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錦 第1節
《艷錦》作者: 久嵐 文案: 青枝幼時是顏控,喜歡住在隔壁的少年裴連瑛,因此父親替她定了娃娃親。 她后來發現,這少年的規矩忒多,這不行那不好的,便隱隱有些后悔。再后來,裴連瑛竟然高中狀元,做了官,成了天子跟前的大紅人。 在前往京城的馬車上,青枝心想,要是他的臭毛病一點沒改,哪怕是這樣的身份了,她也不嫁。 不過京城繁華,她去了就不走了,她要掙很多很多的金銀,讓陳家的錦緞名揚天下! 內容標簽: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青枝,裴連瑛 ┃ 配角:陳念,林云壑,蘇起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女主她一心搞事業。 立意:自強自立,掙錢最香。 第1章 春水般無塵,明媚。 裴家的香車到來時,均州的春也一并蘇醒了。 一夜間,院中開滿花,芬芳撲鼻。 左鄰右舍紛紛恭賀,說是天意,她注定去京城當官夫人,享盡富貴,母親為此春風得意,四處潑灑喜錢。 爆竹聲響徹云霄。 這樣的風光,可青枝偏偏笑不出來。 若時間能回到九年前,她一定不會跟裴連瑛定親。 可惜啊。 她自出生就認識了裴連瑛,毗鄰而居,又為他容貌傾倒,父親視她為掌上明珠,為她百般考慮,定了娃娃親。 定親后,裴連瑛因年長她六歲,教她識文斷字,學規矩。她從來不是一個規矩的人,相比起裴連瑛的端雅穩重,好學不倦,她上樹下河,生龍活虎。要靜下心學,何等困難?可看著裴連瑛的臉,她能乖巧如兔,連詩詞都肯念。 自此樹不爬了,河不下了,沉溺在未婚夫動人的笑容里,如同傀儡。 這樣,一直學了兩三年,她心智漸長,慢慢察覺了裴連瑛的意圖。 同為均州人士,土生土長,一個是織匠之女,一個是窮書生之子,她沒有奢求,裴連瑛卻有青云之志,無論對前途,還是對未來的妻子,都有某種憧憬。 可惜裴家欠陳家人情,依從父母之命,他早早定了親,只能在她身上下功夫。教她笑不露齒,教她舉止文雅。 這不能做那不能做,處處管束。 只是等她醒悟后,裴連瑛卻已經去了京城。 一經會試,金榜題名,被天子點為狀元。 喜報遙遙從京城傳來,當時父親已經逝世,母親喜極而泣,親朋好友誰不羨慕?唯獨她想,京城可是個閨秀窩啊,到處都是才女,裴連瑛要高興壞了吧? 她猜測他會退親。 裴家確實也沒個動靜了,只有裴連瑛的母親李韭兒寫信來,說裴連瑛剛入館閣,編書繁忙,丈夫要在京城開拓生意,讓她們再等一等。 看笑話的人從來不少,很快謠言四起,說裴家悔婚,說他們陳家已經不如裴家,京城權貴云集,裴家與哪家結親都比跟陳家結親強。 可母親并不信,催著她做嫁衣。 梁國的習俗,嫁衣要姑娘自小準備。 青枝的父親,姑姑都是織錦高手,她耳濡目染,后來又得姑姑指點,女紅可稱精妙,做件嫁衣不在話下。 她沒有拒絕母親。 這樁婚事若不成,她可以另擇他人嘛,嫁衣不會浪費。 誰想做完嫁衣后裴連瑛竟升官了,謠言越傳越盛,甚至有人稱,裴家已經與哪家名門世家結親。 母親老神在在,沒有一絲動搖。 裴連瑛的信來得很及時,給母親撐了面子,也讓謠言消去,就是信的內容一次比一次寡淡,寫了跟沒寫一樣。 她開始更努力地跟姑姑學織錦。 去年,裴連瑛再次升官,年年輕輕當上了四品左少卿。她的未來婆母寫信來,字里行間掩不住的歡喜,說已經在京城給她們購置宅院,說會盡快接她們過去,兩家一起商量成親事宜。 真叫人匪夷所思。 青枝到此真的弄不明白了,難道是她想得太多?難道裴連瑛對這樁婚事很滿意?她忽然開始懷疑之前的判斷。 直到再一次收到他的來信。 裴連瑛才華橫溢,拆信前她已經揣測了一陣,她現在已經長大,他若真滿意,那這次的信或許會跟之前不同。然而信里什么都沒有,別說傳達情誼了,思念的字眼也無,只講明年二月接他們一家去京城。 若非寫了她名字,她都要覺得這封信是寫給母親的,正看反看,都看不出一點特別。 信后來被她撕了扔在灶洞里,母親問起時她說不小心遺失。只是沒想到,二月裴家真的派了馬車來。 青枝微微擰起眉,透過窗,看著馬車緩緩離開她住了十七年的家。 院中開滿花的老桃樹,越來越遠。 曾經許多個夏天,她會爬到樹上,將熟透的香桃扔給隔壁的裴連瑛……她總會忍不住把好吃的扔給他。 那時候,他的笑極其的燦爛。 燦爛到她誤解了很多意思。 周茹見女兒心事重重,心下奇怪:“你怎么了?這等大好日子,為何苦著個臉?” 實在是從無說起,青枝敷衍道:“有些舍不得均州?!?/br> “哎呀,均州有什么好的?窮鄉僻壤,哪里比得過京城呀?京城那是天子腳下,聽說到處都是高樓?!?/br> 青枝不是不想去京城,父親在世時曾多次提及,說頂尖的巧匠都在京城,如果能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不枉此生。父親有鴻鵠之志,可惜英年早逝,青枝道:“京城如何繁華,我也想去見識見識?!?/br> “到時讓連瑛帶你到處看看……”周茹盯著女兒的臉,“我們均州比不上京城,可山清水秀,人杰地靈啊,那些京城女子未必如你?!?/br> 她相信裴家,可也曾被謠言傷過。 什么女婿要娶名門閨秀,權貴千金,她的女兒哪點不如?長得漂亮不說,女紅也好,還會織錦做飯。 至于家世…… 姑娘家要什么家世?男兒娶妻看家世,怎么不去當上門女婿呢?呸! “不過以后你不要織錦了?!闭煞蛉ナ篮?,女兒變得十分懂事,樣樣都做,樣樣都學,這個家是由女兒跟小姑子撐起的,但現在女兒要當官夫人了,以后只用享福。 她看一眼身側的小姑子陳念:“阿念,你也一樣?!?/br> 陳念沒說話,只把眼皮子抬了抬。 小姑子今年二十八,一直不曾出嫁,當然不出嫁有其理由,作為嫂嫂,是為她考慮。就是小姑子性子冷,她不敢多說,提一句又轉向女兒:“瞧瞧,手指都長繭了,往后要養回來才好,那些富貴人家的千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br> 好好的,跟富貴人家比什么?他們陳家是世代織錦的,可惜父親剛剛在織錦上有所突破,就不幸染病去世,而今要她養手,姑姑一個人如何織錦? 陳家的將來不管了嗎?青枝縮回手:“有什么好養的,未必當官夫人呢?!?/br> 周茹皺眉:“你這話是何意思?裴家都派人來接了,也給我們在京城買了宅院,就等定個吉日,怎么就不當官夫人?”戳戳女兒額頭,“別胡思亂想,那些人傳裴家退親,是因為嫉妒我們家,嫉妒你,裴家好著呢!” 母親真的什么都不知,不過她現在也有點猜不透裴家,青枝心想,還是等兩家見到面再做打算。 十多日后,馬車到了京城外。 寬闊的官道兩旁此時桃李盛開,競相爭春,香車寶馬絡繹不絕。 不遠處,巍峨城墻沐浴在陽光下,渾似披著鎧甲,籠罩青光。 周茹十分激動,從包袱里找出路引,催著車夫進城。 而青枝也被眼前的景象給迷住了。 難怪父親總提起京城,京城的繁華著實出乎意料,不說別的,便是這城外桑河上來來往往的船只,都足以叫人震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客船貨船,尤其是貨船,白帆似云,船身如山,連綿不絕。 印象里,均州的碼頭平日里頂多只有十來條客船。 她正看得入迷時,耳邊聽到母親叮囑的聲音:“等會下車,小心別把衣裙弄臟?!?/br> 臨近京城時,母親叫她換了身裙衫,青枝自己會織錦,瞧一眼這縷金裙便知貴重,她估摸著得要十幾兩銀子。 父親去世后,家中沒了支柱,就算有姑姑跟她織錦,她比不上父親的織藝,光是速度就慢上許多。這些銀子,一定是母親忍痛花的。 可是,何必呢? 裴家又不是不知他們家的家底。 見女兒不滿,周茹道:“我是在羅記買的,”那是均州最大的成衣鋪,“掌柜告訴我,京城的大家閨秀都這么穿?!?/br> 青枝:“……” 看來母親是被騙了。 京城閨秀不說上千,上百總有,怎可能穿一樣?母親是怕她被比下去,耳根子忽然軟了吧? 看來母親在均州表現得自信滿滿,實則也是不安的。 在所有人眼里,她現在都是高攀了。 只不過,再高攀,如果裴連瑛還像以前那樣管東管西的,她才不嫁他! 通過南岳門守城兵士的盤查后,車夫將馬車趕往外城的蓮花巷口。 裴家住在巷口的最深處。 里頭的小廝早就在等著,聽到聲音立即把門打開。瞧見車夫,他笑著打招呼:“你終于把陳家太太,姑娘接來了?” 車夫道:“是,快去稟告老爺夫人?!?/br> 小廝十分好奇未來少夫人的模樣,因自家少爺是四品官,而陳家只是個織戶,門不當戶不對,想必是個絕色,他忍不住偷覷。 只瞧見青枝的眼,如墨玉嵌在雪中,清凌凌,亮閃閃,春水般無塵,明媚。 他的心魂都被攝去。 車夫高聲道:“快些,夫人肯定等急了!”