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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摸了道空氣,搖頭晃腦地感慨著兒大不中留,周惜很懂事地把盤送回去。 老太太這才笑出滿臉細褶,撿走一塊兒,盤子里還剩一塊兒。 周惜看了看盤中的小糕點,又看了看和他隔幾個位坐在最邊上的余京海,思索片刻,隨后將糕點掰成了兩份,遞了另一半過去。 “不吃?!庇嗑┖]接,話聲硬邦邦的,眼睛偏到了墻角。 周惜默默地收回了點心,合二為一,自己吃光。 甜點入腹,甘香味美,周老師卻頗感惆悵。 大鯨魚不愛吃點心,這套哄法沒用怎么辦? 他倆一個坐左邊,一個坐右邊,在余家老宅子里吃過了余家的點心,還陪老太太嘮了些家常。 臨近傍晚,余老太太擼袖進廚房,揚言要給她兒媳婦露幾手絕頂廚藝,便把余京海和周惜催出了大院,讓人帶周惜去鎮上逛逛。 小鎮山水環繞,空氣鮮,跟大城市比,差在交通生活環境不便利那些方面,勝就勝在自然風景還算不錯。 周惜跟在余京海的身邊,走過了小鎮的街頭巷尾,似是受了鎮子上閑適悠然,恬靜自由的氛圍感染,腳步也逐漸變得越來越慢。 斑駁的圍檐墻廊,滄桑的平房屋院,老手工藝的小攤子……青磚黛瓦,樹影掩映…… 周邊的景觀風情讓他時而駐足,仿佛還能望見厚重的歷史印記,文化質韻。 他看得仔細,更是安靜,他要不開口問什么,余京海便不說話。 即便隔閡嫌隙未消,他卻仍會覺得和這人一路相伴,去往何處都能心安。 奇妙的質樸與清新,不止是景,還有人。 最后周惜停在了一間小書屋前。 書屋的老板是位大爺,戴著老花鏡,里外奔忙著,搬書本,拆書架。 周惜走近了些,視線輕掃過那滿屋的書本,發現涉獵范圍竟是挺廣的,不禁好奇地多問了幾句。 大爺才嘆著氣,一臉苦笑地解釋,“是要關店啦,書店不咋掙錢,兒子就不讓我繼續敗家嘍……” 周惜面上也浮出了些許遺憾之色,大爺顯然是愛書的人,雖然覺得這店關了有些可惜,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旁人不宜多說。 說是說不了了,他卻想做點事。 “那我能不能買本書?”周惜問。 “行啊?!贝鬆斔斓卣f,“我看你就像喜歡這些的,你好像也不是本地人,是外地的吧,自個兒隨便挑啊?!?/br> 周惜看向旁邊拆了一半的書架,隨后從中挑出了一本,“這個吧?!?/br> 話剛說完,他手里的書就被一只突然探出來的大巴掌卷走了。 在他身后的余京海繞到了前面,掂住那本書,順著瞄了一眼封皮,看清了書名——《老人與?!?。 “喲,這不是阿海嗎?”大爺拉直老花鏡,訝異道,“這你朋友???你來了咋不吭聲,躲后邊兒干啥……” “馮叔?!庇嗑┖kS即叫了人,接著伸手去掏褲兜,“這書我買?!?/br> 剛才不冒頭的實話不好說,只能先說這本書。 鎮子不大,余京海還沒外出打工的時候經常給街坊鄰里幫忙,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和這里邊兒的很多人關系都挺熟,但他最怕這位馮大爺。 除了他老娘之外,就屬這大爺最cao心他找對象的事兒,一見著他必問一嘴有對象了沒。 這回他帶到老家的是個分定了,過來唱完戲就散場,不算對象的對象,要撞上了還得解釋,而且這大爺指不定嘴里還會蹦出什么不得了的話來。 余京海想立刻買單走人,馮大爺卻沖他搖了搖手,“不收錢,都這么熟了,一本書你還給啥錢,你要買就送你嘛……對了,你有對象沒?” “……” 預料中的問題果然還是插著縫出現了。 余京海脖頸僵直,堅決不讓自個兒的視線往旁邊偏斜,當下又成了啞巴,死盯著書皮,沒搭大爺這話茬。 “謝謝馮叔?!敝芟⑿χf,抽走了余京海掐在手里的書,“我這次就是和他回家見mama的?!?/br> “啥?!你是阿海對象?!”馮大爺瞪圓了眼,拎著老花鏡把面前的周惜上下打量了一通,“阿海,你哪兒處回來的?這小子靈??!” 馮大爺豎直了拇指,又說,“我看人忒準。嗯……年紀吧,這看起來得比你小一輪?!?/br> “……馮叔,這書真不要錢?”余京海努力地想把大爺發散的話題結了。 “你都處著這么優秀的對象嘍!你叔替你高興啊,書肯定送你,就當是禮物,祝福?!瘪T大爺繼續大方地擺著手,又興高采烈地拍了拍余京海的肩膀。 “好家伙,敢情是咱方向給搞錯了,給你相的那些人都相錯了嘛,早說你喜歡小伙兒不喜歡姑娘??!” 余京海頭皮都快躥火了,趕緊和馮大爺說謝說再見,然后迅速拉走周惜,遠離了那小書屋。 周惜懷里抱著書,被他拽出了一段距離,他才猛地反應過來,放開了手。 晚霞如琉璃般浮掛在幽木檐邊,周惜緩了腳步,抬手輕撫了撫那本書。 邊角書頁微有泛黃,但保存還算完好。 他的指尖隨后滑回封面上,有意無意地敲點著。 在昏暗的光影里,書名瞧得不太清晰,卻有別的事情脈絡變得明朗通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