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錦 第111節
“沒事,就是……累了?!彼聛?。 看著不像是累,是疼,青枝正要替他脫官袍,就聽到裴老太太的聲音:“連瑛,你怎么才回來?你可不能累著??!” 李韭兒,裴輝緊隨其后。 如果被長輩們發現他現在的樣子,恐怕明日是去不成大理寺了。但才抓到黃夫人,也不知審理得如何,他怎能不去? 裴連瑛抓住青枝,低聲道:“你得配合我?!闭f完將她抱到腿上,微微俯身,嘴唇幾乎碰到她的唇。 那瞬間,青枝是懵的。 長輩們都到門口了,他居然跟她親熱?他還要不要廉恥?之前那次在街上,好歹是先看過沒有人的。 她差點就要下來。 但念頭一閃,她忽然明白了,裴連瑛就是故意做給長輩們看的,杜絕他們的疑心。因為他不想再待在家里休息,哪怕傷口疼,哪怕走路不便,他也要去查案。 他說過他理解她織錦,他明白她的執著。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該理解他對查案,或者說是對升官的執著呢?青枝想了想,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兒子兒媳堂而皇之,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裴老太太,李韭兒跟裴輝老臉一紅,轉身走了。 第84章 左少卿大人的撒嬌。 他們大致猜到, 裴連瑛因為受傷之故沒跟青枝親近,許是憋不住了,所以才一下衙就摟著不放。 作為長輩自然不該打攪。 腳步聲漸漸消失, 裴連瑛才松開手。 青枝的臉紅得像抹了胭脂, 艷麗無比,他忍不住低頭。 青枝卻不給他親,皺眉道:“剛才外祖母沒有說錯, 你是不該累著的?!?/br> “那你還配合我?”裴連瑛笑。 “我是看在你……”青枝替他脫官袍, “且讓我先看看情況,要是嚴重,再如何你也不能去衙門?!?/br> “正是緊要關頭,不去不行?!迸徇B瑛握住她的手, 柔聲道, “我難得要你幫忙的,就這一回, 你不能告訴他們?!?/br> 青枝好笑:“哦?那我有何好處?” “你想要什么都行?!?/br> 她一時想不出:“就先欠著吧?!睂⑺镆乱蚕崎_。 一道兩寸長的傷口本已愈合,此時末端卻滲出血來, 青枝急忙拿手帕擦,擦掉了血, 也擦掉了汗。他除了沒注意傷,還走了很多路,不然這天氣豈會出汗?青枝氣死:“我不該答應你!” 生氣也是出于關心, 裴連瑛摟住她:“我練過武,這點傷真的沒事, 大不了我明日都待在大理寺, 你看可行?黃夫人已經被抓到大理寺了, 我只用審問便可, 她多半會交代,而且殺手也該撐不住了?!?/br> “怎么會跟黃夫人有關?”青枝好奇。 裴連瑛把來龍去脈告訴她。 確實是到了緊要關頭,青枝微微擰一擰眉。 他的手指在她腰間輕撫,嘴唇貼在她耳朵上:“我保證不出大理寺,好不好?要是再出血,隨你怎么說我,打我都行……好不好?” 左少卿大人近乎都撒嬌了,她哪里撐得住,勉強板起臉:“你明兒回來我會檢查的?!?/br> 他笑了,順勢親她耳朵,手也不規矩起來。 青枝感覺到他的蠢蠢欲動,一把打開他的手:“要上藥呢?!?/br> “那等上完藥……” “上完藥吃飯,然后你自己先去歇息!”也不瞧瞧自個兒的傷勢,還想親熱呢,他是不是想把傷口崩開? 裴連瑛:“……” 雖然不甘心,但如果硬來,傷勢鐵定會變嚴重,那明日就去不了衙門了。 裴連瑛只好聽從。 看他一臉不情愿地乖乖坐著,青枝忍著笑給他上藥包扎。 幸好也是累了,一沾到枕頭便睡得很深。 而黃開先卻睡不著,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妻子會被帶去大理寺。 一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的妻子對此事雖知道一些,但性子實在急躁,又不機敏,不然那日她就不會隨手把簪子給康太太了。她只是為了一時方便,急著用這個堵住康太太的嘴,萬沒想到這一支簪子會害了他們兩人。 應該早些去拿回來的! 可恨他派去的殺手沒有找著,有可能是康太太臨死前把當票故意藏好的,陰差陽錯,最后落在裴連瑛跟林云壑手里。 不知妻子在大理寺如何應對? 他愁苦萬分。 而黃夫人面對這樣的處境,也是慌張無比,但她沒有如實供出,只說簪子掉了,被人撿去了。再問,她就哭,說大理寺的官員欺凌女眷,要求他們放人,不然便絕食,死在大理寺,讓高士則償命。 高士則一陣頭疼。 “林指揮,你看怎么辦?”他問。 才被抓,精神都是穩定的,林云壑道:“繼續關著,但要讓她一晚上不能閉眼,明日就好辦了?!?/br> 不錯,高士則心想,難怪天子派他查案呢,倒是挺有想法。 第二日,裴連瑛在關押處見到黃夫人,發現她面色晦暗,眼睛紅腫,整個人蜷縮著,像是一整夜都沒睡過。 “應該容易撬開口了?!绷衷欺终驹谏韨?,得意地告訴他,“我聽父親說過,兩方打仗,如果抓到戰俘,想要套出敵情就得這么對付?!?/br> “看來你應該在刑部謀個審訊的職務?!迸徇B瑛一笑。 他走進房內。 黃夫人聽到聲音,渾身一震:“你們快放我出去!我是三品夫人,你們竟敢如此對待我?我要告御狀!” 不怕她提天子,裴連瑛一撩衣袍坐下:“此案原就是天子下令……哦,黃左侍郎不知是吧?怪不得他,天子是暗中命我們調查的?!?/br> 竟是天子親自指使。 黃夫人立刻矮了半截,聲音放輕:“你們抓錯人了,那簪子不在我手里,我昨日說了,我有日掉在外面,不知被誰撿了去?!?/br> “你認不認識康太太?”裴連瑛冷不丁問。 “我……哪位康太太?” “康長茂的太太,康家一家原本住在陵州的永安縣,你跟你丈夫也在陵州,你們兩家先后來了京城?!?/br> “哦,好似有些印象,我不記得了?!?/br> “有車夫記得,他有一日送了康長茂夫婦來你們家?!?/br> “是嗎?”黃夫人神色僵硬,“他認錯了吧?” “康家是他的???,不會認錯,那支簪子也是他說的,他看到唐太太出來時,頭上多了一支紅寶簪?!?/br> “我不記得有這件事?!?/br> 裴連瑛把簪子放在桌上:“你不記得,那殺手應該記得,等會我就拿給殺手看,問問他是不是在找這支簪子?!?/br> 黃夫人臉色一變。 “你只是給了唐太太一支簪子,別的事與你無關,你只要如實供出,你有什么罪呢?人是殺手殺的,康家也不是你結識的?!迸徇B瑛說著站起身,“你可以好好想一想,這兒廂房多,你待上數月也無事?!?/br> 數月? 這里蚊蟲不絕,臭氣熏天,竟然要她待上數月?黃夫人原是地主家女兒,來京城后越發習慣錦衣玉食,她叫道:“不,你得放我出去,你憑什么關著我?我的丈夫呢?我要見他!” “那得看他想不想管你了?!迸徇B瑛拿著簪子離開。 門重重關上,房內又陷入陰暗。 黃夫人輕輕啜泣。 林云壑靠在墻上問:“你覺得她何時會招供?” 若是被冤枉,那定然不會開口,可他們已經能肯定黃夫人在撒謊。憑她熬不了苦,憑她沒耐心,一定很快。 “至多三五日?!迸徇B瑛思忖著道,“她跟黃開先感情不深吧?” “黃開先等同于上門女婿,黃夫人必然瞧不起,后來因佛經發大財,又升官,二人才好些,但要說感情深,我看難?!?/br> “那就好?!?/br> 后來兩日,黃開先上奏天子,說大理寺無故抓人,請天子做主,然而天子說一切聽憑大理寺處置。 黃夫人終于撐不住了,承認自己確實將簪子送給了康太太,說唐太太跟康長茂不知何故糾纏丈夫,她嫌他們聒噪,用簪子打發走了,別的一無所知。 高士則便命人將黃開先帶來大理寺。 一個是陵州知府,一個是永安縣小吏,無論如何也扯不上關系,他要用什么借口來圓謊?他也不知妻子到底供出了多少。 那是叛國罪啊。 竊取佛經送與安國使者,一旦定案必然是凌遲。 最終,黃開先在家中用一根繩索結束了他的一生。 此案震驚朝野。 吳申來由此沉冤得雪,朝廷給予了吳家母子倆補償,不止贈送宅院,還有用不完的金銀,以慰冤魂。 吳家搬家那日鞭炮聲震天,裴連瑛路過時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他是為升官,但也是為百姓,誰說世上沒有兩全的事情呢? 他打馬而去。 過得一回,新燕巷竟然也響起了鞭炮聲,原來長興侯府也在搬家。 “真是稀奇了,長興侯府百年權貴,竟然會搬離居住那么久的宅院,還是搬到香云橋下……” “有何奇怪?那趙府千金都不肯姓趙,要姓蘇,必然是出了什么事?!?/br> “不是,我聽說是兩頭住,那趙姑娘拜了陳掌柜為師了,要跟她學織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