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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緒有些不高,在這里找不到工作,就要去別的地方找,就算是真的成為了沈卿姿的學生,兩頭跑怕是遲早得舍棄一頭。 可舍棄哪一頭,她都不想。 偌大的教室里盈著一絲詭異的安靜,一排排畫架就像是那一層層的崇山,將沈卿姿跟左音隔成了兩個世界。 站在世界那頭的沈卿姿,曬著暖融融的陽光,秀麗的長發披散下來,滿目的都是歲月靜好。 而在世界這頭的左音,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帆布包,一言不發的就要離開,她本就屬于那不見天日的泥淖,原不該奢望一場。 左音將帆布包挎到身上,撩出了被壓住的頭發,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失去了趕來畫室時的熱血沖勁兒,她又恢復了往日的孤冷。 “鐺?!?/br> 就在左音的腳習慣性的踩在教室大門的門檻上時,一聲清凜的聲音凌駕于門框的震動聲之上,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她的耳朵。 “左音,來我的畫室吧。 第十三章 風穿過窗戶吹進這間空蕩的教室里,將講臺那頭清冷柔和的女聲送入左音的耳中。 窗玻璃上那大片的暖陽晃得左音有些失神,一時間她竟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您說什么?”左音揣著一顆瘋狂跳動的心臟不敢相信的反問道。 “我畫室正好缺一個的助理畫師,你可以兼職?!鄙蚯渥似届o的對左音講道。 這樓設計有些問題,剛才孫雨晴跟左音在走廊里說的話,沈卿姿都聽見了。 聽得一清二楚,也聽得她對一墻之隔的少女心生憐憫。 沈卿姿想起了前幾天去左音家里時那陰暗潮濕的環境,那被左蘭隨意丟在地上的空啤酒罐子,還有那便宜廉價的油畫顏料。 這已經不是一個環境惡劣可以概括的了。 母親的玩世不恭,家庭的破碎,家境的貧寒,哪一個都能壓得人喘不過氣,更何況左音所承受的還遠不止這三個。 教室明亮的燈光將沈卿姿放在講臺上的手機的清晰,而在那塊方方正正的屏幕里框著的正是左音那幅她愛不釋手的油畫。 沈卿姿斟酌再三心里都只有一個答案。 她想要留下左音。 “我,可能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助理?!弊笠粑⒋怪暰€,說著違心的話。 能跟自己最喜歡的畫師在一起學習,被她指導是左音一直以來的夢想,是她難得會覺得有所期待的事情。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左音卻真真實實的害怕了。 她與沈卿姿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實在是差太多了。 天神向庶民伸去她矜貴的手,庶民會害怕自己那粗糲的繭子磨疼了天神的手掌。 哪怕是個性桀驁如左音,原生家庭的痛永遠都會在她最幸福的時候狠狠地刺她一下,提醒著她所背負的不可說。 厚重的云將天邊的光斬斷,屋子里被蒙上了一片昏暗,連帶著氣溫也跟著下降了幾度。 沈卿姿望著站在教室那頭的左音,看著那蒙在陰影下被絞在一起的手指,以及那帆布包上出現的大片攥痕。 她知道她不甘心。 沈卿姿從講臺上走下,走向左音,用她最平靜柔和的聲音對她講道:“沒關系,我都會教給你的?!?/br> 盡管左音陰郁桀驁的就像是那大漠里的孤狼,但是沈卿姿透過她的畫依舊覺得她們是同類。 ——同樣的被拋棄在世間長河里,艱難獨行的旅人。 既然是同類,那就應該施予援手。 風吹著厚重的云飄離了這一片天空,遠處的山上抿著一條太陽留下的金線,山林里氤氳的水汽將世界涂上了一層蒼茫的青綠色。 左音抬頭望沈卿姿,光落在她臉上,就像那夜無數次擁抱著自己時那樣的溫柔。她的眼神含著難以言喻的柔和,將自己心里那大片大片的不自信融化殆盡,匯成一股潺潺的溪水流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這是她第二次對自己說沒關系。 左音那雙緊攥在一起的手慢慢松了開來,溪水夾著細小的冰塊撞擊出悅耳的聲音。 她死死的壓制著這份如同奶酪般甜美的喜悅,依舊如往日那般平靜冷靜的答道:“謝謝您,我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br> 沈卿姿抿唇一笑,她抬起手像那日在畫展上一般,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左音的頭上,一邊輕柔著左音的頭發,一邊講道:“不要給自己這么大的壓力,你已經很好了,不辜負自己就可以了?!?/br> 左音被沈卿姿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壓得腦袋微微低下,鬢邊的發從她的而后垂落,遮住了她微微發燙的臉。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別的原因,沈卿姿身上那淡淡的花香起傳入左音的鼻腔,她那顆心臟跳得比剛才還要快。 “我知道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弊笠粽f著,就僵僵的將自己挪出了沈卿姿的手下。 沈卿姿看著,嘴角揚起的弧度更甚了,像是那湖邊盛放的香檳色月季,重瓣累疊的。 她毫不尷尬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手指上那半只蝴蝶又一次劃過了左音的視線,“好?!?/br> 左音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轉移話題的問道:“我什么時候開始上班?” 沈卿姿微微在一側的畫架上靠了一下,反問道:“你不應該問我咱們什么時候開始上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