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自灶臺上取來一只銚子滿上清水,坐在灶眼上燒開。 等水沸的間隙,她從架子上取來一口大瓷盆,就是先前被六兒那實心眼孩子差點拿去豢養“鐵甲將軍”的那一只。 仔細地將大瓷盆用清水里里外外刷干凈了,便將那半瓢白面“呼啦”盡數倒入盆中,舀來一碗清水,兌入白面時“呼”地掀起一陣粉煙。 片刻間,水、面相融起了黏性,蓮嬸擼起袖子就開始和面,這團粘稠的面糊沒多久就在她的手下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變得柔韌而筋道。 “哇……”看著蓮嬸變戲法一般盤弄著手下的白面,柳煙寒作為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川蜀人,不禁感慨道:“蓮嬸,您做面食可真麻利??!” “嗨……這有什么的……”蓮嬸笑得一臉燦爛,一邊忙著手里活計一邊和兩位年輕姑娘閑聊。 “你倆都是沒出閣的大姑娘,自然不懂這些瑣碎的家事了,不過以后你們若是有了心上人,成了家,慢慢也就懂了,因為要照顧家人嘛! 總希望他們穿得暖一點,吃得好一點,平時自然要在吃食上多下點心思,其實不是什么難事的?!?/br> 聽著,柳煙寒就笑了,她說道:“能有蓮嬸您這么賢惠的人照顧,你家人該有多幸福??!” “……”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蓮嬸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多言,只是專注著手里的面團子。 她將面放在撒了白面的案板上,團成一個團子搓圓軋平。 用搟面杖搟成一個薄若蟬翼的餅皮,餅皮一層層卷起。 用刀將這卷好的餅皮細細改刀成細絲,撒上白面抖散開來,這手工面就做好了,只等下鍋。 恰恰好此時銚子里的水沸騰開來,拎走銚子。 架起一口砂鍋。 將砂鍋里倒入些許沸水,繼而燒開,鍋面上翻滾著白浪頭,她將剛剛切好的面條用篦簾端來,徐徐放入鍋內。 熱浪立馬被壓了下去,再等上片刻白浪頭重新翻滾上來,這鍋面就算是熟了。 蓮嬸順手將那簇浸泡舒展開來的菜干撈起,擠干水分,丟在面湯里一燙,就算是大功告成。 這清湯面果真就是清湯面,油、鹽、醬、醋等調料一概未放。 “馬郎中家沒有女人cao持,他同他那小徒弟先前的日子過得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火房里這些瓶瓶罐罐的早就空了,也沒人去補給一下,這佐料今兒算是放不成了?!?/br> 蓮嬸一邊忙著將熱氣騰騰的清湯面自砂鍋里挑出來,一面說著。 “反正那老頭子現在有傷在身,吃清淡點也是好事……成了……”,說著,她將盛好的清湯面放在案子上。 “有勞二位姑娘給他們送過去吧!嬸子我現下家里還有事情要忙,就不過去再叨擾那師徒二人了,二位順帶幫我再問問好,就此別過了?!?/br> 見蓮嬸一忙完,連口氣都不帶歇的就要走,柳煙寒同何青青只能起身相送。 “蓮嬸,你慢走??!” 可蓮嬸連連推脫說:“成了,我這熟門熟路的,你們不用管,快忙你們的去吧?!?/br> 她笑吟吟地說著,腳還沒有跨過門檻,似乎又想起什么,猶豫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回首說。 “二位姑娘,有些話……有些話我這個做鄰居的其實也不方便多嘴,還有勞二位給帶個話……”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柳煙寒直言:“蓮嬸何必如此客氣,有話但說無妨!” “馬郎中以前是杏崗鎮遠近聞名的郎中,一直替百姓坐堂看診,解除不少人的疾苦也救了不少人的性命,百姓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間,對他其實一直心存敬畏、愛戴有佳的……” 說到此處,不知為何,蓮嬸的眼眶似乎微微紅了紅,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水氣。 她苦笑了一下:“雖說這幾年他行事有失偏頗,深陷惡賭的泥沼不可自拔,而自己又狹隘自負,不聽親友勸阻,把醫術當成斂財手段,進而疏離了鄉鄰,致使鄉鄰們有心相近,而惴惴不安?!?/br> “其實鄉鄰們大多是不明真相的淳樸之人,平日里怕攪了馬先生清靜,也不敢上門過多叨擾,如若他能夠自省,望能重振旗鼓,切莫消沉,街坊四鄰依舊需要他這樣的好郎中?!闭f完這些,蓮嬸一臉輕松地笑了。 “……”聽了這席推心置腹的話,還不待柳煙寒同何青青說點什么。 她卻擺了擺手,笑著說:“嗨……好了,不說了,嬸子我還有事兒忙呢,不能多做停留了,走了、走了……不說了……” 說完,腳下生風,一路小跑著走了。 柳煙寒同何青青只好取來托盤、碗、筷,將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清湯面端上,趁著熱乎氣兒給傷重臥榻的馬郎中送過去。 第六十一章 有心赴死 此時,馬郎中依舊昏昏沉沉地臥在床榻之上,六兒則盡職盡責看守于側。 “六兒,面條做好了……”,柳煙寒將手里的托盤放置于案幾之上。 輕聲說:“馬前輩已經太長時間沒有進食了,現在身子虛得厲害,快侍候他起身趁著熱乎吃兩口吧!” 見眼前這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面,六兒連忙起身,感激地說:“有勞兩位姑娘了?!?/br> 他端起粗陶碗,坐于床榻邊,輕聲呼喚昏睡中的馬郎中:“師父,師父,你快醒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