挑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毛病,再也沒有什么有建設性的動作。 既然連老板都不敢挑戰張導的權威,主任自然也不會多言,繼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 沒想到轉機在一周之后來臨,這天陸少珩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去片場探班。他先是饒有趣味地在場邊觀摩了一圈之后,突然對導演助理說:今天先收工。 啊?導演助理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臉為難地看了眼張國強。 陸少珩沒有等張國強的反應,接過場務手里的大喇叭,向所有人宣布:大家辛苦了,今天先收工。說完,他又轉頭看向導演,當著全劇組的面通過喇叭繼續說道:張導,接下來我們需要談一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