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雙眼睛還沒怎么長大，跟小時候一樣，不知道在哪看的，聽別人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眼睛，這樣才有禮貌。

    她便總是很專注地看人眼睛，一直看到人垂下眼皮或是扭頭避開。

    她的眼神充滿了野性的直白和大膽，有時故意使壞也是這樣看人，很兇地看過去。

    個子小小，人也嬌嬌，眼神看起來卻非常不好惹。

    連雪里也沒辦法跟她對視太久，看著看著，總覺得她下一秒就會撲上來。這可是只餓貓，撲上來就好一頓舔。

    雪里心說我年紀大啦，可架不住她這樣看。

    二中離家不遠，走路二十分鐘就能到，過一條馬路，一個天橋，報名是趙誠帶她們去的，蔣夢妍出差了。

    雪里跟爸爸繳費去了，春信不喜歡老師多的地方，就坐在教學樓下的花壇邊等，樓上樓下過路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漂亮女孩總是吸引人視線。

    遇見以前初中學校的同學，熟的不熟的春信都打招呼。在全新的環境里能遇見臉熟的，不管以前關系怎么樣，現在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春信見到了她一直在空間關注的那對小情侶，沒牽手，只是并排著走，靠得很近，任誰一眼看過去，都知道這兩人有事。

    春信盯著他們看，劉萍沖她招手，“蔣春信?！?/br>
    春信問：“你們在幾班？”

    劉萍說：“我和謝巖在七班，你呢?！?/br>
    “我們在十五班?！?/br>
    她沒說誰，但劉萍就知道她說的誰，小小驚訝了一下，“你姐成績那么好，為什么會在十五班?！?/br>
    春信反問，“那你們為什么都在七班，你成績也挺好啊?！?/br>
    劉萍笑：“你們關系好好?！?/br>
    春信跟著笑，“你們關系也好好?！?/br>
    劉萍忍不住跟她多說了幾句，說以后有時間一起出去玩，春信心說我可不當電燈泡，但還是點頭答應，臨走前囑咐她，“多發點照片?！?/br>
    “??？為什么?！眲⑵嫁D頭問。

    “你先去玩，好玩我再帶冬冬去?！?/br>
    劉萍“哦哦”兩聲，有點害羞了，臉紅紅跟她說再見。

    春信無聊，去樓上看看過兩天就要來上課的班級，給雪里發了短信說在幾樓幾樓，她沿著步梯一階階往上走。

    二中很好很大，比初中老黨校的房子好多了，站在走廊上，春信看見綠茵的足球場，紅色的跑道，更遠的地方還有體育館，聽說還有室內籃球場和泳池呢。

    mama說為了發展新區，二中下血本，應該是全省設施最硬的高中了。

    春信心里可美，這么好的高中，她也有機會讀呢。挺高興的日子，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酸酸漲漲，明明二中很好考啊，她很輕松就考進來了。

    她手背擦一下臉，感覺濕濕的，嘟嘟囔囔說：“太慘了，又要讀書了，我都難過得哭了?！?/br>
    天熱，又干，眼淚粘在手上和臉上，很不舒服，剛想給雪里打電話，手機就唱起來。

    “來了，我看見你了，你趴在那干什么呢?！彪娫捓锏难├锱艿糜悬c喘，“到二樓了，你站那別動，我馬上來了?！?/br>
    “你快來?！?/br>
    “就來了，等我?！?/br>
    小孩不能哄，一哄萬般的委屈齊涌上來，眼淚掉得更兇了，路過的學生頻頻回頭看她，她講著電話，還有功夫用眼睛瞪人，不讓人家看。

    有男生小聲笑話她，“哭包?！?/br>
    春信立馬回嗆，“把你眼睛摳了?！?/br>
    雪里攀著樓梯扶手，“??？”

    春信又換了副尖細嗓子，“你快來嘛?！?/br>
    男生們學她嬌滴滴“你快來嘛”，收獲一串大白眼嘻嘻哈哈進了走廊盡頭的廁所。

    雪里在樓道口看見她才掛了電話，仰仰下巴，長出一口氣。

    春信癟嘴往前舉著兩只手，遞到她面前，雪里牽上，“去衛生間洗洗?！?/br>
    “你都不問我是不是被欺負了，剛才有人笑話我?！?/br>
    雪里說：“誰能欺負你，我都聽見你罵人了?！?/br>
    “我那叫罵人？”春信不贊同，“我都沒說臟話?！?/br>
    “不說臟話就不是罵人了？”

    “當然了?！?/br>
    雪里搖頭笑，撕了張濕巾給她擦臉。

    春信問爸爸呢，雪里說有事先走了，“還給了五十塊錢，待會想吃什么?！?/br>
    春信說：“冰沙，有花生碎那種?！?/br>
    雪里點頭說行，問她為什么哭，春信答不上來，在水龍頭底下沖胳膊，支吾半天才說，“覺得很不容易?！?/br>
    雪里往她臉上彈彈水，她難得沒回擊，憂愁嘆氣，“感覺上學的機會來之不易，因為高中就不是義務教育了，學費貴了很多?！?/br>
    假如不是來到爸爸mama家，她也許就沒機會上學了，奶奶舍不得出那么多錢給她上學。家里沒窮到那份上，是奶奶覺得她不值。

    雪里想起春信輟學后來南洲找她，那時候她已經升高三，時間不多，她們在小區樓下見面，就是現在住的那個小區。

    春信說她有地方住，雪里信了，早上蔣夢妍去上班，看見她睡在小區涼亭里，腦袋枕著書包，身上衣服讓露水潤透。

    把她帶回家，她沒怎么說自己的事，怕耽誤雪里學習，趁人洗水果的時候開門跑了。

    她過得很苦，但見面時從來不說，只說已經找到了住的地方，還有了工作，可以繼續畫畫。笑著，眼中憂郁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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