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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殿春在線閱讀 - 深殿春 第76節

深殿春 第76節

    第54章 夫君

    白徽見她要搶回去, 忙拿高了那畫。

    他反手將文妙璃抱在了懷里,哄道:“好人!我的好人,我知道你是最有善心不過的, 這才多問了一句?!?/br>
    文妙璃掙脫不開他的桎梏,眼淚直接掉了下來:“文家再是罰你, 我嫁你這件事都是板上釘釘了,往后既然指望著你活著,我又能怎么辦, 你讓我怎么辦?”

    一席話說下來, 白徽都要心疼了,說道:“你且安心,往后必不會委屈了你?!闭f罷抬手粗魯地擦起了她的眼淚。

    文妙璃被他粗魯地擦掉眼淚,人又在他懷里,不禁有些臉紅, 說道:“你可要記得今日說的話?!?/br>
    “自然……”白徽見她模樣羞怯,猜想這未婚妻并非對他無意。

    這不過是尋常女子都有的心思罷了,一旦被指給哪個人, 全副心神就會不自覺地系到那個人的身上。

    見女子容貌溫婉清麗,白徽心情甚好, 低頭在她臉上親了好幾口, “現在好好同我說說, 沈觀魚為何求我帶她離宮?”

    文妙璃可沒編到這兒, 她搖頭道:

    “這事兒我如何得知,總之她這樣的身份, 靠著陛下的權勢只能好過一時, 往后陛下六宮齊備, 哪里還有她的名姓, 想來她也是知道的?!?/br>
    說話間完全把趙究在修月馥殿的消息掩藏了下去,如今她就是要讓白徽上鉤,之后就算沈觀魚真封了妃她也有其他話騙過去。

    原來是把他當救命稻草了,白徽心中有些自得,不過想帶走趙究身邊的人可說是難如登天,除非是皇帝厭棄遣她出宮。

    白徽將懷中嬌軟的身子抱得更緊了一點,低聲問道:“往后可否辛苦夫人,將宮中的消息傳遞一二?”

    文妙璃心中厭惡,但也不能一口答應:“你不是有長公主了嗎,還要我做什么?”

    “長公主哪里像你,她可不算自己人,只能問點消息罷了,這種沖撞陛下的事她怎么會幫我呢,你才是我正經要迎娶的夫人,夫君好了,才能好好伺候夫人嘛?!?/br>
    白徽說著好話哄她,甚至想將人抱到床上體貼一二。

    最后文妙璃當然是擋住了他的動作,借口還未成親不可逾禮,又說了幾句含混不明的話,讓白徽更以為她暗地里早已心悅于他,才會愿意為他傳話,到底沒能把這妍麗佳人哄到床上去,但也得了她的應諾。

    文妙璃含酸帶醋地說道:“沈觀魚不過是把你當救命稻草罷了,都歷了兩個男人了,為何你還如此癡心不改?”

    “我就是喜歡她看不上我的那股勁兒,不把心心念念的女人弄服帖了,我這輩子還有什么意思?!?/br>
    說來說去這男人就是犯賤唄,文妙璃佯裝生氣地從他懷里起來,說道:“她心里還未必有你呢,這一遭是找你了,下一遭找哪個內侍閣臣不必你有辦法?”

    白徽不要臉得很:“所以才請你帶話給她,就說我會想辦法幫她的,讓她盡力別引起趙究注意就是?!?/br>
    文妙璃面容上盡是失落,終究是答應了,白徽為了安撫她又說了一筐好話,還親了她幾口。

    目送裊裊婷婷的身影走了出去,白徽敞著衣衫哼起了小調往后邊的床上一倒,將那畫像舉到眼前欣賞。

    大概是趙究給她畫的,白徽不懂這筆法是否精妙,但畫中人仙姿玉貌,纖秾合度,和當年一般無二。

    她身姿慵懶地伏在迎枕上翻看著一本書,只是眉間有淡淡愁態,不知為何。

    白徽想起那些夢中沈觀魚妖嬈的影子,身子有些火熱起來,但終究沒有做什么。

    將畫反復仔細地看,直到心滿意足了,才將畫小心卷好找出一個長匣子放了進去,藏在枕下。

    文妙璃離了白徽,那些委屈含酸的神色俱都消失不見,眼神淡漠得像灰燼冷卻后化成的白霜,毫無生機活力。

    她一邊理著衣衫,一邊跨出了值房的門,丫鬟早在外頭候著,跟她一道避著人往兵馬司門口走。

    狹窄的一道長廊往前走,迎面就走來了一個人,看那衣裳形制,和白徽是平級,也是一位指揮使。

    文妙璃略瞥了一眼又垂下眸子,迎面這位指揮使的身材高大,體格勻稱,端正的臉龐上線條分明,有著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

    這京城里的幾個指揮使不說見過,但年紀特征都有所耳聞,眼前這個大概就是和白徽同在端午之變中,從地方提上來的指揮使,似乎是叫成庅,不似白徽是官家之后,家中實是貧民出身,在京中顯得不起眼。

    文妙璃要算計人,自然將兵馬司的情況都打聽清楚了,這成庅和白徽的性子南轅北轍,是個一板一眼,潔身自好的人。

    正想著,文妙璃已與他錯身而過了,然而不知是誰走歪了道,文妙璃被高大的男人撞得往一邊倒去。

    成庅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將文妙璃拉住,嬌貴的小姐身子輕盈,驚呼一聲又被巨大的力道帶得撲到了他身上,暗香滿懷,甚至她唇上的口脂還蹭到了成庅的衣襟上。

    文妙璃似是有些暈,手無力地扶著他的胸口,抱怨道:“你這人是怎么走路的?”

    成庅并未多說什么,抓著文妙璃的肩膀將她拉出懷抱,退后一步,對著文妙璃抱了拳說了句“失禮”,隨即快步轉身離去了。

    “小姐……”

    “意外罷了?!蔽拿盍е棺×搜诀咭f的話,回首看了一眼,男子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成庅嗎,果然很沉默……”

    她頭一回勾引人,技巧實在是有些生疏,慢慢來,不著急。

    趙究一連為著西南軍報之事忙乎了好幾日,哪里毗鄰南疆,被南疆的動亂帶得不穩定起來,一群內閣大臣在御書房里就說了好幾天,最終是敲定了人選。

    之后又見了欽天監,知道今年天氣有異,當早做準備才是,不過趙究更在意的是有人會拿雪災做文章,將沈觀魚的存在說成是皇室無德,老天降下懲罰。

    趙究未雨綢繆,雪災既然可能出現,刀就在那里,當然要率先搶過來,捅到敵人的心臟去。

    申斂查那個將沈觀魚帶走的少年,已經有了些眉目,正在殿外候著。

    “陛下,那少年來自南疆最大的寨子,名叫尤穹,生下來就被親娘拋棄了,也就是當年沈家失蹤的、析春的娘親,就線索來看應是尤穹的師父尤絡將人帶走了,且已經被煉了蠱。

    如今那寨子和南疆王有分歧,才引起了南疆的動亂,尤絡在南疆坐鎮,現在將徒弟派了出來,就是為了帶尤穹同母異父的meimei回去,用她的一身血rou接著練蠱?!?/br>
    憑錦衣衛的本事,查起這種并未刻意遮掩的事情來并不難,不過讓人想不到的是尤穹會認錯了人。

    趙究聽罷沉吟半晌,說道:“尤穹沒抓到人就還會在京城待著,趕緊把他抓到殺了,一了百了?!?/br>
    “是?!?/br>
    打下了早朝他就待在了御書房中,見了一撥又一撥的人,等再出來已是午后了。

    “她在何處?”趙究習慣性地問起沈觀魚的去向。

    康業答道:“今早聽宮人來秉,說是又去了濺玉齋閑坐?!?/br>
    “將午膳擺在濺玉齋吧?!彪m然猜到她只怕已經用了,趙究還想讓沈觀魚陪著。

    然而到了濺玉齋卻只見四處空蕩無人,康業面上浮現一絲窘迫,趕緊吩咐宮人:“都去找找,沈娘子是去什么地方了?”

    正坐著,宮人就來報,說沈觀魚竟是扛了把鋤頭,在朱閣后頭無人打理的地方辟了一塊兒地,似乎是要種些什么。

    趙究有些訝異,沈觀魚這幾日看完《齊民要術》,竟然生了務農的心思不成,她舊日慣坐的地方還落了半冊《齊民要術》呢。

    將書拿上,趙究饒有興致地過去找她,已經快到中秋了,不用看書他都知道,這時候正適合種秋菜。

    朱閣本就偏遠,沈觀魚住進來后,閣前倒是有人多加打理,但后邊因為看不見,就由著那些花木野蠻生長,倒是另有一番野趣。

    但現在秋天到了,再野蠻也凋敗了許多,高大樹木葉子紛紛揚揚地掉,沈觀魚照書上說的,把這些都當肥料了,掃到一邊去,又扯了些草根,黝黑的土壤就露了出來。

    她不讓人幫手,自己拿著鐵鍬費力地開拓,夏昀就守在一旁看她費勁地忙碌。

    聽到后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沈觀魚轉頭見趙究來了,喊了一聲:“陛下?!?/br>
    她起身朝趙究走來,夏昀跟著趙究身后的人全都退下了,沈觀魚問道:“可是才出了御書房?”

    “嗯,有些事忙?!壁w究軒昂的身影籠住沈觀魚,理了理她因為勞作有些凌亂的鬢發。

    “可用膳了不曾?”

    趙究搖了搖頭。

    沈觀魚便將沾土的手背到后面去,朝他扭了扭自己的腰,趙究被她的動作弄笑了,大掌撫上那一把纖腰揉了揉,湊近欣欣然問她:“這是何意?”

    見他想歪了,沈觀魚拿額頭輕撞了他肩膀,說道:“我手臟,你把我腰上的荷包打開?!?/br>
    趙究依沈觀魚所說掏她腰上的荷包,就見里頭是干凈的棉布,棉布里包了兩塊豌豆黃,氣息香甜。

    以為是她手臟又想吃,趙究喂到她的嘴邊去,沈觀魚歪開了頭:“這是我預備午后吃的,陛下不是沒吃午飯嗎,先墊一點吧?!?/br>
    趙究這才放到嘴邊咬了一口,沈觀魚帶著些期盼問他:“好吃嗎?”

    “好吃,”趙究拉過她坐在一旁清理干凈的石凳上,將另一塊喂她嘴里,等兩個人都吃完了,才問她:“怎么想著當起小農婦來了?”

    “我看書都看倦了,就想著不如種點草,每天來澆澆水,看它長高了多少,也蠻有趣的?!?/br>
    趙究看向那開墾得亂七八糟的一小塊地,鋤頭歪倒,旁邊還放了一個小袋子,里面裝的大概是種子。

    問她:“那你預備種些什么?”

    沈觀魚顯然預備得十分充足,自信說道:“書上說,秋天種蘿卜、茼蒿、豌豆苗都可以,我打算都種一點看看?!?/br>
    趙究拍拍手起身,拉過鋤頭說道:“那朕幫你種?!?/br>
    沈觀魚心底傲氣起來了,說道:“誰要你幫,不如咱們比試一下,這邊你的,這邊我的,若是我種得比你好……”

    “如何?”

    “那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br>
    “若是朕比較厲害呢?”

    “你說唄?!?/br>
    趙究湊到她耳畔說了一句,沈觀魚“啊”地捂住了耳朵:“不要!”

    “就答應朕一次嘛,”趙究低著聲音祈求,還不嫌棄地拉著她的手晃悠,“朕還不一定能贏呢?!?/br>
    “行……吧?!?/br>
    沈觀魚猶豫了好久終于點頭,她好歹是看書了呢,一切知識都已通達于心,趙究他一定比不過自己。

    得了準信,趙究眼里聚著光彩,讓人有尋了一把鋤頭來,沈觀魚也躊躇滿志地把起自己的小鋤頭。

    半個時辰后,沈觀魚不顧泥土臟了衣裙,歪在自己開拓了淺淺的地壟上,氣虛地問道:“陛下,你怎么這么厲害???”

    對面的趙究將種子和細土混勻實,撒在了表面,又輕輕溝底覆蓋,從開墾、松土、種植一堆事做下來行云流水,分外輕松。

    他汗都不見一滴,說道:“朕幼時為了幾口飯,就跟著莊戶人做這些,到了收獲的季節,收割糧食、打粒、晾曬那才是跟老天爺搶時間,那時候正是累呢?!?/br>
    對啊,她怎么忘了,江究是苦過來的。

    時間過得太久了,沈觀魚幾乎要記不起趙究的出身了,隱約記得他的外祖父家是江南的小官,母親因為未婚生子,后又嫁給了一個夫子。

    作為江究活著的時候,沈觀魚見他,不是幫白徽舞弊為了掙吃飯的銀子,就是在雨中采摘草藥打算拿去賣,也是為了一口飯吃。

    她怎么就忘了呢,趙究是從小苦到大的孩子,在所有能看到他的所有時候,都是孤單一個人,為著自己的生計奔走。

    “怎么了?”趙究見她的眼神不對,明澈的眼睛不知怎的掛上了一圈淺淺的紅。

    以為她是輸了才害怕兌現賭注,趙究忙過來扶起她:“好了好了,先前的打賭不算數,不哭了好不好?”

    “嗯……?嗯!”歪打正著的沈觀魚紅紅的眼圈立即消了下去,猛點頭,她也確實不想伺候趙究那事兒。

    說罷也不嫌自己臟,直接圈著趙究的腰,跳起來親了他的臉側啄一下,又縮進他懷里躲著去。

    趙究竟被小娘子猝不及防輕薄了一下,緊接著沈觀魚的臉跟粘在他胸口似的,就是不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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