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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徹底亂了套。一個月后,幾個穿著制服的人找上門,把爸爸和奶奶帶走問話,過了幾天,又把人放了回來。 這一切,二花都看在眼里。 小孩什么都沒有表露,卻在逐漸增長的年歲里,讀懂了曾經發生的這一切。 他開始厭惡自己的名字,厭惡這個家庭,厭惡這個村子。 十三歲,他考到縣城最好的初中。 十六歲,他以高中前五的成績,考進市里的高中。他從高一開始勤工儉學,到了高三,已經完全不用家里支付生活費。 十九歲,他因為與父親吵架耽誤了高考的第一門考試。之后的暑假里,他打了兩個月工,扔下一筆錢,改了身份證和名字,完全和家里斷了聯系。 二十一歲,那嘴臉丑惡的父親鬧到他的大學,抄著一根鐵棍來找人,質問他為什么不回家參加奶奶的葬禮。 他什么也沒說,秋季開學,直接辦了轉學手續,換了所有聯系方式,遠走高飛,來到了D大。 講完了,姜初如釋重負般,脫力地靠在床頭。 陳非錯愕地看著他頹喪的表情,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覺得任何言語都力不從心。 “從來沒有什么‘公司’,‘離婚的父母’,‘遠房的親戚’?!?/br> 他自嘲般搖搖頭,疲憊地用手背遮住臉,“二手的名牌、勤工儉學賺的零花錢家教、打工……這些才是真的?!?/br> “人之初,性本善。這是母親想要我明白的東西,”他的語氣里帶著深深的怨恨,“可是她被無端綁架賣到深山里的時候,那些作惡的人又有沒有想過什么是‘善’?” 陳非的身軀微微震顫,那極度絕望和痛苦的事情,就這樣真實地發生在自己愛的人身上。 “姜初,沒關系的……”他挪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摸摸姜初的臉頰,“你的mama……” “別說了?!?/br> 姜初額前的碎發沾濕了,指縫間露出一雙淚眼婆娑的眼。 “我根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又有什么資格跟你談喜歡?!?/br> 作者有話說: 對于姜初mama的設定,雖然是一開始就想好的,前面也埋過伏筆,但是我猶豫過很多次要不要改掉。畢竟對于這篇走輕松風格的文來說,這樣的話題太過于沉重了。 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改。過往塑造出一個完整而獨特的人,而且這樣的事情無論我們談不談論,避不避開,它都確實存在。 mama會有一個好結局,后面會寫到的,大家放心。 第42章 “姜初,我們試試?!?/br> 陳非從小就家境優渥,雖然父親對他的嚴格管教堪稱變態,但與姜初相比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遭受的那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認識姜初以來,陳非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厭惡、無力、悲憤。 姜初縮在床頭靠著,他抿嘴忍住哽咽,強裝鎮定地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抱歉,”陳非想伸手抱一抱他,但又不敢上前,“我不應該問你這些,對不起?!?/br> “不用。這些事情,我遲早要告訴你?!苯鯎沃X袋,手指插進頭發里,有些懊惱。 陳非嘗試著挪動了腳下的位置,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尾,坐下。 “你……后來有去找過mama嗎?”他問。 姜初搖了搖頭,“我有什么資格去找她?小時候,她告訴我,她以前是個大學的教授助理……沒有這場意外的話,她應當過得很好?!?/br> 他深深吸了口氣,張開雙臂,仰躺在床上。 “我不是她的孩子,我是她受害的證據?!?/br> 發梢在淺藍色格子的床單上散開,陳非忍不住伸手捻了捻,輕輕在手指上纏繞著。姜初雙眼迷茫地看著天花板,陳非跪在床尾慢慢挪了過來,他也沒發現。 直到身邊的人擋去了窗外的陽光,他才逐漸回過神。 他抬起頭,看到頭頂處陳非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陳非捧著他的臉,低頭,在他額頭上吻了吻。 “你……你干什么?!苯跤行┗艁y,他翻了個身想起來,卻被陳非摁住了肩膀。陳非跪坐在他頭頂,被這樣的角度摁著肩膀,姜初怎樣也掙脫不開。 陳非的手指輕輕在他臉頰上摩挲,姜初驚疑不定地扭頭掙扎著,臉上卻泛起了紅。 “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可憐我的!” 他瞪著陳非,“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想用我的那些事博取你的同情?!?/br> “同情?”陳非低下頭,與他鼻梁相抵,額頭在他冰冷的唇上碰觸。 “親愛的,我同情你的遭遇,但這不妨礙我愛你?!?/br> 姜初一愣,陳非便松開他的肩膀,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你覺得哪一點會讓我不再喜歡你?”他欺身而下,一手撐在姜初耳側,用大拇指輕柔地摸著他的耳廓,“家境?身份?還是你的名字?” 姜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耳朵在陳非的掌心里慢慢變紅。 “你不會覺得,任何一點就足夠我變心了吧?”陳非瞇了瞇眼,指尖從他的耳廓滑到嘴唇,輕輕摩挲。 “說實話,你做家教謊稱是遠房親戚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br> 謊言被戳破,姜初的臉徹底紅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伸手去推陳非的胸膛,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