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櫻布蕾 第77節
計戍尋帶著應櫻來到了沿海港口。 傍晚時分,在港口開燈之前的這一會兒,他帶著她來到最邊緣的位置。 應櫻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海面,聽著此起彼伏的海聲,“什么話一定要到這里來說?” 如果為了看海,為什么不去沙灘。 計戍尋的神色流露出一股沉郁,應櫻對上他高深莫測的眸光,心里有些忐忑。 下一刻,他牽起她的手,“握拳,伸食指?!?/br> 應櫻低著頭照做,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然后,計戍尋帶著她的手,指向了西南方,指向一個非常精準的角度,指向遠處無邊無際的海洋。 “這個方向,記住了么?!彼皖^問她。 應櫻的頭發被海風吹亂,她望著食指所指向的方向,看他,點點頭。 “過幾天,我會去這個方向,海那邊著陸的地方?!?/br> 應櫻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向計戍尋,蹙起眉,還沒說話,被他搶先。 “櫻櫻,聽我說幾句話?!?/br> 計戍尋放下她的手,告訴她:“半年前我在藏風園沒有回應你,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br> “我在意你,不是因為憐憫,是純粹的喜歡你?!?/br> “我本以為拖著一身的精神病,可以躲開部隊永遠縮頭下去?!碧焐稽c點暗下去,計戍尋眼中的執著卻越來越明晰,“可是當我得知他們還在為非作歹,我察覺到,我根本就放不下?!?/br> “這大半年,我恢復以后和其他戰友一直在和敵人博弈,一點點鏟除他們在境內的勢力?!?/br> “敵在暗,我在明?!彼o緊握著她的手,“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我必須切斷和所有人的聯系,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沒給你回應?!?/br>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怕你原諒我以后,就徹底放手?!?/br> “討厭我,恨我都行,至少這樣你能一直想著我?!?/br> 憂傷渡上心頭,應櫻沒說話,低著頭,喉嚨又是一片苦。 海風漫漫步入陸地,太陽落下,海水逐漸染上深色。 “在說你我的事之前,有個忙,我想代我們所有戰友請你幫忙?!庇嬍鶎惤?,壓低聲音,“請你配合我們?!?/br> 應櫻見他表情嚴肅,又是以部隊的名義,點頭答應:“幫你們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我想知道你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br> “你怎么受的重傷,怎么得了心理疾病?!?/br> “我喜歡你,所以想了解你,哪怕是你不想讓我知道的?!彼熘^發,心中愈發沉重:“我都想知道?!?/br> “好?!庇嬍鶎ご饝?。 說完這件事,計戍尋轉身,從兜里掏出一個東西。 “還有一件事兒?!?/br> 在昏暗的傍晚,應櫻看不清楚,她目光追去,就在這時,港口的燈齊刷刷打開了。 燈光照亮海面,她看清了他手里的首飾盒。 計戍尋打開絲絨盒,里面躺著的兩枚精致的對戒映入她眼簾,女戒上的鉆被燈光反射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應櫻見他拿著戒指后退一步,心跳猛快,語氣染上哭腔,突然叫他:“你別跪?!?/br> 他抬頭,有些無奈,“你見誰求婚是站著求的?” 求婚。 應櫻捂住自己的嘴,頗為委屈地對他說:“我不許你求,連戀愛都沒談呢,你是想戀愛結婚一口氣打包帶走嗎?” “是有點兒急?!庇嬍鶎ぴ谒媲皢蜗ス蛳?,抬眸看她,笑了:“抱歉,委屈你了?!?/br> “我聽戰友說,每次出任務之前,他都把家里的老婆孩子想一遍?!?/br> “只要想著家里人還等著他回去,他就死不了?!?/br> “不愿意結婚也沒事兒,等我回來,陪你從戀愛談起?!庇嬍鶎の罩渲负?,單手奉上,向她俯首,“就當個禮物,能不能先收下,把我的那枚也拿著?!?/br> “給我個念想,應櫻?!彼f。 成為我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的念想。 生死在他的口中淡得比喝水都容易,可是在應櫻耳朵里,卻像是聽著一根根刺,扎在她心上。 應櫻眼前霧蒙蒙一片,她千般不舍,萬般害怕。 最終,她還是接過了他的戒指。 應櫻取出女戒,遞給他。 計戍尋急著站起來,天性薄涼的眸子卻翻涌起來,他接過戒指,緩緩給她戴上。 然后握在手里,在燈光下反復欣賞著她戴上戒指的右手,甚是珍視。 兩人對視一眼,下一秒應櫻投入他的懷抱。 眼淚浸入他的衣襟里,剛戴上戒指的手指還有些硌得慌,哪怕是在他的懷里,應櫻都覺得害怕,她帶著顫抖語氣:“要消失就消失一輩子啊,最后還不是要拉著我陪著你擔驚受怕?!?/br> 計戍尋抬起手撫摸著她的頭發,抱緊她,又哄又笑:“我廢物,沒忍住?!?/br> “忍不住,看不了你跟別的男的親近?!?/br> 抱著小姑娘,計戍尋看了一眼腕表的時間,松開她,替她抹了抹眼淚,變為嚴肅:“櫻櫻,眼下還有重要的事兒?!?/br> “待會回去的路上你聽我細說,別害怕,我們會保護你安全?!?/br> 應櫻望著他,透著不解。 * 深夜。 應櫻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窗外渡風,將窗簾吹得一起一伏。 月光打在她的床上,撫摸著她的臉龐。 寂靜的家里,忽然響起細碎的聲音。 咔。 防盜門應聲而開。 細長的人影出現在房間的地板上。 漆黑的身影遮擋了月光,籠罩在熟睡的女孩身上。 盧澤摘了兜頭帽,帥氣英俊的臉龐上毫無表情。 他靜靜地盯著熟睡的女孩,陰冷的目光從她的眉眼,到鼻子,到晶瑩的唇瓣。 最后,定在她手上的戒指。 他無聲地冷笑,半是自嘲,劃過殺氣。 如果她答應自己,他本打算帶著她一塊走。 本以為勝券在握,卻被個不知道從哪來的男人半截搶走。 既然如此,他臨走之前,就回歸本心。 做本來就打算做的事。 盧澤想著,從身側掏出一把尖刀,下握式拿著。 墻上的黑影舉著刀,倏地刺下—— 動作又快又狠。 最后,刀尖頓在距離她心臟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住。 刀尖停在半空,不斷顫抖著。 盧澤的額頭冒出了汗,他盯著自己這顫抖的手,不敢置信。 他雖然不能說殺人如麻,可是在手里熄滅的生命也早就數不清。 就在那一瞬間,刀即將刺進她身體的時候,他竟感到害怕。 那一瞬間,應櫻在這四五個月以來,每天對他露出的笑容在腦海里一個勁地亂撞。 她捧著甜品遞給他的模樣,她撐著傘在雨中都能雀躍的模樣,她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對他致歉的模樣。 “我哪里有力氣當那圣母呀,”應櫻托著下巴,笑著告訴他:“我只是想善良地活著。善,良?!?/br> 舉著刀的手無力地垂下。 盧澤露出了自覺荒唐的笑,連后退兩步。 他是瘋了。 其實,在他動了將他擄走而并非殺掉的念頭時,他就該明白。 分明是懷有目的接近,卻被她的磁場擾亂指針航向。 盧澤此刻明確的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抵達目的地。 下一瞬間,應櫻忽然睜開眼,她往后滾,一身迷彩戰服的計戍尋從衣柜里闖出來把人抱在懷里。 應櫻狹窄的房間里忽然從各個角落里閃出四五個特種兵,盧澤驚愕,連忙要掏槍,體型偏小的方子從床下鉆出,一腳踹在他腿窩,把人掀翻。 其余人立刻舉槍,對準他。 從窗外直射進來一道紅光,狙擊手的準心也已經對準盧澤的額頭。 應櫻見到這場面,嚇得失了聲,她躲在計戍尋身后撐圓了眼睛。 盧澤抬頭,看了一眼應櫻,陰惻惻地笑了。 方子把他的槍踢開,其余人將他制服在地。 “盧澤,本名周明,y國人,境外恐怖組織成員之一,潛伏在境內多年?!庇嬍鶎せ仡^看向她,緩緩道:“他哥哥周暗,是當年殺我父母,害你父親車禍的人?!?/br> 應櫻聽到,眼淚一瞬間掉了下來。 計戍尋含著恨,將視線對準他,盧澤被摁在地上,仰著頭瞪他,眼里因為憤怒紅血絲布滿,還在陰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