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殿春 第54節
趙究既然能用那假藥的事誘使趙復安愿意與她放妻,總比他下旨強拆要好許多。 那之后怎么處置二人,趙究也該是想好了,沈觀魚只需冷眼觀望,看看齊王府出事后,會不會有余波殃及她。 屏風前的趙究并不見開心,揚手道:“既如此,趙復安,寫吧?!?/br> 內侍將筆墨端到趙復安面前,他執起筆,抬眼有些不客氣地問:“若是陛下在侄兒寫了這放妻書后,將侄兒滅了口可怎么是好?” 趙究看著他,眼底是全然的看不起:“朕直接殺可你再寫一份也是一樣,況且你不是安排了人嗎,若你在宮中死了,那消息就會傳遍天下,不是嗎?” 皇帝終究是皇帝,他的所有手段都被趙究看在眼里,他終于明白再無?;ㄕ械挠嗟?,和九五之尊爭這一口氣,怎么都是輸。 他如今能求的只是治好自己罷了,趙復安將怨氣盡數咽下,終于提起筆,寫下了這封放妻書。 內侍呈到趙究面前,他只掃了一眼便讓送去宗人府,今日之內,沈觀魚的名字就能從趙復安身邊除去。 二人本以為此事已了,該趙究兌現自己的承諾了,他卻說道:“還有你們圖謀‘借種’的臟事,就這么過了?” 此話有去雷劈一般,剝開了齊王妃和趙復安作為受害者的假面,今日存壽殿一行,二人心防逐步崩塌,到如今已毫無招架之力。 沈觀魚聽到這個詞,即便不在乎了,身子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她耿耿于懷的始終是齊王府為一己私欲,害她反應未及,最終致使落雁夫妻慘死。 若沒有偏偏在那天發生,張憑云或許能及時救下,冤屈洗清后,此際他們夫妻已經在登州好好過日子了吧。 外頭兩人被趙究拿捏在手里,已是有氣無力,雙雙伏地道:“請陛下責罰?!?/br> 趙究想要的是他們的命,不過這話不會在殿上說,便道:“既如此,你們就此磕十個響頭,自稱畜生,對不起沈家,如此便罷了?!?/br> 這……實在欺人太甚,齊王妃和趙復安對視一眼,可又能怎么樣,沈觀魚攀對了高枝,他們還有什么強撐起尊嚴臉面的本錢嗎? 沒有了,都沒有了。 磕頭聲次第響起,沈觀魚聽著,聽到他們說對不起沈家,終究忍不住鼻子一酸,低頭拭淚。 再對不起又有何用,她在這世上再沒有血親了。 底下頭磕完,趙究就寫了一封國書蓋上了印,交予身旁內侍, “這國書明日就有人帶著前去南疆,朕也只能幫到這兒了,就怕再難尋到,”他說著笑了笑,“即便真有,這山高水長的,路上再出點兒什么岔子,侄兒這頑疾,只怕得另找方子了?!?/br> 趙究說的正中趙復安的心病,他已經承受不住機會再從眼前溜走了,他必須第一時間拿到手里才肯放心。 但他卻磕下了頭:“侄兒相信陛下,在齊王府等陛下的好消息就是?!?/br> 仿佛意料之中,趙究只道:“退下吧?!?/br> 趙復安無法獨自起身,還得要兩個內侍才能扶得起來,齊王妃跪了這么久,起身也不免晃蕩,兩個人告了一聲腿,轉身緩慢地挪動步子出去了。 趙究盯著趙復安拄著拐杖的背影,仿佛在目送一個死人。 緊接著內侍也被他遣了下去,存壽殿里空蕩了下來。 趙究閉了閉眼,渾身凜冽煞氣散去,才起身走入屏風后,沈觀魚見他進來了,起身迎候。 她剛進存壽殿時趙究就注意到了,薄縹色雙蝶廣袖鸞衣穿在身上,露出柔美的頸項和鎖骨,行似弱柳扶風,三千墨發挽成了云髻,嵌著紅瑪瑙的寶鈿蓮臺精妙無雙,任誰人見了都得嘆一句芳澤無加、美不勝收。 沈觀魚進宮以來從未如此用心打扮過,偏今日弄成這樣,進來時卻朝他冷著一張臉,可見不是來勾引他的,那還能有誰,趙究當下就想下旨把趙復安斬殺在廣昭門外,氣急之下才未對她多加理會。 此刻她眼底紅紅似有淚意,也不知是不是為那廢物傷心。 越想越不能抑制心底的暴戾,他索性上前將嬌人抱起坐在矮榻上,拂開她衣裙,讓沈觀魚就著坐姿和他的強壓,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兩個人交契在了一處。 沈觀魚愣了一下,接著巨大的痛意傳來,她忍不住蜷起身子想脫離那熱炭,懵然不知趙究為何這般對她。 但趙究卻不準她有半點抵抗,契得又兇又莽,抱緊了柔然的身子,往那峙立在她內里的堅刃覆包得深深。 “陛下……嘶,太疼……唔……”沈觀魚一瞬間找不見自己的呼吸,眼淚簌簌落下。 但下一刻說話的嘴被趙究親住,吃疼的聲音只能嗚咽著,衣襟也在沒防備的時候,被趙究褫到了腰上,他捧著、捻著雪枝紅梅,玉色的長指在雪堆上陷出難以啟齒的跌宕。 待親得她只剩呼吸,說不出半句話來的時候,便離開了她的唇,低首不客氣地銜嘗著頂尖兒。 可不管是潤沼“滋溜”套著他的莽刃,還是他對她羞赧的報復,沈觀魚都覺得羞辱不堪。 趙究果然只是拿她當玩意兒,前幾日的溫柔全是做戲罷了,待放妻書拿到,他也不哄她了,再是不愿意,也只能被這般任意擺弄。 偏她此刻沒氣力,走不掉,只能依在他肩頭嗚嗚地哭。 見她在哭,趙究終于歇靜了一會兒,慢慢熬著她的意志,憋著氣問道:“今日這般好看,你的夫君……錯了,是前夫卻沒能見著,很可惜吧?!?/br> 沈觀魚聽他這么說,眼淚流得更兇:“不是……沒有?!?/br> “難道是為朕打扮得這么好看?” 趙究掐著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淚茫茫的小臉,發髻上的寶鈿蓮臺搖搖欲墜,索性被他取下擲到一旁,發絲披散似,碎發沾在頰側,入目十分……可口。 趙究忍不住深吻她嫣紅的唇,牽著銀絲離開,他又問一句:“說說,是不是為了朕?” 沈觀魚現在恨死他了,根本不肯承認:“不是?!?/br> 他雋雅之氣盡散,眼中是兇狠而不加掩飾的嫉妒,雙臂似鐵鑄一般,要她直面自己,不服輸似的繼續說:“朕以為寫放妻書之時,你會出來阻止?!?/br> 沈觀魚忍著不得歇地套那兇莽堅匕,疼得哭個不停,偏還得逼著看他,只能又是求饒又是解釋:“我不會……陛下,你輕……別,我怕嗚嗚嗚……” “會不會都沒關系,很快全天下就該知道,你不是趙復安的夫人了,你是朕的人?!?/br> 趙究說罷不再坐著,同她一道倒在矮榻上,二人顛覆了天地,他徹底帶著沈觀魚陷入狂恣的深淵。 即便她哭,也只是不疾不徐地安撫,未肯離開她半分。 趙究似不會疲憊,一人沉迷在這一邊倒的對峙中,親著她可憐的耳廓,“玉頂兒,為何這時候你總不看我,你在想著誰?” “不是!真的不是!”沈觀魚抹著不停落下的眼淚。 她不敢看趙究是因為,每每親近的時候,他的眼里永遠都清清楚楚地寫著,他要吃了她,沈觀魚看上一眼都要心驚rou跳,只能避開。 “騙子!” 趙究氣息如同失堤,說話的語速急切得很,急驟引搠百下,今日的頭一遭終于交付予了美人的琉璃玉壺。 到這時候沈觀魚已經有些迷糊了,被燙到的嬌兒忍不住狠狠戰栗了一下,又把趙究給裹套得船頭翹首。 他沉長的氣息里藏著暗處游弋的黑蛇,輕吻她頸兒,聲線沙啞地說道:“玉頂兒,方才同你置氣是我錯了,但接下來的,都是你勾引我得來的?!?/br> 此后,直至夕陽落下,殿內一片昏暗,趙究沒有要止住的意思。 沈觀魚伏在他后鋪的被子上,已經不再哭了,只是疲憊地眨著眼睛忍受趙究不知盡頭的追索。 他的長臂擎著,修長寬大的手掌就在她的頰側,堅刃就緊貼著翹滿的山丘,慢陷在煙雨迷谷之中。 踴燙的白魚如雨點般溯游入內,趙究如他所承諾的,將他的所有的全予了沈觀魚,不管她想不想要。 飽足之后,趙究的眼底終于浮現出柔情,低身貼著她耳畔說道:“等過段時日,咱們去秋獵可好?” 沈觀魚面上一片火燒云,眼神茫然地望著存壽殿的鎏金飛罩,不大明白為什么男人分明在同你生氣,那事之后又能當什么都沒發生過,耐心地哄他方才根本不憐惜的女人。 這么想著,她竟問了出來。 趙究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想,“朕怎會不憐惜你,只是先前氣狠了,朕錯了好不好,朕給你賠罪?!?/br> 沈觀魚看不懂趙究,方才那個強行抱著她、讓她痛的人好似消失了,愿意哄她、跟她認錯的趙究又回來了。 他變得這么快,會不會之后又因為什么奇怪的原因生氣。 “我哪里惹了陛下嗎,為何偏要就說我對趙復安如何如何?” 沈觀魚問得有些膽怯,可若不問清楚,往后再出差錯,她不想再經受這樣的事。 “那朕且再問你一回,今日這般好看,是為著誰打扮的?” 趙究懷疑也不是沒有依據,自沈家出一來沈觀魚便只著素裙,對著自己這幾日更是沒有例外,偏他才說今日趙復安母子要來,她便這般,還能讓趙究怎么想,況且她也否認了為自己這樣。 甚至沈觀魚打昨晚起就對他都抗拒了不少,這讓剛過了幾天好日子的趙究有些難受。 見他又再問起,卻不是那冷厲的面容,而是眼尾下垂,十分委屈的模樣,沈觀魚心情有些復雜。 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我方才撒謊了,是因為要來存壽殿見陛下,才不好穿得太素凈,是我不肯承認,何況我從未說過來要,是陛下沒問我的意思?!?/br> 她終于肯說了一句可心的話了,趙究親親她的唇,“當真是為朕打扮得這么好看?” “沒有很好看……”她擦著淚痕。 趙究也抬手替她擦眼淚:“這三年,你就當真從未鐘情于他?” 趙究問完又在心底自嘲,怎么可能,他們是夫妻,沈觀魚若不喜歡,怎么會答應嫁他,與這男子相伴。 沈觀魚想解釋兩人從前是有舉案齊眉的時候,但她忽然瞧見趙究眼底認真到近乎執拗的情緒,忽然意識到,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趙究如此在乎她和趙復安那點情誼,若自己坦白說了,除了讓趙究更加不快,殃及她之外還有什么用呢? “沒有,”沈觀魚沙啞的嗓音掩蓋了心虛,撒謊道,“父親覺得他好,我便嫁了,兩人沒什么特別的情誼,成親一年父親過世了他便……有些難懂,外頭傳我的不好,他讓我別去理會,兩個人說的話倒不如我跟齊王妃說得多?!?/br> 她拼命回想兩人關系冷淡的細節,讓自己的說法更為可信。 趙究眉目舒展了許多,卻仍舊半信半疑:“若是朕殺了他,你可會恨朕?” “殺了便殺了,但我才同他和離,他若死了,別人會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尋常人聽了這句只覺得她冷血,趙究卻終于滿意,他笑道:“朕要殺人,自然收拾干凈?!?/br> 如此,沈觀魚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兩人說開了,趙究卻似想到什么開心的,將她抱在臂彎里柔柔地親:“朕置氣,豈不知你也在置氣,分明是穿這斕裙來想哄朕的,非不承認,你若老實答了,咱們今日哪會一再誤會?” 沈觀魚推開他俊俏的臉,不肯理他,因為這點拈酸的誤會就這般對她,往后若在忤逆他,自己哪還有命在?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她這般想著,又將心更封閉了一些,也決意以后順從他一些,等趙究早日膩了,她才好請恩離開。 對她的決定渾然不知的男人抱起她,去了存壽殿后頭的浴池。 沈觀魚那雪地峰巒生出了一片姹紫嫣紅,浸在水里不敢喊疼,但皺起的小臉也足夠看得人難受。 趙究又是后悔,邊輕聲同她說了許多賠禮的話,邊輕手幫她沐浴。 用過晚膳,沈觀魚臥在被窩里,趙究用藥膏幫她散瘀血:“你今日也累,朱閣那邊遠,今日就歇在存壽殿吧?!?/br> 聽到他讓自己留下,沈觀魚輕“嗯”了一聲。 聽出她聲音有點低落,趙究以為她只是累了,將藥膏收了后,殿內燭火被一一吹熄,被衾輕動,趙究帶著好聞的氣息湊近。 沈觀魚以為他們是各睡各的,她提醒道:“陛下,別沾到藥……” 趙究拉住了她,“無妨,那藥是揉散瘀痕,蹭掉了也不怕,往后咱們都睡一個被窩?!?/br> 沈觀魚躲不開他,認命的枕在他肩頭,閉眼睡了過去。 第二日她回朱閣,是康業公公一路護送著回去的,一路上不知是不是趙究授意,康業把皇帝對她有多好、多與眾不同翻來覆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