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庶妹替嫁后 第65節
錢mama轉身離去,也不管段家那位楊氏在里頭咒天罵地,郁苒在門口咬牙切齒。 郁府要敬三日的八字庚帖,早晨請將庚帖送去普化寺,得了大師一個‘宜’字,鄭氏聽聞消息,初時高興,待庚帖用一碗壓在廚房炤頭,又覺得心里一陣愁緒。 “姑娘大了?!编嵤蠐u頭道:“留不住了?!?/br> 錢mama勸慰:“這位世子奴婢瞧著,都覺得極好,大小姐有如此歸宿,夫人合該放心了?!?/br> 鄭氏這兩三日都未再見客,而是開了庫房,親自在一旁盤點物件。 郁桃不知道母親在忙些什么,偶爾去看一眼,忍不住問:“您這是在做什么呢?” 鄭氏不理她,開口問的卻是:“你與那韓世子是如何認識的?” 郁桃直起身,支支吾吾道:“什么韓世子?” “閆韓侯府世子?!编嵤峡此谎?,用手帕擦拭手中一樽紅玉雕,“閆韓侯府上門有些日子,從前阿娘聽你滿嘴閆韓侯府,只當是小丫頭的玩笑話,現在想來也是有跡可循,你瞞著阿娘那些,我也不想去探知,只問一句,閆韓侯府提親,你覺得如何?” 閆韓侯府提親? 郁桃很是驚訝,驀然想起上一次送小郡主出去,在馬車跟前韓祎那幾句話的意思。 原來是這個意思? 一時郁桃卻覺得心中亂糟糟,像一團繩線埋在一起,不解與訝異互相牽扯。 待郁桃勉強鎮定,看向鄭氏,才發現母親神情淡淡的,和方才的語氣一樣,也聽不出幾分脾氣,只是知母莫若女,她也曉得這是慪氣的意思。 日頭金燦燦,母女間一時沉默,郁桃垂首立著,小聲道:“原是女兒糊涂,瞎鬧了一陣清醒過來,只是沒想到世子前些時候尋過來,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話,還請阿娘放心,女兒雖冒失,但從未越矩?!?/br> 鄭氏道:“我雖對你無甚要求,但若是你做出像郁苒那樣的事情,這門婚事如何我都是不準的?!?/br> 郁桃低下頭,“女兒怎么會學她呢?” 鄭氏抬起頭,凝神女兒嬌美的面顏。許久,伸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發絲,輕柔道:“阿娘只愿你這輩子平安喜樂,什么侯府都不要緊?!?/br> “都聽阿娘的?!彼郧傻?。 次日一早,門房婆子開了偏門,就被府外候著的車馬嚇了一大跳。 那滿臉堆笑的管事,婆子還記得,她夢里糊涂的揉揉眼,“您這不是前些日子來過的?” 管事笑的極喜氣,從小廝手里接過個烏木系紅綢的匣子,順手遞過去一個紅封。 婆子一看,紅綢子定是喜事而啊,她清醒了,‘唉喲’一聲,道:“您這客氣了?!?/br> 管事客氣道:“請務必將匣子交給尊夫人,咱們在這兒等著信兒?!?/br> 婆子將紅封塞進袖口,小心翼翼接過匣子,喚上幾個丫鬟喜氣洋洋的往清風苑去了。 鄭氏才用過早膳,婆子入院,錢mama正巧站在廊上,也不問是誰,從她手里接過匣子,捧至額前緩緩送入內室,笑道:“當真是喜事臨來初陽照,跟夫人這身衣裳一樣吉利?!?/br> 鄭氏解開紅綢子,匣蓋掀起,露出里頭一張大紅色鑲金的帖子,略略看,正是司天監測得‘大吉’‘相宜’的字眼。 這是來問郁家的意思。 , 鄭氏合上匣子,從案幾上拿出一樣系上紅綢的紅木匣子,交到錢mama手中。 沒多久一眾婆子丫鬟圍著錢mama將匣子送出門,交予管事。 錢mama笑道:“這便是郁家的意思?!?/br> 管事溢出滿臉笑容,翻身上馬,跑得比來時更快。 . 郁桃一人在院中許多天,自打知道那件不得的事情,心里始終忐忐忑忑,知道終是會來,卻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跟沸水里的茶葉似的上上下下。 翹楚不知道從何處聽得消息,神神秘秘道:“聽外院婆子說,昨天閆韓侯府的老管事上門,請了一個系了紅綢的匣子回去,好些婆子丫鬟都得了紅封吶?!?/br> 郁桃逗著小貓,眼皮兒掀了掀。 此事她知道,連那匣子都是母親當著她面兒裝進去的。 翹楚見姑娘不得新鮮,在拾已的眼神里閉上嘴,默默端著插瓶出去換水。 晌午日頭正大,府里才午睡過,到處且靜著,兀的幾聲鞭炮將人的瞌睡全部炸醒。 郁桃從書里抬起頭,蹙起眉問:“怎么了?” 拾已真說出去看看,便看見翹楚風風火火從外頭跑進來,額頭還帶著晶瑩的汗珠,雙頰紅紅,喘著氣兒嚷道:“閆韓侯府來過禮了,閆韓侯府來過禮了,我看見那管事手里拎了好大一對肥雁?!?/br> 郁桃抬頭的動作定住,怕是自己聽錯了,“誰來過禮了?” 翹楚指著外頭,興奮道:“閆韓侯府,姑娘快換身衣裳出去看看,才唱禮單呢,奴婢瞧那擔子都排到胡同外,多少府上開了門來看熱鬧,壯觀的緊?!?/br> 郁桃趕緊兒換了衣裳收拾出去,遠遠地看見那人一身大紅直裰,袖口別著紅綢,堂亮的嗓門正唱,“海味十六式:鮑魚、蠔鼓、元貝、冬菇、海蝦、魷魚、海參、魚翅、魚肚等......” 先前所念不過是尋常富貴人家的物件,待唱到后邊,越讓人忍不住咋舌,什么黃金百斤,馬匹六十六,金銀茶筒,玉器三十,良田...... 系紅綢的雕花烏木擔子鱗次櫛比入郁府門中,胡同巷子站滿了聞聲而來湊熱鬧的人。 郁桃將走出廊廡,鄭氏的眼風一掃過來,幾人便只敢站在抱漆大柱子后頭,不做聲的聽著。 彩禮唱完,郁桃的腳險些站麻。 翹楚捂著嘴偷笑,“瞧這個聘禮,咱們姑爺可滿意咱們姑娘呢?!?/br> 拾已臉上掩不住笑意,卻說:“還在外頭,說話可省心些?!?/br> 唱禮之后,鄭氏便出了石階。 門外晃眼一過,郁桃瞧見韓祎立在鄭氏跟前,將聘書呈給母親。 平時見多了他穿深色的衣裳,今日換了一件褚色的寬袍,反而減了不少冷清的意味,添了些郁桃從未見過的人氣兒。 他對長輩笑時的樣子,清雋而恭敬,郁桃也覺得很稀奇。 時至今日的一切,如夢似幻一般,總讓人覺得不大真實。 她盯著人神游,也不知自己的眼神穿出去,韓祎已經無聲的看了她幾回。 直到翹楚憋著笑,扯了下她的袖子,郁桃暈乎乎回神,定睛之時,看清遠處男人一雙黑眸掃來,猛地被燙了下。 抱漆大柱子后面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溜走。 鄭氏不知道這一遭,她手里拿著聘書,只覺得沉重的很。 只因夾在其中一張黃綢,上寫著太皇太后親賜,短短幾行字,其力度可見。 只是這賜婚應當宣讀......鄭氏有些疑惑。 韓祎道:“宮中賜婚,原本應當宣讀,只是皇奶奶說給自家外孫兒點個婚,是尋常家事,不必走那些不必要的繁文縟節,這份賜婚能彰顯其珍重便是?!?/br> 這也說得過去,鄭氏凝神看,前頭無甚么要緊,只是這婚期...... 韓祎道:“司天監算得,這一日是整年中最好的時候,又是風調雨順五谷豐登之日,萬事皆宜,十分難得。雖說緊了些,不過有宮中繡紡局在,一應都妥帖?!?/br> 宮中的繡紡局給自家女兒做嫁衣,鄭氏是萬萬沒想過的。 她無言半響,點點頭,便是應了。 還禮過后,鄭氏送走一行人,看著將府苑填的滿滿當當的彩禮和手上的禮單陷入沉思。 不過三十日,她將自己那幾座莊子宅子田地算上,似乎也只是勉強湊夠閆韓侯府彩禮中良田的末數。 當晚,郁桃逗著小貓,迎來了錢mama和她身后幾個挑著擔子的婆子。 翹楚‘唷’了聲道,“mama這是送什么好東西來哩?” 錢mama含糊道:“夫人讓送來的,你們且看看,記得讓大姑娘認認真真的看看?!?/br> 翹楚和拾已吃力的將大箱籠搬入內室,郁桃抱著貓兒好奇的湊過去。 箱籠蓋子撐開,見著里頭是郁桃在清風軒里常用的那一并算盤。 再伸手翻一翻,底下全是厚厚一摞賬冊。若說從前,郁桃見過的賬冊頂多撥上四五顆算盤果兒,那這回母親送來的賬冊,怕是要將算盤撥全敲爛。 冊子第一面夾著張紙,是鄭氏的字跡—— 閆韓侯府家大業大,為娘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好自為之。 第六十一章 嫁衣送往郁府, 已是提親后而后二十日,皇家徽記的繡紡局車馬駛入胡同,驚得四遭府邸又一次頻頻開門觀望。 “這是宮中的繡紡局?” “真是氣派, 這只能是閆韓侯府在宮中那位老祖宗的意思了?!?/br> “聽說可是私下賜婚,郁家不愿太過張揚罷?!?/br> 一片咋舌聲里, 郁府中, 郁桃在幾位嬤嬤的注視下, 乖乖地試著那冠鑲了碩大明珠和翡翠的頭冠。 郁桃倒吸一口氣,真是重, 難以想象成婚那日她要頂著這冠整整兩日。 嬤嬤們兩手疊在腹前,含著微笑滿意點頭。 華麗無比的珠玉冠下, 露出少女光潔的臉蛋, 那滿頭的珠翠也只能化作附庸。 “郁家姑娘名副其實?!?/br> 其中一位較長的向鄭氏留下此話, 道:“老奴還需連夜趕回京中, 向太皇太后稟報此事?!?/br> 于是,錢mama親自將嬤嬤送至門外, 一行人又匆匆而去。 鄭氏看那冠上的明珠,上好質地的嫁衣上, 精致的金線暗繡,嘆息, “太過貴重了?!?/br> 郁桃愛不釋手, “真好看?!?/br> 若說鄭氏對宮中那位私下賜婚頗有疑慮, 但毫無疑問閆韓侯府一應的周全,珍重的態度,讓她很是滿意。 迎親定在仲秋, 酉月廿三, 八月為壯, 萬事皆宜。 離廿三還有七日余,郁家便開始布掛彩綢和燈籠。 親迎前三日,鄭氏將郁桃叫到院中,喊錢mama打開了一只箱籠。 “阿娘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京都偏郊有三處莊子,還有西城從前你外祖贈我的宅子,三間鋪面。頭面綢緞衣裳,娘親給你添了數,一應按照閆韓侯府的彩禮折回去,那些良田的地契也都在這里頭?!?/br> 郁桃看那滿箱籠快要溢出來的地契房契鋪子和嫁妝禮單,蹙起眉,“娘,太多了,哪里能都拿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