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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 劉哥,你……還好吧?這……這算是工傷嗎?” 白面人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我們都有保險的?!?/br> 毛江木訥地點著頭“哦”了一聲, 也不知道自己腦子里怎么想的,靈光突現竟問出一句算不算工傷來, 好像是自己要撇清責任似的。 白面人從懷里摸出一把鑰匙遞過去, 然后背過臉去強裝出一副很喜悅的樣子接著說了句: “恭喜二位進入下一關卡。啊……慢走不送,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先……” 聽著劉哥先揚后抑由喜而悲的語調, 戴國超機械地騰出抱著毛江脖子的手接過鑰匙,說了聲“謝謝”,又自然而然地抱回了毛江的脖子上。 “快走吧!到時限出不去的話就贏不了公仔了?!?/br> 繃帶男很清醒地提醒了二人一句,毛江這才挪開腳步,在二人的暗中觀察下朝出口的門走過去。 戴國超自始至終都被抱在懷里,誰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直到戴國超拿出鑰匙準備往鎖眼里插的時候,感覺看不清鎖眼,想要彎一彎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心安理得地被毛江打橫抱走了一路還不自知。 戴國超心里莫名一慌,耳根便覺得燒起一股火來,忙不迭地便要從毛江懷中掙脫下來。感覺到戴國超的動作,毛江才如夢方醒,連忙將戴國超放了下來。 雙腳落地的戴國超避開毛江的目光低下頭開鎖。毛江咽了一口唾液,后知后覺地搓了一下頭發,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門打開了,是一處樓梯,戴國超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手放進了毛江朝他伸出來的大手里。 隨著那扇門在身后“嘎達”地合上,樓道里昏暗的感應燈亮了。戴國超被毛江溫暖而干燥的大手牽著一路拾級而下,可心中裝滿了別的事情,竟完全沒有留意到樓道墻上斑駁的暗紅色涂料和恐怖涂鴉。 中午剛剛集合的時候,同學們還拿著戴國超曾經在飯桌上揚言要在十七歲生日的時候表白童顏,爭取早日談個戀愛來填補青春的空白的視頻狠狠地調侃了他一番。而此刻在鬼屋迷宮里的少年,卻開始深刻的反思試圖,破除心中的迷宮。 樓梯在拐了個彎之后,延伸進了濃稠的黑暗里,借著樓梯縫隙遺漏下來的微光,勉強能辨別的出來,這又是一個暗黑走廊。 毛江牽著戴國超小心翼翼摸著墻往前走,戴國超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沒有注意到腳下地板已經在什么時候變成了柵格狀,還有若有若無的冷氣往上翻。 直到有什么東西前赴后繼的往他裸露的小腿上飛撲而來,仿佛是一腳踩入了蛇池,數不清的涼涼的蛇信子包圍了他的小腿,鴻毛一般地輕掠過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汗毛。戴國超猛地回過神來,腳底的冷氣帶著鋒刃一般的往上沖,他一個激靈,鋪天蓋地的后怕灌頂而來,霎那間淹沒了他的一腔心事。 “毛毛——” 戴國超大叫了一聲,想都沒想便不顧一切地攀著毛江的肩膀縱身一躍,胳膊抱著毛江的脖子,雙腿卡著毛江的腰,像個樹袋熊一般牢牢地縮在了毛江身上。 毛江一手托住他的屁股以防他掉下去,另一只手捋了捋他的后背,關切地問道: “你突然怎么了?是不是感覺到什么奇怪的東西了?” 戴國超很沒出息地將臉埋在毛江的肩窩里,搗蒜似地狂點著頭。 “我不知道是什么,就在腳下,像一群蛇吐著信子添我的腿一般,好多好多?!?/br> 毛江穿著長褲,而且一直走在靠墻的位置,只感覺到地面上有冷氣在不斷的侵略而來,卻并沒有感覺到戴國超所說的那種很不好的觸感。 毛江覺得戴國超今天有點兒背運,怎么受驚嚇的事總沖著戴國超來,好像專門欺負膽小似的。 “戴國超小朋友,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我抱著你走?!?/br> 毛江輕輕地撫摸著戴國超的后腦勺安慰他,仿佛抱在懷里的真的只是個萌軟可愛的小寶寶。 耳邊是毛江溫柔的話語,脖頸里是毛江溫潤的呼吸,前胸是毛江堅實而溫暖的胸膛,后背是毛江輕輕撫過脊梁的手掌。戴國超周身都被來自毛江的氣息和觸感包裹了起來,那些突襲而來的恐懼一下子被沖散得一干二凈。 毛江隨意地講著公園里有哪些好玩的,待會兒從這里出去先去哪玩,試圖將戴國超的注意力分散在其他地方,從而削弱他心底的恐懼。 戴國超下意識地摟緊了毛江的脖子,心有所依的熨帖讓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貪戀著此刻的溫存,只想讓時間停在這一刻,或者一直就這樣走下去。 萬般皆寂靜,戴國超的耳朵里只剩下毛江的聲音在徘徊不止,他聽得明白每一顆字,但卻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v然閉著眼睛,他仍能感覺到薄薄的眼皮之外光線明暗變幻不斷。 戴國超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節奏變得很不尋常,甚至,連他的身體都無法控制地開始產生了某種令他羞恥的變化,曾經在閃現在腦海里的那些稍縱即逝的蒙眬的臆想,全部在這一刻變得真實起來。 連那些從前被自己很隨意地丟棄在記憶里的心思,也在這一刻翻江倒海一般地涌上了心頭,一片連著一片變得清晰而明了。像燎原野火瘋狂過境,所到之處,寸草不留,將一切迷惑著他眼睛和心靈的東西全部燃燒殆盡,只留下□□裸的一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