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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毙∷蘧拖窈竽X勺長了眼睛一樣,偃沨還沒開口她就已經知道偃沨要說什么了,“一點小傷,你救過我那么多次這回就當是還你了?!?/br> 小宿微微偏過頭,瞥偃沨一眼,生硬又有點兒別扭道:“我可沒那么弱小,處處需要你保護,你也可以躲我身后?!?/br> 偃沨看著她倔強的側臉,想起她在自己掌心里的滋味。 契印初結時的熱情早就退了,偃沨問自己,那么這會兒讓我心頭發熱的,是哪一種情緒。。 神狐所到之處盡是白色的火焰,可這白焰和普通的火完全不同,即便落在地上也不傷害任何花草,沾在枝頭,枝上的樹葉還能迎風而動。 可一旦落在青侜身上,便沒那么好受了。 青侜被朝辭的白焰弄得無處可逃,想要散成黑霧再重新凝合,但陸今的法力死死追著她,讓她不得變幻,被燒傷的傷口也無法愈合,整個人如同握不起來的散沙。 朝辭依舊從容但銳利,溫和卻勇猛,此刻的她將身體里蘊藏的不可預知的力量盡情釋放,震天動地,佛擋殺佛。 陸今與她的配合宛若天成,完全不像是離散了數千年的眷侶。 青侜被追擊得萬分狼狽,她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只會一敗涂地。 我始終都比不上朝辭,就因為她是命定的九尾! 青侜不能理解——為什么不能是我! 尖銳的不甘讓青侜精神一拔,她大喝一聲,揚起漫天的魔氣,將上千傀儡組成巨型傀儡,注入魔力之后如迸發的火山,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黑色暴雨從天而降,侵蝕四野。 那神狐面對這卷天的魔氣居然不退反進,迎著暴雨撞在傀儡的身上,白光一閃,那傀儡竟被撞得支離破碎。 散在空中的傀儡正要組合,陸今一揮臂,無數綠色的光球星星點點落在傀儡身上,組成了一層半透明的光毯,光毯宛若結界,將零零散散的肢體全部隔開,讓傀儡無法再組。 沒待青侜反應,朝辭俯沖而下,一下將她震飛。 那黑霧險些被撞散,被青侜用最后一絲殘念抓了回來。 朝辭以為她又要逃走,沒想到她沒有逃。 青侜搖搖晃晃地差點兒跪下,但她穩住了神志,又站了起來。 我不能跪,不能。 我豈能輸給任何人我是青丘的公主,是青丘的繼承人,是狐族的希望。 可是為什么,我不是注定的九尾憑什么…… …… 青侜有記憶以來便成天聽族長念叨,這片土地太久沒有誕生九尾神狐了,越來越衰敗。 前幾日又有小狐崽被虎族欺凌而死,繼續這樣下去恐怕她們青丘很快就要被它族吞并。 “到時候等待我們的,只有屈辱?!?/br> 青侜永遠記得族長站在大殿正中,一抹夕陽落在她身上,將她照得脆弱而蒼老。 那時青侜剛剛出生沒多久,還只是一只胎毛都沒有換干凈的小狐貍,見母親惆悵,她便搖搖晃晃地走上前去,用稚嫩的小手握住了族長粗壯的手指。 族長低下頭,眼神里盡是憂愁。 青侜揚起下巴,用稚嫩的聲音堅定道:“阿母放心,青丘有我!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族長聽到這番童言無忌,竟濕了眼眶,將她抱在懷中疼惜地親了親她的臉蛋,感嘆道:“你會是青丘的驕傲,阿母的驕傲。你會成為傳說中的九尾神狐,我們青丘啊,全靠你了?!?/br> 得了母親的話青侜更是覺得自己身負重任。 她從來沒有游戲的時間,半大點的小狐貍正是玩心最盛的時候,同齡狐崽子都在瘋玩,只有她日復一日地將自己關起來,潛心修煉。 她是只沒有童年的小狐貍。 她所有的童年、青年和成年都在修行,用盡所有的力氣兌現承諾——她發誓不讓母親再落淚,不讓青丘再被誰看不起。 她要守護這個養育她的國度。 也有因修煉受傷的時候,難以忍受的痛楚、無法突破與煎熬也會讓她心焦,萌生退意。 可每一回又有人欺負到青丘頭上,那份屈辱便會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我要突破,我要長出第四條尾巴,我要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是九尾,我是。 可不知道為什么,第四條尾巴總是長不出來,這份遲遲不得要領的感覺讓她焦灼。 族長依舊疼愛她,但在那日看見她被一群巴蛇戲耍而無力反擊的時候,出手將她救了下來,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族長都是冷臉相對。 “我是不是對青侜期望太高了”某一日,青侜無意間聽到族長對她的謀臣說,“她或許真的不是九尾。青丘……氣數已盡。我還有別的出路嗎” 原來母親對我所抱的希冀都是假的,連她也不覺得我是九尾。 原來我熬干了心血想要守護的人,竟從來都不信任我。 我最最重要的國度和子民,根本不需要我。 在我拼盡所有修行的時候,母親居然已經在找別的出路了。 她要找什么出路,找那只單尾小狐嗎 原本被巴蛇一族戲弄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毀滅性的打擊,母親的話更是掏空了她的心。 青侜跪在青丘之巔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晚霞落盡又看朝陽升起,日夜輪轉又是全新的一天,而曾經的青侜永遠死在了那座山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