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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幻境變成脆弱,即便她無法用眼睛看清任何事物,卻能感受到這漆黑的深處,那支撐的平衡已經被打破。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卻能聽見有人在說話。 說話的人聲音令聽者萬分不適,根本分不清男女,仿佛被最為粗礪的砂石狠狠磨過一般,每一個字都帶著怨毒和恨,每一個音節都在咯血。 與其說這是“說話”的聲音,不如說是詛咒。 “我以命為契,咒你——青丘朝辭,永生永世只可以玉兔為食!否則,玉兔元神俱滅永不得轉世!而她一旦被你食用,亦會神形俱滅,無論今生來世,無論rou身原神,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恐怖的笑聲和這詛咒的內容讓陸今渾身禁不住地戰栗。 這世間居然還有這般邪惡的詛咒,還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咒,真是對恨朝辭入骨! 這施咒之人是誰陸今完全看不見,聲音也像是在極端狀況之下完全走了形。 那可怖的聲音還在繼續,惡毒的詛咒變成了誘惑的慫恿:“你不是一直在苦苦尋覓她嗎去吧,去找她……你的今今就在輪回里,你一定會找到她的。不過,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她,那將會是她噩夢的開始。你對她有多深的愛,都會幻化成瘋狂的食欲。你會比任何人都渴望喝她的血吃她的rou,你會和那些傷害她的人一樣,讓她害怕,讓她痛苦,讓她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呵呵呵……哈哈哈哈——” 隱隱約約,陸今聽到了朝辭沉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現實世界中過去了多長的時間,可是對于陸今而言,陷入這漫長的幻境中,陸今就像是陪伴著朝辭出生、長大,看她和今今相遇相識相愛……與她而言,宛若真的過了數千年,她就這樣凝視了朝辭數千年漫長的時光。 她敢說她是這世界上最最了解朝辭的人。 只需要一聲淺淺的呼吸聲,她就能分辨得出是不是屬于朝辭。 而黑暗中,朝辭愈發混亂的氣息刺在陸今的心上。 陸今聽到朝辭壓抑的哭泣聲,心痛欲死。 她比誰都明白朝辭有多堅強。 即便在最寂寞的歲月里,她的哭泣也都是安靜的,陸今幾乎沒有聽過她的哭腔。 所以,此時此刻克制不住在哭泣的朝辭,到底有多難過陸今只要稍微想象,心便跟著一塊兒狠狠地酸痛,五臟六腑都在痙攣。 朝辭深愛的今今是真的死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過世的,但能讓朝辭生出毀天滅地的心思,其中的細節不敢多想。 而因為對朝辭怨入骨血之人下的邪咒,今今進入輪回,而朝辭一直都在尋找、守護著她的愛人。也正是因為那邪咒,所以朝辭才始終沒吃過一口,喝過一口。 她就這樣堅持了多少年 上百年上千年 陸今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朝辭總是面色如紙精神難振,為什么總是會神情恍惚,總是在強烈地忍耐、克制著什么。 食欲乃是欲望之本,在睡欲之下性。欲之上,即便強大如朝辭恐怕也被永遠都無法抑制的食欲折磨得生不如死。 何況她天生還是一只食rou猛獸。 這些年她是如何撐過來的完全無法想象。 過往許多讓她感到不能理解的碎片,如今紛紛回到她的腦海里。 朝辭在靠近我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瀕臨失控的感覺,原來她被邪咒纏身,一直都在極力地控制著,不傷害我…… 我就是今今的轉世。 是她的愛人…… 在傷害我和傷害自己之間,她選擇的永遠是后者。 這個想法在陸今的心中塵埃落定,與此同時,幻境真的開始瓦解。 一陣天旋地轉間,陸今感覺自己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拉扯著,那股力量將她拋到空中來回起拋舉,完全不給她一個痛快,讓她在無數個幻境的縫隙里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幾乎要墜入昏迷的邊緣。 …… g城,國泰金典大廈。 無論是一到七十樓酒店的客人,還是住在樓上的傅淵頤,都在深夜時分察覺到了一些動靜。 只不過g城時不時會有一些地震,這兒的居民已經習慣了小幅度的輕擺,所以并沒有造成任何的恐慌。 更何況還有結界的加持,人類世界根本沒能察覺到太多的異樣。 就連朝辭沖破酒店走廊的玻璃,飛入茫茫的夜間海面,都沒能讓這棟樓任何一位人類因她而驚醒。 剛才那個替換走今今的傀儡已經被她燒成了灰。 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cao縱傀儡之人甚至沒有在這個小道具上費太多的心思,也并不覺得小小傀儡會對朝辭造成任何傷害,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將陸今替換走。 陸今才是唯一能夠毀滅朝辭的人。 藏在迷霧之后的人,非常了解朝辭。 而朝辭,對此人也極為熟悉。 朝辭懸在海面上,此刻已經是深夜時分,人界的燈火浮在很遠很遠的彼岸,冬日夜晚的海面一片漆黑,寒風凌冽刺骨,將她的長發揚起,露出一雙被焦躁灼得發紅的雙眼。 今今不見了。 那個人,又將今今帶去了什么地方…… 曾經的一幕幕再一次踏在朝辭的腦子里,讓心頭幾乎著起火來。 她曾無數次在絕望的深淵邊緣行走,好不容易將她的寶貝重新護到了掌心里,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再弄丟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