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艾琳下午來到教室的時候，又像以往一樣，周舟笑著對她打招呼：“下午好，今天來得好早?！?/br>
    笑得很甜，兩只眼睛彎得像月牙。

    莫名地讓張艾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張艾琳垂著眉眼，假裝不去看她的目光，將書包掛在桌子旁邊的掛鉤上。掛鉤是可愛的兔子形狀的。周舟給她粘的。

    “嗯。起得早?！币幻嬲f著，張艾琳坐在位子上。

    “沒休息好嗎？”周舟問道。

    “沒睡著?！?/br>
    “怎么了？”

    每次聽到周舟這樣接二連三的問題，張艾琳心里總是下意識地升起一股抗拒的火焰。她靠得太近了。

    張艾琳伸手摸著自己的后頸，假裝看向桌角上的課表。課表是周舟替她寫的。

    “今天下午兩節數學?！睆埌兆匝宰哉Z道。

    又是這樣的對話。

    “她躲著我，避著我?！?/br>
    周舟心里的酸意像水蒸氣一樣，從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里滲出來，匯聚到心里，流淌在喉嚨里，一股苦澀的味道，吐出來卻是甜的：“對，你的作業幫你批改好了，紅筆圈畫的是又不小心錯的，作業應該等下就會發下來了?！?/br>
    “謝謝?！睆埌照f道。

    自從王兵讓周舟督促她學習之后，周舟就格外地上心。

    張艾琳覺得，周舟真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同學。

    “都說了不用說謝謝了，太客氣了?！敝苤勰樕蠏炱饛埌绽斫獠涣说目嘈?，說道。

    周舟只覺得，明明是同桌，關系卻永遠都像是第一次見面的同學，還不是屬于一個班的那種。

    聽了這話，張艾琳點了點頭，下次卻還不會遵守。

    “周舟真是一個認真負責又樂于助人的好同學?！睆埌赵谛睦镞@樣想道。

    “那下次不要對我說謝謝了？”周舟試探性地又重復道。

    只是心里懷著小小的期待，眼前的這個總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人，能夠離她更近一些。哪怕一點點，一點點也好。

    張艾琳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好?！?/br>
    “周舟真是一個認真負責又樂于助人且平易近人的好同學?！睆埌赵谛睦锬畹?。

    聽了回答，周舟笑了起來。笑得很甜，像是揭開一罐新的蜂蜜蓋子上的錫紙后，爭先恐后鉆出瓶子的第一陣香甜，覆蓋在她心里的酸楚上，厚厚的一層。

    她的笑容，總是看得張艾琳不好意思。張艾琳總是把頭轉過去，避開她的目光。

    突然，伴隨著嬉笑聲，一本厚重的習題本，正直沖沖地向她們的方向飛過來。

    “接住??！”一個男生笑著，對張艾琳喊道。

    張艾琳轉過頭來?？匆娔鞘巧险n因為說話被張艾琳呵斥的那個男生。

    她舉起手，要擋住那被他扔過來的習題冊。

    撲了空。

    那本習題冊的一角磕到張艾琳的手臂上，又從她的手臂下方流暢地竄過去，重重地砸在身旁周舟的臉上。

    周舟捂住眼睛，疼得彎著腰，咬著嘴唇，全身在微微的顫抖，不肯發出一聲。

    張艾琳連忙彎下腰來，輕輕搭上周舟的肩膀，語氣里滿是急切：“沒事吧？沒事吧？怎么樣了？”

    看到砸到周舟，男生也沒想到，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站著。

    周舟閉著眼睛，聽到了張艾琳的聲音，忍著疼痛，吐出了幾個字：“有點，不過還好?！?/br>
    語罷，周舟又捂著眼睛，彎著腰。

    張艾琳望著周舟，皺緊了眉頭，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隨著心里的緊張微微地用力，她輕聲問道：“要不要去校醫院看看？”

    好一會兒，周舟抬起身子來，把手放下，嘗試著睜開雙眼，看向張艾琳，說道：“我沒事！”

    就在她抬起頭的一瞬間，張艾琳一句臟話脫口而出：“cao?！?/br>
    被習題書砸的那只眼睛，整只眼珠都充了血，眼角上還有若有若無的眼淚，倒映著眼球的赤紅色，就像是在眼眶里流了血。

    二話沒說，張艾琳一個起身站起來，一面還拉著周舟的胳膊：“去校醫院，去校醫院?！?/br>
    周舟掙扎著想要擺脫，瞇著眼睛，另外一只手連連搖擺：“不用不用，我覺得我已經很好了?！?/br>
    張艾琳根本不聽她的，周舟就像被提起來的雞仔一樣，連拉帶扯被張艾琳拖拽進了校醫院。

    “你在這坐著?！睆埌瞻阎苤郯仓迷谛ａt院走廊里的長椅上，對她這么說道。

    “嗯?！敝苤酃怨缘卮饝?。

    眼睛里倒影的是張艾琳模糊又著急的背影。

    周舟手指按在受傷的眼睛上，心里卻是偷偷的竊喜。

    她在擔心我。

    沒一會兒，張艾琳的身影又出現在周舟的眼前。

    雖然眼前只能看見模糊的色塊，可憑直覺，周舟覺得，那個從遠處向她跑過來的，急切的，就是她。

    “快，插了個隊?！睆埌绽鹬苤鄣氖滞?，就往里走。

    那一瞬間突如其來的貼在皮膚上的溫熱，讓周舟有些恍惚。

    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理會了，眼睛緊緊盯著眼前人的手。那只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臂。

    當醫生詢問她的時候，她還是失神的。

    “怎么不說話呀？怎么弄的?！睂W校醫生看著周舟充血的眼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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