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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澤宇站起來,并不駁襲安的話,只是扒了扒頭發,轉身出去了。 清瑞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襲安,苦笑了一聲。 襲安這會想起昨天下午牌局上的話,脫口道:“清瑞,不如我們一道出去避暑吧?這里空氣也不好,你身體太差了?!?/br> 清瑞聞聲只是一徑沉默,襲安等不到她的回復,明白是拒絕的意思了,心里難受,嗓子便也像打了結,說不出話來了。 季澤宇端著托盤走進來,溫熱的粥,還冒著一絲絲的熱氣。他慢慢的喂清瑞吃,襲安在一旁看著,默默的,帶著悵然,離開了季公館。 【49】 莫妮卡的生辰是在六月,襲安雖然記著可是面上卻并不表露分毫。越是到日子,她越是沉得住氣,莫妮卡也不提點,只是日日來她這里報到,時不時在她眼皮子底下轉悠,開口閉口了就那一句話:“六月了呀!” 襲安倦倦道:“六月又怎的?” 莫妮卡看著她出會神,搖頭道:“沒怎的?!?/br> 清瑞那邊她又暫且放下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擺正不了心態。 紅玫瑰來約襲安一塊去逛百貨店買夏裝,襲安想著要給莫妮卡準備些什么,因此很爽快的答應了。天氣也是熱,沒走幾步就已經汗濕了后背。紅玫瑰嚷著要先去吃冰,襲安應好,目光卻定在路旁那家鐘表行里。她讓紅玫瑰先過去,自己等等就來。 上次來這里,還是和清瑞一起。只因了前一日清瑞使性子把飯都倒了個精光,她故意引她進來捉弄她。她想起自己曾經說的那句“我們清瑞還有千秋萬代的日子過呢,我只怕自己還沒嫁人就被你給活活餓死了”,嘴邊不覺滲出一抹笑。 當時她看中的那只表早不在了,西方也沒有這樣顧忌的,因此她挑了一款簡約的,包好了要送給莫妮卡。 和紅玫瑰說說笑笑的逛了一下午,日落時兩人各自歸家。襲安在弄堂口下了車,踩著高跟鞋“嗒、嗒、嗒”的往家里去。這時起了風,雖小卻多少沖散了一些的熱意,襲安停了步子翕著眼睛朝上空看,那一方天,紅彤彤的,火燒的云彩懸掛在上面,假的一樣。 襲安收回視線,又重新提了步子往里面走。走著走著,有感應一般突然停下來朝身后望去。 清瑞正站在她先前站過的地方,仰著頭,目光膠著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穿的是初時見面的那件月白短旗袍,較之去年略有空蕩,籠罩在余暉里面,整個身體都發出明月一樣的光芒。 襲安驚喜的“咦”了一聲,清瑞慢慢把目光投到她身上:“襲安,我來邀你一道去莫干山避暑,你還有空么?” 兩人第二天就起身坐了火車去杭州。襲安給莫妮卡打了電話,說要出去一陣子,至于去哪里,和誰一起,去做什么,她都沒有告訴她。 莫妮卡似乎都懂,又似乎什么都不懂,掛斷前問道:“是不是你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襲安不語,莫妮卡輕聲掛了電話。 一路隨行的是幾個靠得住的季家家傭,等把她們送上了莫干山就回上海。 襲安大口大口的呼氣,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去的欣喜。清瑞雖依舊還是淡淡的,卻始終帶了若有似無的笑意,支著下頜往外面瞧,襲安要鬧她,她也不惱。兩人傍晚時分下了火車,沿著清泰街往西行至湖濱路,在天然飯店住了下來。這都是季澤宇事先安排好的,連帶著莫干山上的房子,也都是季家的。 襲安本來就盼著清瑞能夠出來透透氣,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也是好的,卻不想竟然能有整個的夏天,開心之余心里又起疑,之前是高興過了頭的,是以一直沒有問,等到在飯店里住下了,兩人各自洗完澡聚在一處吃夜飯,她這才提及。 清瑞道:“他……嗯,放我出來?!?/br> “良心發現了么?” 襲安現在是處處針對季澤宇,要恨出一個洞的架勢,清瑞只當她是為了自己,便道:“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樣開口,等我以后慢慢告訴你吧?!?/br> 襲安這才不再追究,兩人本來都乏了的,于是早早都睡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起了床,襲安站在陽臺上就能見到那傾瀉眼底的一湖綠水,映著還算溫和的日頭,鋪天蓋地的一脈瀲滟旖旎。眺望湖心,平湖秋月,連亭臺都是歷歷在目的。她心情大好,和清瑞商量著要在杭州玩幾天才上山,清瑞也有這個意思,第一個便說要去靈隱寺。襲安自然順著她,兩人攜手進去上了香,午飯留下來吃了齋菜,飯后又由小沙彌領著在寺里參觀了一番,才意猶未盡的要離開。 清瑞正往外頭走,襲安卻偏著腦袋越走越慢,最后停下來只管望了一個師傅的背影發呆。清瑞見她沒跟上來,才要去催她,就見她往前跑著追上了那個師傅。 她遠遠望著他們交談,后見襲安一步三回頭的走回來,遂問道:“怎么了?你認識這位師傅?” 襲安搖頭:“也許是認錯人了吧,我也不大記得了,畢竟那會還小……” 兩人離開靈隱寺,那事也就被扔在了一邊,襲安和她痛快的玩了兩天,第三天上才去了季家在莫干山的宅子。 季家難得有人過去的,宅子里的傭人卻早就得到了太太要過來的消息,收拾出了屋子,又添了幾個丫頭進來伺候。 襲安住進去的第一天就發現了那個叫童童的孩子,他是廚房林嫂的兒子,比寧兒稍大,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